見容王起身作揖要走,慕容粟呵呵笑了起來“你這秉性倒是和你娘有個七分相像。”
“常聽宮人提起過我母妃,說她在宮中謙和有禮,就是性子有些太過溫和,不好爭搶,生性隨和順其自然,最後纔沒落得一個好結果。”
慕容粟冷笑一聲道“你還真覺得我那話是誇你?你和你娘確實有七分像,因爲你們總是把自己被人喜歡的一面展示出來,事實上,你們倒是像了個十足——都這麼表裡不一!”
容王臉上帶着淺笑,他本就是俊雅守禮的翩翩佳公子,聽人話中有詆譭生母的意思,卻不急也不惱“難道前輩更瞭解我母妃,更瞭解我?”
“我當年見她第一眼便了解她,就如現在我見你第一眼,你心裡在想些什麼,老夫也是一清二楚!”
容王笑容不改“既然慕容前輩清楚晚輩心裡所思所想,爲何還拒絕的這麼徹底?”
慕容粟道“既然你找都找來了,我再拒絕倒顯得老夫不通情理,但我現在業已是半個廢人,有什麼話,你親自去找遙兒說吧。”
“呵呵,慕容前輩這是希望我能說服二公子,還是希望二公子不會被我說服呢?”
“老夫說了不算,你爹說了也不算,真正說了算的人是你娘,既然此事是因你孃的恩怨而起,那就讓你娘在冥冥之中決定吧,看她能保佑你得到遙兒這棵大樹攀上高峰,還是能保佑遙兒不必趟這渾水。”
聽他提起那個在他出生不久便死去的娘,容王覺得有些諷刺,若這個娘真的在冥冥之中注視着他,那她可知道,沒有母親的他被逐出皇宮自幼流浪,她可知道手無縛雞之力的他每天都要對寒光冷冽的刀劍提心吊膽,她可知道沒有任何外戚背景的他,現在受方興業的控制想扶持他做一個傀儡皇帝。
“好,晚輩謝過前輩指點。”
“事成之後再謝不遲。”
慕容粟眉目微闔坐在那裡,晨光照在他的臉上,他年紀不大,但因爲一頭白髮的關係讓他看上去分外滄桑“老夫就不送
了。”
“不敢勞駕,晚輩先行告辭。”
慕容粟點頭,徹底的闔上了眼睛,此時的他並不是那個殺伐決斷的武林盟主,更有點閱盡世間百態的滄桑,他閉着眼睛喃喃自語“霜兒,他來了,我方纔忘記說了,他的音容相貌,和你也有七分相像……”
他又低低嘆了一口氣,聽到有人拂簾進來,他便又開口問道“你覺得,遙兒會把真相告訴他嗎。”
進來的是慕容逍,他的手上端着早飯,只有簡單的幾個清粥小菜。
“應該不會,遙弟和二孃對容王一直心有愧疚。”
“你二孃當初在宮中生下了皇七子就將他拋棄,離開宮闈,她對親生骨肉有所愧疚是理所應當,否則她也不會費盡心機將他從宮中弄出來,卻不想…這個孩子心比天高,本是好意讓他遠離是非恩怨,倒加定了他奪取皇位的決心。”
“饒是如此,二孃不也沒反對嗎,她對自己的孩子從來都不溺愛,遙弟那樣的身體要習武,她親自教,容王想要躋身王族,她只是暗中派人保護,二孃若還活着,以二孃的手段,幫他剷除異己也不在話下。”
“呵呵呵,”白髮之人笑了起來,笑到最後也不知是在哭還是在笑“這是你二孃好的地方,這便是霜兒的好,她的好……”
連說了三個好字,他似疲憊至極。
慕容逍將飯菜擺在他面前道“爹,你先吃些早飯。”
慕容粟神色悲慼,看着面前的飯菜,不禁唏噓難受“從此明鏡塵不掃,兩雙碗筷成單行……”
“二孃已經去了三年了,想她若是知道您每日寢不安,食難嚥,也該爲您擔心了。”
“霜兒不會爲我擔心……曾有一次,我,我不想吃飯,她便直接把飯菜倒了,她說,餓我幾頓就好了,呵呵,餓我幾頓就好了……”
他的眸子開始變的有些渾濁,回憶起來的年輕往事讓他神智不大清醒,慕容逍看着他,又看看桌上的飯菜“爹,您可還記得您還有一位妻子,被她親手殺了,好
多年了吧……”
慕容粟沒有聽見他的話,自然不會察覺到這個兒子話中隱隱几分恨意,他只是將目光看向前方,好似又看到那明媚春光之下,女子騎着一匹快馬向他奔來,一隻手伸了出去,就在快馬擦過的瞬間她飛身躍進他的懷中,二人滾倒在草地上。
那樣的明媚春光還會再有,那樣的人兒卻是再也不會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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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白心神不寧的往回走,迎面撞上氣喘吁吁的追風,追風一見了她就哭天搶地的往她面前一撲,圍着她看了好幾圈“我的好樓主,您好好的啊!”
方白道“你盼着我的不好?”
“嘿,那哪能,左不過剛纔去找樓主,發現樓主不在房內,我這個急啊,別是樓主舊傷未愈又遭暗算!”
方白睨他一眼“你沒想我個好。”
追風又連連打嘴,他道“屬下是來告訴樓主一聲,少主一大早便出莊了,要不屬下看到樓主不在也不會這麼着急,樓主若是有什麼好歹,屬下怎麼向少主交代。”
“和他交代什麼……”方白怔怔然止步,眼前是慕容山莊的浩蕩秋色,目光所望之人也都三三兩兩有門有派,有親朋,而她一想到現今山莊裡沒了莫良宵,心裡頓時就空蕩蕩的。
“他去哪了?”
追風似乎就在等着她問一般“少主說了,去給樓主你賺銀子,好給您做聘禮。”
方白瞪他一眼,後者嬉皮笑臉的閉嘴,方白道“不會是張元給了他什麼任務吧?”
“樓主不要擔心,這是一樁白送銀子的買賣,少主也樂的走這一趟,回來還能趕上武林盟主最後的幾場比試。”
“哦。”既然追風不明說她也不好再問,也好,本來遇到容王趙奕恆的事已經夠讓她精神恍惚了,莫良宵不在身邊也省的有人煩她。
回到自己養傷居住的小院,她遠遠便看到一個修長挺拔的身影站在花廳門前,男子一身月白的錦袍披在肩上,蒼白的臉色讓他看上去略有幾分病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