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墨晰淡淡一笑,端開酒盞,拂起衣袖,喝光杯裡的酒。敬酒的大臣喜笑顏開。
白景沒有心思去飲這些醇香撲鼻的美酒。她的眼光沒有離開那金龍燈下的傲冷身影。那個身影彷彿被世界拋棄,冷傲的如高山的雪蓮。孤獨地在寒風中開放。
他飲完一杯,宮女立刻迎身斟酒。他一手奪過酒壺,自己滿滿的倒完一杯。把酒壺僭紫殿。
金碧輝煌,處處雕鏤飛舞盤旋的金龍。
七十二盞明燈,射影出明黃的光芒。光芒打在金色的蟠龍上,顯得燦燦生輝。
左右擺有紫檀香木幾,幾下墊着華麗貴氣的白狐軟裘。
李墨晰坐在西面的第一個,白景緊挨着他,坐在西向的第二個。
而東面的第一個———他華服錦繡,一身繡龍的華衣。墨玉的頭上一盞金色的頭冠。雙龍翻絞廝舞。
白景一駭,他竟長得如此俊美。俊美的如同妖邪。像妖精一樣妖嬈明媚。
她強抑着內心的激動。來京師一年多久,她終於看到承德太子的本尊,她曾幻想承德太子是否有三頭六臂,她託過很多高官,卻絲毫不能靠近太子。
聽樓裡的姑娘們說,承德太子雖然是當今陛下的嫡出的獨子,但是自從皇后死後,皇帝不再寵他。只當他是透明的空氣一般。置在太子府渾然不理。承德太子沒有實權,受過很多的欺凌漫辱。他忍氣吞聲,在羽翼逐漸豐滿後,漸漸掌握大權,在朝上呼風喚雨,叱吒風雲。
如今朝廷之上,他的一個眼神都冷冽得讓人渾身顫抖。他的一句話,可以讓人族破人亡。
與之相反,李墨晰的父親李泛之出戰死後,李墨晰的母親也殉情而亡。此後,李墨晰便成了孤兒,皇帝對他倍加照拂,比親生子女好過百倍,朝裡的大小事都交由他來處理。
以是在朝廷之上,承德太子與李墨晰分庭抗禮,平分秋色。
白景緊緊地抿住脣,雙手止不住顫抖。
妖冶俊美的承德彷彿在世界之外一樣。自己飲着酒。每一個動作勾魂攝魄。偶爾眼神瞥過,都帶着不屑。
白景覺得渾身的每一滴血液都炸開了。耳邊隆隆作響。
“孃親!!!孃親!!!”
這個世界上她唯一的依靠。
李墨晰輕輕地轉過頭,有看看閉目養神,端坐在對側的承德太子。他向白景投來溫和的目光,平撫她激動地心緒。
白景垂首,搖搖頭,雲鬢上的金步搖窸窣作響。她吸一口氣,正想說什麼。
一個尖銳的聲音劃破沉寂,
“———皇上駕到,——奕貴妃駕到——”
唰唰幾聲,羣臣紛紛站起,李墨晰輕託白景的手臂,示意她也站起來。
偌大的僭紫殿絲毫無聲,只有或濃或輕的呼吸聲。所有人屏聲靜氣,垂首侍立。天子尊嚴,不怒自威。
金光燦燦的蟠龍寶椅。寶座後有雀翎的羽扇。明晃晃的金盞發出金黃的光芒。光芒最盛的地方,宮娥簇擁,宦官成列,萬僵大帝緩步而出。
殿內更加安靜,只聽到宮燭燃燒的嘶嘶聲。
萬僵帝袍袖一拂,坐到龍椅上,隨後跟出一位嬌滴滴的美人。
周圍的宮娥都穿着月白色的宮裝,美人身着灑地華麗的繡嬌黃芙蓉的紅色大裙,襯得她如破水而出的傲世芙蕖。
美人斂裙一笑,輕身上前,坐到萬僵地身側。
奕貴妃真的好美。白景忍不住從心裡發出讚歎。
“今日,朕宮宴羣臣——”威儀的聲音響徹整個僭紫殿,如磬鐘般濃郁深重。
“是爲墨晰——”
承德太子默然的一口飲盡金樽中的酒,眼神暗肅。他的背脊彷彿僵硬得一折就會斷掉。
燈火將僭紫殿照的晶瑩剔透,華倫無比。
時不時就有三三兩兩的,或繡麒麟,或繡孔雀的錦衣大臣,捧着晶瑩的夜光杯,諂笑着向李墨晰進酒。
擲在桌上,復飲。酒壺終於空了。他不禁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