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論這“七葉一枝花”對蛇毒是不是有特殊的療效,反正嚼到嘴裡的感覺實在是不太好,又苦又澀。
安心皺着眉頭將嚼成茸狀的“七葉一枝花”敷在了劉斌的腳踝處,將剩下的半枝替給他道:“嚼碎了嚥下!”
劉斌自然不會違抗安心的命令,別說讓他吃解毒藥了,就算讓他吃毒藥,這會也能半點不猶豫地就嚥下。
安心瞧了瞧劉斌傷口處的腫脹稍稍消退了一些,滿意地點了點頭。這“七葉一枝花”果然還是有些用處的,難怪師傅讓我別成天想着那些靈丹妙藥,其實,只要是能夠對症治病救命的,就算是再普通廉價的藥物,那也能算是靈丹妙藥了。想起蘇揚,安心不禁又有些黯然了。
“就在前面——就在前面——”李玫那個大嗓門,人還未瞧見,就已先聽到她氣喘虛虛的聲音了。安心苦笑着搖頭笑了笑,若是擱到宋朝,她與那司空極倒還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大嘴巴。
待到李玫拖着一個隊醫急匆匆跑過來時候,她已經喘不過氣了,伏着身,只勉強擡起一隻手,指着劉斌,意思是他就是那個被蛇咬傷的病人。
安心正抱着雙臂,背靠着一棵大樹,悠閒閒地望着那三十餘歲已開始有些謝頂的隊醫。他此時也在那裡拼命喘着氣,顯然是平時運動太少,肺活量不夠,跑這麼點路就受不了了。
安心將手向那隊醫面前一伸道:“解毒血清拿來,不要告訴我你沒有帶。”安心以己度人,認爲這個傢伙也有可能像自己一樣粗心,進了森林卻忘了帶抗蛇毒血清。
那隊醫臉色明顯有些不好看,不知是累的還是被安心的無禮氣的。但他覺得面前這個美麗沉靜的女生,有一種讓人不敢違抗她命令的氣勢,當下耐着性問道:“咬傷他的是什麼蛇?”
安心用鞋踢了踢樹旁蛇頭被踩爛的那條七盤花,示意就是這條蛇了。偏偏那隊醫,瞪着眼睛瞧了半天,還是沒認出這是什麼蛇來,道:“這是什麼蛇?”
安心聞言差點昏倒,這個醫生可真不合格啊!難道在學校的時候,感冒咳嗽等小毛病看得多了,遇到點別的病就不會瞧了?她嘴角露出一抹微笑道:“七盤花。”
那隊醫看見安心的微笑,明顯有些怔忡,呆了呆道:“這個……這個七盤花的毒是血液循環毒素、神經毒素還是混合毒素的?”
安心眉毛一挑不滿道:“怎麼?你是醫生還是我是醫生?怎麼問我?”其實是她自己不知道。因爲她所學的醫術都是古代的中醫,對這種不同毒素用不同血清來治療蛇毒的現代醫法不太瞭解,她甚至連打針都不會,當然,鍼灸就另當別論了。
那隊醫也不生氣,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尷尬一笑,爾後瞧了瞧劉斌的傷口,又翻開他的眼瞼看了看驚訝道:“你已經給他處理過傷口了麼?中毒的症狀不太明顯了,他的體溫和心跳也比較正常。按理說,這蛇毒應該是血液循環型的。”說着,又一眼瞧見安心替劉斌綁紮在腿上的布條,滿意地點了點頭道:“你處理的很好,不過,你能告訴我敷在他傷處的草藥是什麼嗎?好像效果不錯!”
安心撇了撇嘴道:“七葉一枝花。”說着,又道:“不過,你是不是應該先給他用血清治療一下?有什麼問題一會再說好吧?”
那隊醫皺了皺眉道:“是我疏忽了。我見他沒什麼事了,所以一時好奇就問了。這七葉一枝花我倒是知道,用來治蛇毒是再好也沒有了。只是,進了神農架這麼久,我也沒看到過一株啊。”他一面說着,一面替劉斌的傷口消毒,又給他做了個過敏試驗,見他沒什麼過敏反應,這拿出抗蛇毒血清來替他注射。待一切處理完畢,這拍了拍手站起身來望着安心笑道:“其實你已經將蛇毒解的差不多了,這血清用不用都沒多大關係。你居然對醫學還很瞭解,怎麼沒去學醫呀?”
安心抿了抿嘴沒說話,其實心內卻在腹誹着——要你管?多管閒事多吃屁!當然,她不敢說出來,人家又沒有得罪她,這樣無禮實在不太好。但她現在實在沒有耐性與任何人多說話。剛穿越回來,還在想着宋朝的那些朋友,心境還未平復,此時正處於極度鬱悶期,對誰都沒什麼好臉色。
這時李玫終於緩過了氣,一張嘴又開始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安心終於有些明白爲什麼不長的一段路,她去了這麼久回來。估計,剛她也在前面隊伍裡重複述說着她的害怕、震驚與功勞了。不過,多多少少還算幫上了些忙。
前面隊伍現在已經停下原地休息了,又派了兩個男生擡着簡易單架來接劉斌了。安心眼睛一亮,丫丫滴,沒想到被蛇咬一口還能享受這種特等待遇!早知如此,剛自己也讓蛇咬一口得了,反正又死不了。
接下來的日,安心就在那劉斌與李玫的百般糾纏中渡過。日,真是好無奈呀。其實,她這麼想回來,只是爲了自己的父母。在現代,她的朋友很少,只有幾個一起聊聊天,逛街打時間的普通朋友,再親密些的就沒有了,像卓然、蔡襄那樣的朋友少。
現代人們的生活節奏太,每個人都很忙,沒有那麼多空閒可以用來維持那奢侈的友誼,除非,是一起從小玩到大的朋友。可惜的是,安心搬家的次數太多,兒時的夥伴早已不知去向。又因爲長得漂亮,在幼兒園的時候就有小男生爲她大打出手了,女生們卻多半是以嫉妒的目光來看待她的。所以,朋友這個詞,對她來說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也只有到了宋朝之後,真正體驗到了友情的可貴。
無論接下來的這些日有多麼難熬,安心總算是熬過去了。當她揹着揹包站在自家樓下的時候,心裡百感交集。爲了平復一下激動的心情,害怕自己會當着父母的面哭出來,安心在樓下默默站了好久,直到路過的人都向她投來疑惑的目光時,這深深吸了口氣,上樓去了。
走到家門口的時候,已經能夠聞見門縫裡飄散出來的咖哩牛肉湯的香味。安心心裡感覺好甜蜜,一定是媽媽在燉湯呢!她知道今天自己要回來的,一定是請了假在家裡等待。
沒有像往常一樣去砰砰敲門,安心從揹包裡找出了自己的鑰匙,輕輕打開了門鎖,剛走進屋想要換上拖鞋,就聽見媽媽在廚房裡喊道:“欽文,是你回來了嗎?今天怎麼這麼早?女兒還沒回來呢,你先洗洗手等會再開飯。”
欽文是爸爸的名字,媽媽一定是以爲爸爸回來了。安心脣邊泛起了一朵微笑,只要家中有人,自己回來時就從來不用鑰匙開門。爲這,媽媽說過她好幾回了,因爲經常她回來的時候,瓦斯爐上正燃着旺火炒菜,開門一耽擱,火候就老了。而安心卻總是撒着嬌說不要!其實原因還是隻有一個,她喜歡回家的感覺,喜歡感覺到家中有人在等待她的感覺。
安心不答媽媽的問話,輕輕放下了揹包,躡手躡腳走到了廚房裡,一下從後面抱住了正忙得滿頭大汗的媽媽。
林瀾是安心的母親。四十多歲的年紀了,平日裡也沒怎麼保養,皮膚卻還是那麼細嫩潔白而又有彈性,只是,額間眼角已有了掩不住的細碎皺紋,那是歲月留下的痕跡。年輕的時候,林瀾是遠近聞名的美人,而安心的父親安欽文也是出名的帥哥,也許是遺傳吧,所以安心會長得那麼漂亮。當年這一對情侶,可不知羨慕死了多少人。有許多在他們結婚後還沒有完全死心的追求者,直到安心的出生,讓他們徹底滅絕了希望。因爲這一家三口,過得異常美滿和睦。
林瀾此時正在廚房裡忙得團團轉,被安心這一抱,驚了一大跳,回頭一瞧,見是自己的寶貝女兒回來了,不由得眉開眼笑起來,有一個多月沒有看到她了呢!還真是想的厲害,當下故作惱怒道:“今天怎麼回來也不敲門了?想嚇死你媽媽嗎?看看你那一身的泥和汗,髒死了,點洗澡去!”說着又道:“這一個月在外面過得好不好?我怎麼看你好像瘦了?今天做了你喜歡的菜,我還買了幾隻螃蟹,一會等你爸爸回來就上鍋蒸。”
安心只是抱着她不說話,心裡溼潤潤地幸福着。
“哎!我說你今天怎麼回事?看看,鍋裡的菜都要焦了!點放手,先洗澡去!”林瀾心裡雖覺得奇怪,但對安心的依戀還是感覺到了由衷的歡喜。自己這個女兒,從小就不喜歡粘人,長大了是獨立自主的很。平時看她也蠻活潑好動的,人人都說她外向,可是她對於感情的事情還是不太說的出口,這種親密的舉動是幾年也見不到一回。
“我想你了嘛!在外面這麼久,我想你和爸爸都要想死了。”安心想頭靠在林瀾的背後,輕聲說道。
林瀾騰出手來輕輕撫了撫安心的頭道:“你這孩今天怎麼這麼怪?媽媽也想你呀!知道你今天要回來,向單位請了假專門做飯服侍你哪!”說着,又道:“好了好了,去洗澡。你爸爸也回來了,讓我把這兩個菜先炒完。”
安心點了點頭,心裡滿溢着回家的幸福感覺,哼着曲兒洗澡去了。林瀾望着她走出去的身影輕輕搖了搖頭,女兒大了,都猜不透她在想什麼了。
“啊!”安心洗完澡,大叫着向着自己房間舒適的牀上一撲,抱着枕頭邊上的毛絨豬就狠狠親了一口道:“我回來啦!你想我沒有?”
毛絨玩具豬當然不會說話,嘟着粉紅色的豬嘴一動不動,安心在它頭上使勁拍了一下,豬兒開始大叫了:“別拿我出氣,我冤哪!”
“哈哈!”安心大笑了一陣,又使勁拍了一下,豬兒又叫了:“不要打臉,打屁股!”
安欽文開門進屋的時候,便聽見安心房裡不時傳出的豬叫聲——“好爽啊,接着打!”、“我有罪,我該打!”、“yd,太野蠻了,我好怕怕!”
安欽文放下公文包,笑着搖了搖頭,一定是安心回來了,又在她自己的房裡“虐待”那隻玩具豬,都不知道她從哪買回來的那玩意,現在的孩——真是搞不懂他們。他一邊想着,一邊又輕輕搖了搖頭。
林瀾這時邊用圍裙抹了抹手邊走出來笑道:“回來了?飯煮好了,你去把安心叫出來吃飯吧。我先把菜端出來。”
安欽文點點頭,走進了安心的房間,見她頭溼漉漉地正趴在牀上,一手抱着玩具豬,一手操作着她那筆記本電腦在網上看聞,不禁笑道:“網蟲,一個月沒碰電腦,回來就等不及上網了?”
“啊!”安心又尖叫一聲,一把將那玩具豬甩到牆角,跳上來就抱住了安欽文道:“爸爸,你回來了?我怎麼沒聽到?”
“你?”安欽文看了看那電腦道:“你把音樂開得那麼響,能聽到怪了。”他一邊寵溺地望着安心,一邊心裡覺得有些奇怪,安心出去一個月,怎麼回來就學會了她一向缺乏的“肢體語言”,居然學會擁抱了。自從懂事之後,她就從來不讓人抱的,今天的熱情還真是奇怪哪!難道是因爲太想家了?
“你們——”林瀾走進來佯怒道:“眼見得你們倆是父女了!出來吃飯,有什麼話邊吃邊說,螃蟹涼了就不好吃了。”
“媽媽!”安心撒着嬌叫了一聲,一手摟過她,一手摟着安欽文,三人這一齊出去吃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