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
忽地,一道聲音打斷了原本正在言語的獨目大漢,只不過後者的面上看不出因說話遭到強行打斷的怒意,而是恭敬的微微頜首,就不再言語,大多數妖族的血液流淌着桀驁不馴的xìng格,但也要看對象是誰。
既然是如今作爲妖族支柱的聖人開口,他心甚至沒有絲毫的不滿,索xìng閉口不言。
暴喝出聲的同時,坐在上方的那高大魁梧的年漢子豁然站起了身,就連坐着的時候也有常人的高大,這一起身腦袋險些將帳篷頂破,原本就瀰漫在此地的聖威驟然沸騰,隱隱生出沸騰的跡象。
作爲妖族聖人,這年男子名爲火山,xìng格暴躁,但實力卻是當之無愧的妖族第一,是與蠻王、禁癡等人同個級別的存在,就算是此時帳篷的另外兩名妖聖,也要強上許多,這一開口,全場立即一片死寂。
火山的目光落在了灰髮老者的身上,後者眉頭微挑,毫不避讓的擡頭看來。
“灰老兒說的話雖然荒唐,但也有幾分道理,我妖族實力雖強,但卻太過散亂,可自古以來信奉強者至上,如今即便是想要挑選一個領袖,很難!”火山沉吟了許久,說出了這番話。
“按我所言,不如就讓司徒鳴坐上這個領袖的位置,他的資質不用我說,在這裡的大家都知道,心xìng也屬於上上之選,在我妖族年輕一輩自然是佼佼者,未來更有資格去證就那帝位!”
灰髮老者一字一頓的開口,目光掃過在場的衆人,那目蘊含的聖人之威讓人下意識埋下了頭,甚至先前爭辯的幾人也皺着眉頭移開目光,事到如今灰老兒依舊支持那司徒鳴,也不知究竟與此子之間是什麼關係。
“若要說人選,老夫也有一個!”
就在此刻,鐵心老人忽然打破了沉悶的氣氛,同時一指身後跟隨的幾名年輕人,說:“他有成爲我妖族領袖的資格”
眉頭皺了皺,灰髮老者搖頭說道:“李天倚雖然不錯,但也只是不錯罷了,若要他坐上這個位置,毫不留情的來說,他不夠格!”
姬興與李天倚站的極近,此時聽見幾聲細微的“咔咔”聲,詫異的側目看去,李天倚依舊是神sè冷漠,看不出喜怒,但是若低頭往下看的話,則會發現其雙拳微顫,因用力過度甚至發出了幾聲細響。
很顯然,灰髮老者的話對於他來說,很是打擊。
帳篷裡許多人微微頜首,李天倚雖然在這七十三年裡表現的極爲突出,但依舊是不如司徒鳴,儘管有許多與青源山關係不妙的妖族脈系神sè複雜,但無法否定的是,司徒鳴與其名一般,往rì不鳴則已,一鳴就震動了整個族羣。
昔rì的妖族天驕,甚至都沒有出現過這個名字,而青源山一脈也很是低調,但也就在大劫來臨不久,徒然爆發出了強大的底蘊,而那張始終掛着輕笑的面龐,也令妖族爲之一震,名揚天下。
“不,老夫也知天倚與司徒鳴比起來,稍有不如,可老夫推舉的並非是他”
鐵心老人聞言搖起了頭,面上表情依舊淡然,但這份淡然落入旁人眼則有些深不可測的意味,灰髮老者眉頭皺得更緊幾分,目光掃過了月宮一脈的年輕俊傑,卻發現四人根本無法與司徒鳴相提並論。
老人的手指依舊沒有收起,人羣姬興瞳孔猛然一凝,再想起先前老人回頭的那抹笑容,心掀起了驚濤駭浪,或許旁人不知,但他卻明白老人那根手指,指向的正是自己!
灰衣老者尚不明那根手指的意思,可火山卻沉下了臉,寒聲道:“鐵心老兒,你這是什麼意思,那小子非我妖族,而是人族修士!”
此言一出,帳篷內譁然一片。
竟然,竟然要推舉人族成爲妖族的領袖?頓時所有人看向鐵心老人的目光都有所變化,若不是因爲其聖人的修爲,恐怕已經有人打算出手,堂堂妖族,何時淪落到沒有資格當家做主,就連領袖也要是人族修士?
面對火山的隱怒以及灰髮老者的冷笑,鐵心老人依舊是那般淡然,只是吐出了四個字:“他叫姬興!”
對於這個名字,在場的妖族都不陌生,那同樣淡然的司徒鳴驀地投來了目光,而處於暴怒邊緣的火山再聽到這個名字後,揚了揚濃眉反而是若有所思,只有灰髮老者冷笑依舊,譏諷道:“他就是掌握了我妖族氣運的小子?可惜,還不夠資格!”
話音剛落,另一道聲音緊接着響起,讓灰髮老者的表情有了短暫的僵硬。
“我認爲他有這個資格”孫戰的聲音迴盪在這帳篷,絲毫不懼灰髮老者,反而是衝着姬興咧嘴一笑。
火山濃眉再挑,瞥了一眼孫戰,剛yù說話,又有一道聲音響起。
“我也認同他!”
衆人紛紛望向那口之人,竟是那萬妖谷的莫之瀾,他的話語比起孫戰又要沉重許多,前者乃是獨行一人,發表的只是自己的意見,但作爲萬妖谷少主的莫之瀾所代表的卻是身後的背景。
姬興臉上詫異一閃,他沒有想到莫之瀾竟會爲自己表態,兩人之間說起來並沒有絲毫的友誼,反而在初次見面就殺機顯露。
深吸一口氣,灰髮老者的目光凌厲畢露,看着場諸人沉聲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告訴大家一個消息,司徒鳴的手掌有我妖族重器妖皇輦,是昔rì我妖族之皇所用之物,此物既然落入他的手,難道不能說明些什麼!”
在場的妖族相視一眼,竟是什麼也說不出聲,掌有妖皇所用之物,讓人生出許多遐想,或許司徒鳴曾得到了部分妖皇傳承,又或是昔rì妖皇的意志所向,無論如何,只看場諸人的表情,灰髮老者就生出了勝券在握的快感。
“妖皇輦?是真是假,還是拿出來看看罷”火山目露異sè,魁梧的身軀在聽聞這三字時也不禁一震,此時開口道。
司徒鳴不緊不慢的從座椅上站起,然後再對帳篷三位聖人恭敬的行了一禮,整個過程不卑不亢卻又不失禮數,然後打破了從始至終的不語,說道:“既然火山前輩要看,晚輩自然也不敢藏”
那大袖一甩,萬丈神光沖天而起,龍吟鳳鳴響徹天際,在那光芒的心虛空震動,無聲無息一架華貴的帝王之輦駛出,通體流轉着銀芒,繚繞着龍鳳之影,最前端則是頭異獸拉車,兇戾的氣機瀰漫。
那隱約流露的大帝氣機以及妖氣,毫無疑問此物乃是真正的妖皇之物,見狀,火山深吸一口氣,心已有定論。
拉車的頭異獸乃是遠古異種,生有龍首,卻是牛身,通體佈滿了青sè的鱗片,本是修爲可怕的兇獸,卻在昔rì被妖皇所降服,最終斬去了肉身,將神魂與帝輦煉爲一體,成就拉車之獸。
灰髮老者瞥了鐵心老人一眼,見後者神sè變幻不定,冷笑着露出譏諷之意。
一個人族小子算的了什麼,僅憑此物就再難威脅到司徒鳴,而看場諸人虔誠甚至是狂熱的表情,想來此事再無懸念。
正如他所想,火山看着鐵心老人,略有些遺憾的說道:“此事想來不用爭議,既然能得到此物的認同,便能代表妖皇的意志,司徒鳴確實有那個資格成爲我妖族的領袖,rì後說不定能夠帶領我們重現昔rì妖皇在世時的盛況。”
說到這,話語頓了頓,看向姬興道:“此子既然能夠掌握我妖族的氣運,rì後也將以上賓待之。”
惆悵的點了點頭,本就是臨時起意指名姬興,如今既然生出這個變故,只能長嘆一聲,因爲鐵心老人心對於妖皇也是抱有虔誠的信仰,與灰髮老者所想一般,無法再去爭,也沒有資格繼續去爭。
忽地,那拉車的頭異獸似有所感,紛紛轉身低俯下身子,衝着那道白袍的身影低吼連連。
不僅是在場諸人不明所以,就算是司徒鳴這個帝輦的主人也有些惘然,頭異獸此刻不被他所掌控,低吼仍在繼續,姬興眉頭先是一皺,隨後又釋然的鬆開,他發現體內有一物正在輕顫,似乎與這帝輦有些關聯。
“難道”姬興沉吟良久,終是翻手將此物取出。
血光綻放,霎時間滔天煞氣席捲開來,帳篷頃刻間就破碎殆盡,這煞氣對於妖族似有某種剋制,諸人的神sè紛紛大變,那火山的眼寒芒綻放,因這徒然的變故而生出殺機,一掌拍出就要擊斃姬興。
那灰髮老者也同時如此,森然的一爪直奔姬興天靈而起。
“轟”
鐵心老人咬了咬牙,強行擋在了兩人的面前,不顧火山的咆哮分別擋下了兩人的攻勢,但也不由自主的退了十幾步,每一步都在大地留下了一個深有寸許的腳印,滿是皺紋的臉上也露出蒼白之sè。
“鐵心老兒,你是瘋了還是打算背叛我妖族,此子”說到這,咆哮聲戛然而止,火山忽然抓住了灰髮老者的肩頭,強行將其留在原地,然而瞳孔縮起,怔怔的看着那散發着煞氣之物,一句話也說不出。
驚呼聲接連響起,夾雜着無法置信的意味還有妖族的狂熱!
那是一口長矛,被姬興提在了手。
火山緊了緊抓着灰髮老者肩頭的手,原先的想法頓時拋到了霄雲外,咧了咧嘴,有着結巴的喃喃道:“這這這是戮妖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