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青顏總覺得,和男人談判就是比和女人談判簡單,因爲她可以很靈活的抓住男人的心思,卻懶得去揣摩女人心裡細膩的小九九。
就好像現在,當她在曲默然的注視下走出太子殿,在她在那些侍衛幾近膜拜的目光中離開院子,她雖不想顯擺自己的本事,卻還是得意的笑了。
曲默然眼看着武青顏離開,招呼了自己親信的暗衛:“派出人馬暗中護送那個女人和她身邊的人出城,待到順利抵達大齊之後,你派人傳個消息過來,我再派兵前去支援。”
暗衛不懂:“太子殿下又何必徒勞?”
剛剛武青顏和曲默然的對話,他在暗處聽得明白,武青顏讓曲默然派兵幫着她與熹貴妃對抗,而最後的代價,不過是免進貢半年而已,這樣的條件說來好聽,實則不過就是打算讓曲默然白幫忙而已。
畢竟只免掉半年的進貢,對於一個進貢的國家來說,是一件特別杯水車薪的事情。
曲默然搖了搖頭:“你不懂,寧可和君子斷交,也不能和小人爲敵,況且若是我現在答應了她,我還有半年的好處,若是我不答應她,你以爲以後的趙國還能消停?”
暗衛從來沒和武青顏打過交道,不懂,所以也不再問,一邊轉身離開按照曲默然的交代辦事,一邊在心裡暗自嘀咕,他實在是想不明白,那個女人究竟是有什麼樣的本事,竟然能夠讓一向自負的太子殿下如此的防患於未然。
隨着武青顏和暗衛的相續離開,曲默然又擺手退下了院子的侍衛,轉身本是想要躺在軟榻上小憩一下,卻不想見纔剛昏迷過去的小雨,慢慢地甦醒了過來。
曲默然厭惡的站在了原地,垂眸看着這個竟然敢如此矇騙自己的女人,正要開口質問,卻見小雨那一張原本花容月貌的面頰,忽然一點點的枯萎了起來。
就好像曇花一現般,那本光滑的肌膚,慢慢變得褶皺不堪。
小雨似乎也是察覺到了自己面頰上和身體上的變化,猛地垂眼看着自己一雙轉瞬之間便枯如樹杈的手,又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那如八十老翁一般的容顏,忽而瘋了似的拼命的搖起了頭。
“不能,她不能這麼對我……這,這是……不——!”
一秒一年,一個時辰便趕上了一世,她沒想到武青顏竟然會給她下這麼重的毒藥,這和直接殺了她有什麼區別?
不!
比直接殺了她還要讓她難堪,看看此時站在她面前,那滿臉厭惡的曲默然,小雨是真的死的心都有了,在自己最愛的人面前,露出自己最爲恐怖的一面……
武青顏,你果然夠狠!
“阿嚏——!”
已經走到宮門口的武青顏,打了個大大的噴嚏,若有所思的停下腳步,轉身朝着身後的寢宮看去,雖然她什麼都聽不見,什麼也看不見,但她卻能夠清晰的想象到,此刻的小雨,她一直照顧的師妹,是要哭的如何肝腸寸斷。
她並不覺得這次自己過分了,相對於小雨想要要她的性命來講,她覺得自己還算是手下留情了,只是,她從來沒想過被最爲親密的人被判會是這種滋味,談不上解氣,卻有着淡淡的傷心。
也許,人都是會變得吧,明明是那麼熟悉的人,會在不知不覺中越變越陌生……
一直站在馬車外面的公孫政,見武青顏遲遲不過來,不由得喊出了聲:“若是你再站在那裡發一會呆,估摸着我的馬車就要被那個小太監被哭塌了。”
武青顏回神,看着公孫政明明很是無奈,但看見她平安而來那放心的笑容,整理起自己的心思,邁步走出了宮門。
是啊,她現在還不知多愁善感的時候,還有許多沒完成的事情等着她去完成。
公孫政見武青顏終站定在了自己的面前,很是君子的對着他忽而展開了雙臂:“抱一抱吧。”
他本是那麼一說,畢竟他和武青顏的認識並不是那麼的開心,他見武青顏站在原地沒有任何的反應,自嘲的笑了笑,正要垂下自己的手臂,卻覺得胸口一痛,武青顏揚手先是捶了他一拳之後,緩緩又上前了一步,給了他一個朋友的擁抱。
公孫政本來是疼得呲牙,忽然又覺得暖香在懷,愣了片刻,才無奈的笑了:“你這丫頭……怎麼就總是不按照常理出牌呢?”
武青顏埋頭在他的肩膀上,並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真心實意的道了一聲:“謝謝,謝謝你公孫政。”
她覺得,從某種的意義上來說,她還是比較瞭解面前這隻公孫狐狸的,這個男人是典型的有好處還會出面,從來不做徒勞的事情,或者說,大齊變成什麼樣子,對於公孫政來說,完全是沒所謂的事情。
但是現在,這個男人竟然能爲了大齊的事情而奔波,在她失憶瘋癲的時候,能夠很好的保護好她身邊的人,光是這兩點加起來,便是足夠她說上一年的謝謝。
公孫政並不是一個多愁善感的人,但不得不說,武青顏的這聲謝謝,還是讓他心裡舒服了不少,嘆了口氣,鬆開手臂後退一步的同時,笑着又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我這也不算是賠本的買賣,萬一你忽然就覺得我比所有男人都順眼了呢?”
武青顏汗:“公孫政,你這男人還真是帥不過三句。”
公孫政一邊打開車門,一邊挑眉:“此言差矣,誰叫我對你賊心不死呢。”
武青顏無奈的嘆了口氣,在公孫政的注視下,緩緩朝着馬車走了去,在上馬車之前,狠狠踩了公孫政的腳面一下,看着公孫政那忽然抽搐的嘴臉,才心滿意足的關上了車門。
公孫無奈的跺腳朝着自己的馬車走了去,在臨上馬車之前,笑嘆了一聲:“不吃虧的死丫頭。”隨後吩咐自己家的車伕,“走吧,出城回大齊。”
對於武青顏,他確實是不知道死心,哪怕他知道武青顏喜歡的那個人永遠不可能是他,不過他卻沒有曲默然那麼看不開,既然喜歡,就要看着她幸福,要在她不幸福的時候伸出援手,這才叫真正的喜歡。
如今,他並不強求什麼,只是希望武青顏能夠健健康康的活下去,他便是已經知足了。
另一輛馬車上。
雙喜,麟棋捂着耳朵,榮姑娘滿臉的無奈,秦月一直朝着車窗外看去,而那個被順便打包而來的小德子,卻坐在馬車的中間,哭的要死不活。
衆人見武青顏上了馬車,本是想要打招呼的,但武青顏卻揮了揮手,主動朝着小德子走了去。
“麻煩讓讓。”
小德子本以爲武青顏會和他解釋什麼,可等了半天見武青顏仍舊只是讓他讓地方,無奈之下,只得動了動自己的身子。
武青顏坐在小德子身邊的同時,在他那滿心求解釋的目光中,淡淡的又道:“你可以繼續了。”
然後便轉頭不再看他。
小德子本來是哭的肝腸寸斷的,可是被武青顏這麼一番的折騰下來,因爲搞不懂武青顏究竟是在想些什麼,不禁愣住了,以至於連哭都忘記了。
秦月見馬車裡終於安靜了下來,趕緊對着武青顏小聲道:“主子,公孫親王剛剛說,大齊有人接應咱們。”
武青顏點了點頭,隨手接過了榮姑娘遞來的大齊皇宮地圖,心不在焉的問:“他可有說是誰?”
秦月皺了皺眉,似乎也是想不通:“公孫親王並沒有多說,只是說那個接應的人和主子是老相識,並且很熟。”
這話,倒是讓武青顏愣住了,她雖然接觸大齊的人很多,但能稱的上相信相熟的人很少,屈指可數。
難道……
公孫政把她那個掛名的老爹給牽扯進來了?
秦月在武青顏詫異的目光中,也是無奈的聳了聳肩:“我覺得也可能是濮陽元老,我們出宮的時候,據說眼下只有濮陽元老是被軟禁在宮外的,公孫親王很有可能已經提前和濮陽元老通過消息。”
武青顏點了點頭:“公孫政那個不着消停的,我爹都那麼大的歲數了,他竟然還敢折騰他老人家,要是真有個什麼意外,姐剝了他丫的皮做門簾。”
雙喜在一邊聽得神奇:“小姐,您還真將濮陽元老當親爹了啊?”
這次,武青顏倒是沒有猶豫的點了點頭:“當初我和長孫子儒矇騙濮陽元老本是情非得已,不想濮陽元老竟將我當親生女兒一般的對待,若是我再對濮陽元老不孝敬的話,恐怕是要天打五雷轟的,原本我是想等事態平穩了,再來告訴他實情的,但是老人家歲數大了,哪裡又經得起折騰?還不如就這樣將錯就錯吧。”
對於武青顏這樣的想法,馬車裡的人都是基本贊同的,心照不宣的點了點頭,然後繼續各自發着各自的呆。
武青顏在一片的安靜之中,終於朝着小德子看了去:“你哭夠了?”
小德子吸了吸鼻子:“恩……”
武青顏一邊掏出手帕給他,一邊笑着道:“你放心,我不是壞人,我將你帶出來,只是覺得你這個人不錯,我雖然無才無德的,但最起碼可以給你你想要的自由,當然你要是現在後悔也來得及,我可以將你放下,然後你自己愛幹嘛去幹嘛去。”
小德子不傻,他知道武青顏一直對他很好,如今聽了武青顏這話,他又怎麼會搖頭,當即堅定了自己的立場。
“太子妃放心,從今兒開始奴才會一直跟着你的!”
武青顏趕緊擺手:“在我的面前不用稱奴才,你看我身邊的人,哪個是奴才長奴才短的?”
小德子愣了愣:“那我喊什麼啊?”
榮姑娘嘆了口氣:“不如跟着我一起喊主子吧。”
小德子一看見榮姑娘就兩眼放光,正要跟着點頭,雙喜卻快人快語的開了口:“你可別打榮姑娘的主意,不然秦先生可該和你着急了,我看你還是和我一起喊小姐好了。”
雙喜的一句話,讓小德子徹底失望,不過還是笑着點了點頭:“好,小姐就小姐。”
武青顏皺了皺眉,先是朝着榮姑娘看了看,隨後又朝着秦月看了看,見這倆人只是看着她但笑不語,不禁喜笑顏開。
“看來我真是離開的時間長了,竟不知道你們兩個……好啊,真好,等忙完了這段時間,我便給你們二人做主,成了你們的事情!”
秦月和榮姑娘各自點了點頭,雖然心裡是歡喜的,但面上並不顯得有那麼太過欣喜,畢竟這兩個人都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
武青顏是真的希望自己身邊的人都能夠得到幸福,當然,她沒有說的還有雙喜,雙喜和韓碩的事情,她並不是忘記了,只是一直沒來得及提起,這次等她完結了手上的事情,怎麼說也要吃上雙喜和韓碩的喜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