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子儒眉頭緊蹙:“既然有,你幹嘛讓她自己進宮?”
長孫明月擡起臉來,淡淡的笑了:“在我退婚之後,她跑來和我表白,那個時候我要是告訴她我退婚了,想來無論是什麼理由,以她那個脾氣,都會將我這府邸鬧個天翻地覆纔是。”
“所以你才……”
“是啊,所以我纔看着她離開,反正宮裡有你能照顧着她,等她慢慢平靜了,也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了,我再和她解釋也不遲。”
長孫子儒越聽越是窩火:“所以你這是打算借我之口,告訴她真相,然後你再跑過去安慰她是嗎?”
“沒錯。”長孫明月淡淡然,好似說出對長孫子儒的算計全無所覺,“從我認定她的那一刻,我便沒打算放手,退婚又何妨?我再找個機會把她娶回來就是了。”
長孫子儒愕然,面前的這張臉,笑比三月春風,卻如此正大光明的算計着自己。
哦,他知道武青顏那丫頭脾氣不好,所以將人推出來,他得了個清淨,讓自己去幫他收拾爛攤子,聽着那個丫頭的河東獅吼。
憑什麼啊!這媳婦又不是他的!虧自己那晚還幫着他在父皇的面前爲武青顏求情!
拎起來地上的那幾包藥材,長孫子儒忍不住的冒火:“今兒晚上我便告訴她你退婚消息!”
長孫明月笑看着一肚子火氣的長孫子儒:“今晚啊!可我還沒準備好怎麼滅火。”
“我管你準沒準備好!”長孫子儒連看都不想看他,“你要是不來,我也不管,讓她自己着火去吧!”說着,直接拎着藥材撞出了房門。
大齊皇宮,二皇子寢宮。
“二皇子到——”
隨着太監一聲尖細的吆喝,憋着一肚子火氣的長孫子儒,帶着幾名手拎包裹的小太監,走進了自己的寢宮。
寢宮門口的宮女和太監整齊的跪下了身子,正想要開口問安,長孫子儒順了口氣,卻輕輕的擺了擺手:“那兩位小姐呢?”
“回二皇子的話,其中一位小姐剛剛回來,另一位小姐則是已經睡下了。”
“恩。”長孫子儒點了點頭,帶着那幾名小太監邁進了門檻。
正廳裡,武金玉正揉捏着自己痠疼的腿,見長孫子儒進來了,不情願的站起了身子:“民女見過二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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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孫子儒嘆了口氣,笑不出來,示意那些小太監將包裹放在地上,待那些小太監出去了之後,才道:“這裡面是她要的東西,你整理一下。”
武金玉看着那幾個大包裹,嘆了口氣:“失戀真是偉大!”
她爲了去宣傳謠言,整整的跑了一天,回來的時候卻見出謀劃策的武青顏竟然已經睡着了!要不是看在她表白被拒絕的份上,她早就將武青顏從牀榻拉起來了!
長孫子儒愣了愣:“失戀?”
“昨兒個她對二三皇子來了一場驚心動魄的表白,我琢磨着估計是那表白太過心驚肉跳了,以至於二三皇子連個表情都沒有的就走了。”
武金玉說到這裡,想起那插在桌子上的毛筆,還是忍不住一抖。
“呵……”長孫子儒終於笑了,窩火的笑,失戀?自己那個陰險的弟弟根本就沒打算放手,失哪門子的戀?
趁着武金玉搬那些包裹的時候,他轉身朝着裡屋走了去。
繞過樑柱,掀起珠簾,此時那斜躺在牀榻上,合衣而眠的武青顏,便撞進了他的眼裡。
“長孫明月,你這個王八蛋,老孃說喜歡你,你是聾了麼……”
輕輕的一聲呢喃,從牀榻上傳來,長孫子儒一愣,邁步朝着她走了過去,他以爲她並沒有睡着,可當他站定在她的身邊時,他才明白,原來這丫頭竟是在做夢。
她的面頰還沾着墨跡,袖子上還是漆黑一片,不過綁在腦後的長髮卻是鬆散了下來,一縷縷的遮蓋在她的身上,虛掩着她的眉眼。
他忽然有些心疼她,她明明不知道明月的心思,卻在被拒絕了之後臉上不掛一絲傷痛,只有在睡夢之中的時候才這般發泄。
這女孩兒看似是這般的柔弱,可她的內心,卻強大堅韌的連他都微微有些動容。
半夢半醒的武青顏感覺有人靠近,下意識的以爲自己還在三皇子府,然後神經錯亂的又忽然想起了自己的表白沒有得到任何的回答,不禁猛地睜開了眼睛。
她嗖地一下從牀榻上跪坐了起來,直接拉住了面前人的衣領,想也不想的開口就吼:“長孫明月,說!你到底喜不喜歡老孃我……”
沒等她把話說完,她便徹底的僵硬了,因爲她終於看清楚了面前的人,也終於反應了過來自己現在身在何方。
撇開長孫子儒那微微有些驚愕的眼,她眨了眨眼睛,心思念轉,不如干脆假裝夢遊吧?
長孫子儒回神,嘴角慢慢上揚,看着某人那因爲過度心虛而垂下去的腦袋,一聲低笑溢出了喉嚨:“夢遊的人從不會思考問題。”
“……”武青顏渾身一僵,知道是糊弄不過去了,索性擡起面頰,嘿嘿的笑了起來,“大伯哥沒嚇着你吧?不好意思哈!我……我睡懵了。”
長孫子儒頗爲譏諷的揚了揚眉梢:“本王今天才知道,原來你在睡覺的時候,殺傷力也是極強的。”
武青顏磨了磨牙,這長孫兄弟倆還真是賤無敵二人組,一個心賤,總是陰風陣陣腹黑的要命,一個則是嘴賤,總是笑着往人身上戳刀,看着別人流血,自己笑的愉快。
基因果然是一種很炫的東西,不但能製造出偉人,更能製造出賤人。
“你怎麼來了?”正廳,忽然響起了武金玉的聲音。
“有你這麼和父親說話的麼?怎麼就你自己?武青顏呢?”
“裡面睡覺呢。”
“哼!丟盡了武家的臉面,竟然還能睡得着覺!”
武青顏一愣,聽着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她的第一意識是直接抓住面前的長孫子儒,趁着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直接將他扔上了自己的牀榻。
長孫子儒疼的長眉一皺:“你這是做什麼?”
武青顏一邊鋪被,一邊不耐煩的道:“你沒看見我現在衣衫不整,頭髮凌亂麼?要是被人看見,我就是滿身嘴也說不清楚。”
長孫子儒微微一愣,隨後嘲笑的譏諷:“一直以爲你不拘小節,不想竟也在乎這些浮雲。”
“你放屁!老孃身正不怕影子斜,但我現在是長孫明月的媳婦,我可以不要名節,但我卻不能讓我的男人因爲我而被人戳脊梁骨!”
武青顏說罷,將錦被蓋在了她和他的身上,擋住了他挺拔身軀的同時,也遮住了他那一雙帶着震驚的眼。
武振剛走進來的時候,看着牀榻上那蓋着錦被,長髮披散的武青顏,登時怒火攻心,大步上前,揚起手就是一巴掌。
武青顏本能的可以躲避,但怕拉動被子露出下面的長孫子儒,索性咬緊牙關,硬生生的挨下了這一巴掌。
“啪!”的一聲,響亮而清脆,武振剛是習武之人,下手本來就重,再加上他是用足了力氣,所以這一巴掌,直接將武青顏的面頰扇腫了起來,一絲血,順着嘴角緩緩流下。
聽見聲音的武金玉嚇得直接衝了進來,看着武青顏那脣邊的血跡,登時紅了眼睛,朝着武振剛便撲打了過來。
“你打我姐!我和你拼了!”
武振剛本就怒氣蹭蹭的往上竄,見武金玉衝了過來,二話不說,直接一腳卷在了她的小肚子上,用力一踢,武金玉被甩在了牆上,落地時磕着了後腦,連話都沒說出來,直接昏了過去。
武青顏嚇得心臟一蹦,正想不管不顧的下牀,卻見宮女和太監急慌慌的走了進來,見鬧事的是武振剛,也不管多加管制,只是對武青顏小聲的開了口。
“奴才們會精心照料這位小姐的。”
武青顏點了點頭,眼看着那些宮人將武金玉擡了起來,見武金玉雖昏迷,呼吸卻正常,不由得鬆了口氣,還好只是昏過去了。
待宮人們離開,武振剛轉身,再次走到武青顏的面前,食指一伸,指在了她的鼻子前:“你這個逆女!竟然遊說金玉跟着你一起謀害皇太后,簡直是膽大包天,現在整個武家都要跟着你背黑鍋,你還有臉在這裡豐衣足食?”
在武振剛的怒聲指責下,沉默了許久的武青顏忽然笑了:“那麼武老爺想要如何呢?”
武振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這個逆女叫我什麼?”
“武老爺啊!怎麼?刺耳?”武青顏笑的更甚,連肩膀都跟着抖動了起來,“我和金玉從坐牢開始,你一眼都沒看過我們,如今在證據不足的情況下,你第一個巴巴的跑來痛打金玉,指責於我,曾經,我只是以爲你冷血無情,但現在,我才發現,你其實喪盡天良,對於你這麼一個連親情都可以隨意踩踏的人,有什麼資格被人稱呼爹爹?”
脣角的血絲,在燭光下愈發醒目,她凌厲的雙目,冰冷的笑容,刺眼的讓武振剛身形一晃。
“你!你……”武振剛再次揚起手臂,朝着她的面頰落了下去,“今日看我不打死你這個豬狗不如的逆女!”
然,還沒等他的巴掌再次落下,武青顏便單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對上武振剛那噴着怒火震驚的眼,慢慢動脣,冷笑連連:“既然你不想當我爹,而恰巧我也不願做你的女兒,那就麻煩武老爺別一口一個逆女,叫的如此大義凌然,別人聽了會誤會,而我聽了會噁心。”
她說着,手臂猛地用力往後一推,力道大的出奇,武振剛後踢了幾步,“咣噹!”一聲撞在了身後的桌子上。
武振剛疼的倒抽一口冷氣,連腳趾頭都蜷縮在了一起,但他更加的憤怒,一張陰沉的臉早就黑成了煤炭。
慢慢直起了身子,單手扶着痠疼的腰身,看着牀榻上目光冰冷的武青顏,哼出了冷氣:“你真是翅膀硬了,竟然敢主動和武家斷絕關係?你還以爲你是三皇子的側妃麼?少做夢了!現在整個大齊,誰不知道三皇子和你退婚了?”
武青顏一愣,冰冷的雙眸瞬間凝固:“你說什麼?”
武振剛瞧着她的呆愣,暴怒的心情瞬間好了不少:“你還不知道?真是不光丟人還蠢成豬,實話告訴你,你和三皇子的退婚已經成了定局,識相的你叫我一聲爹爹,等你被皇上問斬的時候,我還能給你買個棺材,不然……”
沒等他把話說完,武青顏直接從袖子裡甩出了一根銀針,那帶着寒光的針尖,直紮在了武振剛的腦門上。
武振剛只覺得眼前白光一閃,緊接着眉心便撕裂的疼了起來,以爲飛過來是刀的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下意識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腦門,見是銀針,這才鬆了口氣。
“武青顏,你這個大逆不道的畜生!”武振剛大吼着,從地上爬了起來,再次朝着她走了過來,“我今日就要替天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