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妃嫁到 風雲倏起① 天天書吧
聖旨是以新君的口吻頒佈的。
大意是說,先帝駕崩,皇上悲痛欲絕,遂,讓昕王爺幫助打理恭王府的服喪事宜,他自己則留在宮中處理相關事務。
聖旨最後的落款是貝凌雲沒錯。
如此,總算是讓貝御風安心了一些。
他一直擔心老三會藉機竊取帝位,還想去恭王府跟二哥商討如何對付明貴妃母子,現在看來,倒是多慮的幻。
二哥是個精明的人,想來早就在宮中佈置好了一切,只等父親有了這一天,他便直接坐上龍椅。
不過,令昕王爺費解的是,昨晚御醫雖然說過父親的病情已然惡化,卻沒說隨時都有駕鶴的可能,緣何只過了一個晚上,父親就撒手人寰了呢謫!
若御醫告知皇上已界彌留,他是不會親自出宮來的,定要守在父親的身畔,送他最後一程。
陰差陽錯之下,錯失了爲父親送終的機會,他定將抱憾終身。
儘管十分想了解父親過世的細節,貝御風還是按照聖旨的內容,耐着性子準備恭王府和昕王府的服喪事宜。
國家易主的時候,所有的黎民百姓都在盯着皇室看。
若皇室有條不紊地安排着老皇上的後事,百姓們自然心裡踏實,也會跟着緬懷過世的先帝,並對新帝抱着無限的期許。
可若是皇室子弟先亂作一團,平民百姓便會恐慌不安,勢必會影響國家的穩定。
如果在這個時候,有居心叵測的人出來鬧事,搞不好就會動搖國本。
貝御風清楚這個道理,便將所有的疑竇暫時放下,一切只等到父親入了陵寢之後再作細問。
同時接到新君聖旨的,還有祁華殿內的明貴妃娘娘。
兒子貝傲霜昨天接到了傳召,今天一大早就去往皇上寢殿伺疾。
因了憂心的緣故,她幾乎一夜沒睡,天亮之後草草地化了一個妝,就開始在大殿內坐立不安地等候。
卻哪知,半天時間過去,沒有等來兒子的喜訊,反而等到了新任皇帝的一道聖旨。
給她下達的旨意,實在是令人驚怵,竟然是要她準備一番,爲先皇陪葬。
——皇上今日駕崩,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而貝凌雲成爲新君,就實在叫她難以接受!
“這是誰的旨意?”聽傳旨太監閱讀完聖旨,明貴妃的白臉惱成了紫紅色。
“回稟娘娘,聖旨嘛,自然是皇上的旨意。”新任傳旨太監不陰不陽地回道。
以前的傳旨太監都跟明貴妃有交情,每次傳旨,態度皆十分恭謹。
並且,傳旨之後,還會駐足片刻,熱絡地閒話幾句,捎帶着恭維婦人一番。
即便不一定能從貴妃手裡撈點好處,平素卻也足可以少受幾分閒氣,——明貴妃看不上眼的奴.才,在宮中是沒辦法存活的,就算她不殺你,也會有數不勝數的壞奴.才爲了向她表忠心而肆意欺負你。
新任傳旨太監的態度,令明貴妃更加惱火。
“你算個什麼東西,竟以這種口吻跟本宮說話!”氣急敗壞地跟一個奴.才齟齬起來。
傳旨太監還算精明,“撲通”跪下,頻頻叩首。
“娘娘息怒!小的只是奉命前來宣讀旨意,哪裡敢對娘娘不恭不敬?娘娘若是對旨意有異議,可以去找新皇相詢……”
索性,把燙手山芋丟給了新君。
宮裡誰不知道新君還是王爺的時候就與明貴妃母子水火不容,他們之間根本不用挑唆,已然是烽煙四起。
果然,明貴妃不再刁難小太監,起身欲往勤政殿。
可是,未及出門,便有細狹的聲音從門外傳進來。
“皇上駕到——”
旋即,身着喪服的貝凌雲走進門來。
“貴太妃這是要去哪兒啊?”聲音很冷,
“貴太妃?”婦人很不喜歡這個稱呼。
在她的心裡,只有“太后”才配得上她。
“父皇駕崩,前明貴妃,自然變成了明貴太妃……”稍事停頓,嘴角現出玩味的笑,“難不成貴太妃還要做太后嗎?”
婦人冷眼看着對方,“本宮之前雖然不是皇后,卻也是一宮的主位。新君繼位,在先帝沒有皇后的情況下,本宮自然當得‘太后’這個封號!”
“哈哈哈……”貝凌雲狂妄地笑了幾聲,“貴太妃真是敢想啊!不過很遺憾,這個想法永遠都不可能實現了……”
上前兩步,走到婦人面前,盯着她風韻猶存的臉頰,吐字緩慢,“‘太后’這個封號,是留給朕的母后的,不管她是生是死,都是不折不扣的太后。至於你,不過是先皇在世時候的寵妃,自然,先皇駕崩,寵妃也得跟着去伺候……”
“你敢!玉闊國曆朝歷代都不允許有妃嬪殉葬,你膽敢違逆祖制嗎?”就算心裡驚恐不安,孔蜜兒還是端得住架子。
貴妃的名號不是白得的。
伴君二十年,別的東西學得不多,掩飾情緒卻成了特有的本領。
——皇上的臉色並非日日都是晴天,若是她太過於喜怒形於色,決不會得到那麼深厚的寵愛。
遂,只要她想掩飾任何不良的情緒,就足可以做到。
撒嬌,那不過是在皇上心情好的時候才能做的。
然,表面的鎮定自若無法令她對聖旨的內容真正泰然處之,加之兒子不在身邊,內心便愈發地恐懼。
貝凌雲聽了孔蜜兒的話,竟然又笑了。
“貴太妃好記性啊!不過,有一點,你應該知道。祖制規定的是不可以讓活着的嬪妃進入皇陵殉葬,可沒說不許死掉的去陪葬……”
說到最後,臉色陰鷙,狠色浮現在眸子裡。
“你……”孔蜜兒不知道說什麼好,擡起蔥指,指着膽大妄爲的男人,眼珠兒都要瞪出眼眶。
“貴太妃,還是別做無謂的反抗了。先皇喜歡你,這是不爭的事實。”新君再次笑了,“貴太妃入宮二十年,這期間雖然也有嬪妃被臨.幸之後誕下皇子、公主,可其他所有人與先皇相處的時間加起來,都沒有貴太妃的十分之一多。如此,便說明先皇是離不開你的。這份鶼鰈情深,定要生死相隨。”
“不要以爲你奪得了帝位,就可以囂張跋扈到爲所欲爲!”孔蜜兒收回手指,冷冷地說道。
霜兒去了哪裡?
爲什麼這個時候還不出現?
難道他已經慘遭毒手了嗎?
婦人的腦子裡閃過一連串的疑問,但都是跟兒子相關的。
若是兒子真的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她更要好好活下去,爲他報仇雪恨!
她孔蜜兒雖然是文臣家的女兒,卻有着堅強的秉性,“有仇必報”,是她做人的信條之一。
哪知,貝凌雲對她的指責根本不在乎。
“朕是一國之君,爲先皇盡孝是必須做的事情。如果貴太妃不肯自行了斷,朕就只有助你一臂之力了……”淡淡的語氣,就好似他要奪走的不是一條人命,而是一隻螻蟻的小命。
“你敢!本宮再不濟,也是後宮的主位,豈容你說殺就殺?”提到了“殺”字,婦人抖了個激靈。
曾經直接或者間接死在她手上的人不計其數,她怎麼都料不到,今日自己會被逼上絕路。
“朕不是殺你,是送你去見先皇,讓你們在陰朝地府親親熱熱地再續前緣……”貝凌雲猙獰着面孔,做了一個“上”的手勢。
隨後,便有五、六個隨從奔孔蜜兒一擁而上,不費吹灰之力,就把她鉗制住。
這些人可不是皇宮裡的侍衛。
宮裡的那些侍衛,幾乎都與孔蜜兒有所關聯,若是讓他們動手,勢必會失敗。
一旦他們聽從孔蜜兒的煽.動,臨時倒戈也是未可知的事情。
貝凌雲帶來的這些人,都是恭王府那些明爲僕役實則是護衛的精壯漢子。
初爲新君,他信不着任何人,必須採用身爲王爺時的老人兒,如此,纔不會耽誤正事。
“貝凌雲,你這個不知死活的陰險小人,竟敢這麼對本宮!”孔蜜兒士氣不倒,破口大罵新任國君,順便把束縛着她的壯漢們罵了一通。
貝凌雲湊到近前,逼近婦人的臉孔。
“想罵就罵吧!過一會,你就沒得罵了……”聲音輕得好像在哄孩子睡覺。
“呸!”婦人惡狠狠地吐了一口痰,正好落在男人的面頰上。
“朕就不治你罔上的罪名了,你且帶着一個好名聲去見先皇吧……”掏出隨身錦帕,擦掉臉上的痰液,扔了錦帕,衝侍衛們做了個手勢。
旋即,有人便抽出一道白綾,繞在了婦人的脖子上。
“你們敢——”恐懼的顏色終於出現在孔蜜兒的臉上,聲音也顫抖起來,“當心我兒子回宮之後給你們一個個凌遲處死——”
撕心裂肺的吼聲,在祁華殿內迴盪。
貝凌雲冷笑着,歪頭看向婦人,“你兒子正在幾百裡外的地方呢,哪裡顧得上你這個將死的孃親……”
話沒說完,就被孔蜜兒打斷。
“你說什麼?你把霜兒怎麼了?說!你把他怎麼了?”一提到兒子,做母親的馬上急迫起來。
難怪兒子到現在都不照面,原來是被眼前這個該死的皇后之子給陷害了。
“放心,他好歹是朕的弟弟,就算有你這麼個惡毒的母親,他也還是皇家血脈。除非他再做出對不起朕的事情,否則,朕都會讓他活到老死……”冷冽地說道。
語畢,臉上的肌肉微微顫抖了一下,不由自主的那種。
旋即,做了一個下落的手勢。
利落,決絕,陰鷙,冷酷。
侍衛們接了旨意,扯着白綾的手便用了力氣。
“啊——”孔蜜兒尖叫一聲,呼吸變得費力,身子往下墜着
。
貝凌雲轉身,背對婦人。
他不是不想看她瀕死的樣子,而是在掃視孔蜜兒的奴.才們。
殿內原本是有幾個宮人的,卻沒有一個願意站出來爲主子求情。
倒並不是他們貪生怕死,而是主子在他們心目中沒有那麼高的地位。
往日裡,哪一個宮人沒有受過她的責罰?
又有哪一個宮人得到過她的恩惠?
別人家的主子是恩威並施,祁華殿的主子則一味採取高壓態勢,這就使得她的分量沒那麼重了。
衆人惟命是從,無非是爲了保命。
此時,欺壓者將要殞命,宮人們拍手稱快都來不及呢,有誰還會站出來演繹主僕情深?
更何況,天已經變了。
就算所有人合力保住主子的性命,她也回不到以前那個擁有生殺予奪大權的高位之上,再說以他們的微薄之力,也是根本保不住主子。
遂,在新君的目光下,每個人都心安理得地恭謹以對,彷彿現在被殺的不是他們的主子,而是一個不相干的人。
不,連個人都不是。
若是親眼看見了殺人,他們都該驚懼不已。
眼下,舊日裡飛揚跋扈的主子,在他們眼中不過是個物件,會喘氣的物件。
此刻,這個物件的最後一口氣猶在堅持,眼看就要嚥下去。
當貝凌雲再度回身,看向孔蜜兒的時候,她已經翻起了白眼。
人都說吊死的人,死狀十分難看,其實勒死的也差不多。
不外乎翻白眼、吐舌頭之類的恐怖表情。
就在她伸舌頭之前,拼盡全力,張嘴說了一句話。
“放……過……霜兒……”雖然斷斷續續,但,殿內的人都聽得清。
“朕說過,只要他安分守己,定會讓他老死!”
這算是一種承諾嗎?
聽在幾近彌留的孔蜜兒耳中,就是個承諾了。
遂,放棄了無謂的掙扎,安心受死。
嚥氣前的一霎那,半生榮辱在腦海中閃過。
從未嫁時在家中備受寵愛;
到初嫁時於宮中受到冷遇;
再到硬下心腸與以皇后爲首的衆妃嬪明爭暗鬥;
及至最後,雖然沒能封后,卻成爲了後宮的主位。
她是一時一刻都沒有想到自己會是今天這個下場。
吞下最後一口溫潤的氣體,她看見了皇上。
然,他卻並未如往昔那般對她含情脈脈。
站在他身側的,是早就不在人世的死鬼佟皇后。
他們二人柔情蜜意地相擁,身後還圍着諸多的嬪妃和宮人。
只掃了一眼,她就認出那些人都是經她手弄死的。
遂,輕嘆一聲,——到了陰司,她也擺脫不了爾虞我詐的生活。
茫茫無際的黑暗將她裹得嚴嚴實實,最後,失神的雙眸再也感受不到一點光芒。
侍衛們對殺人是很有經驗的,孔蜜兒死掉之後,他們麻利地查驗,隨後一起鬆手,撒開癱成一堆的婦人。
“回稟皇上,任務完成。”爲首的拱手稟報。
領頭的這個人不是祖義,他被派出去完成更重要的任務。
那個任務決定了“恭王爺”能否順利成爲“皇上”,所以,貝凌雲一定要讓最貼心的下屬去做。
除了祖義,他不會考慮第二個人選,包括一直站在他這一邊的老四。
其實,隨他進宮的這幾個侍衛,也都是對他忠心耿耿的,但都比不上祖義沉穩、老練。
他之所以相信祖義,並非認定祖義對他多麼忠心,而是因爲他捏住了祖義的命脈。
如此,其纔會心甘情願地對他俯首帖耳,甚至到了上刀山、下火海、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的地步。
當然,他對祖義的態度從來都沒有強硬過,那是一種柔軟的脅迫。
就是那樣不着痕跡的要挾,纔可以讓一個七尺男兒成爲被他利用的殺人工具。
老三那邊有祖義應付,貝凌雲絲毫不擔心。
現在,又除去了孔蜜兒這個宿敵。
剩下的,要綢繆一番了……
這麼想着,陰鷙又佈滿了臉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