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歸寨在黑息寨西南向六十里處,之所以名“無歸”,是因爲闖進去的妖魔鬼怪再也沒有出來過,而是被收入麾下,成爲無歸寨的一員,包括本寨主派去假裝路過刺探消息的,當臥底的,混吃混喝節省開銷的,通通變了節。
從此我再也不打這份心思,只是暗暗發誓,有朝一日,倘若起衝突,一定先拿那百來個小弟下手,殺雞儆猴,以示背叛本寨主的下場。
此刻,寨中一片廝殺,敵我不辨,雖然無歸寨悄無聲息地來犯,但黑息寨又豈是好對付的?爲了應付這類猝不及防的襲擊,我與子懿研究出“請君入甕”的陣法,小弟們整體看似渙散,卻形成一種流動靈活的牽制,局部以甕形圍住對方,甕口小腹大,一旦進入陣中,便成甕中之鱉。
因此,慘叫聲多是敵方小妖發出,好不痛苦淒厲,我撫着手中碧光凜冽的煌歌劍,聽得十分享受,視線擡起,半空,劍光萬道,氣浪蓬炸,一對人影纏鬥得難解難分,一襲玄衣時隱時現,子懿一張俊臉冷峻堅毅,脣線緊抿,眸光幽寒,一招一式狠厲無比。
無歸寨二寨主白骨精白髮白衣,卻生得極美,一邊後退一邊用勾魂懾魄的眸光電子懿,還把身形旋舞得嫋娜如菸絲,幸虧子懿定力極好,並未因此鬆懈,從上層到下層,黑息寨都佔了優勢。
只是,我看那隻白骨精越來越不順眼了,正要飛上去,與子懿前後夾擊,將她骨頭拆下來,拿去當火引,“嗤……”一個極縹緲極輕蔑的笑聲鑽入耳朵,我後腦勺一個激靈,才意識到忽略了一個最關鍵的人。
高高的哨樓上,一個男子身子側坐,手肘撐桌,一襲寶藍色的衣袍如流海繾綣傾瀉,閃着微妙的光澤,發以銀色爲主調,含了淡紫,梅紅,碧藍三色,美得超乎了想象,那容顏也是不輸子懿,只是玩世不恭的神態讓他在我心裡打了個折扣。
此人正是無歸寨寨主蘭痕妖君,他竟噙着一抹風淡雲清的笑,以喧囂中其它小弟的生死爲樂趣。
“笨。”他緩緩搖頭,不顧點足踏空,行雲流水般掠向他的本寨主,繼續道,“成爲甕中之鱉,首先考慮的,並不是如何從口子出來,甕中之鱉如何從口子出來?而是想方設法將翁壁破開,一羣蠢貨,幸虧只帶了十分之一來,否則無歸寨恐怕要全軍覆沒了。”
語氣隱有恨鐵不成鋼的意味,我在他相鄰的椅上坐下,乜斜一眼他,“蘭痕妖君好興致,帶領那麼多人來送死,不過,來是客,黑息寨自會滿足妖君這個心願。”
銀光一閃,我手指間多出二十來枚鎖魂針,伴隨着“嗖嗖”的刮耳響聲,所經之處,空氣似乎也被刺裂,一陣齊齊的慘叫,二十五枚鎖魂針進入叛徒體內,空中飄起一縷縷魂魄,倏而散去,灰飛煙滅。蘭痕揚眉看我,“不就是些小嘍囉麼,卉娘何必如此較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