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摸到他胸口，滿掌的血，他全身盡是血，染了我身上的紅衣，也只是見了溼痕。
他緩緩睜開眸子，光芒彌合，“這是我不離開你的……方式，興許也死不了，哭什麼？”
我沒哭，只是一顆淚落到了他的脖上。
妖界大統。
雖然黑息寨贏了這一場戰鬥，但回程的氣氛很是壓抑，留下冷桑暫時在冥影寨駐守，小的們用那一頂紅轎將我和子懿送了回去。
進山，念訣，隱藏的黑息寨出現，一個與寨子一模一樣的寨子懸浮在上空，一切景緻一一對應，其中困住了一羣焦躁的小妖和皺眉苦惱的溯嵐。
果然中計了。
這一番露虛藏實的計策，自是耗去了黑息寨四位頭領不少法術，當然，還得用磁映石固定並投影，再向其中佈置迷魂陣，這顆石頭從魔界買來，花去了三箱奇珍異寶的價值。
我懷抱着子懿，冷冷地看了上去，“黑山老妖已歿，二寨主是聰明人，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侍，想必知道怎麼抉擇。”
那羣冥影寨的小妖們登時歡脫了起來。
“那殘忍嗜血的老妖終於死了。”
“是啊！不然我還擔心被他抓去取血呢！”
“我也不用誰來吸我的陽氣了。”
嚇！原來這老妖是這麼的殘暴，殺了反而大快妖心，這麼一想，覺得冥影寨那半數小妖是宰得有點可惜了。
溯嵐一怔，眸中閃過一絲驚愕，似乎不太相信黑山老妖也會被殺死，看着我的眼睛，忽然笑了，溫潤楚楚，一如當前，“好，只要寨主不吸我的功力。”
敢情他的法術是被老妖吸過欸，這一羣天涯淪落妖，真不知過去過的是怎樣一種擔驚受怕的日子。
他沉吟了一下，略有些難堪，又道，“不過麼，作奸犯一事，換了是寨主，溯嵐會變得樂意。”
神馬！他被黑山老妖穿過……
蘭痕摺扇掩口，笑了。
儘管我的心思全在半死不活的子懿身上，仍然吃了一驚，乾咳一聲，吩咐蘭痕解陣，抱着子懿進了弄月樓。
我將懷中幾乎散了架的男子放在榻上，望着他蒼白的面顏，只覺得喉嚨哽得厲害。
心臟嚴重受損，血管幾乎崩裂，多處骨頭被震斷，倘若換了別個，早在當時嗚呼哀哉了，所幸他還尚存微弱的氣息。
只要他還活着，我會不計一切代價地拯救他。
即便犧牲三個寨子，到最後一無所有。
吩咐小妖擡進來一大木盆熱水，我剝去他渾身沾血的衣物，在盆緣墊上了軟錦，由於渾身盡是裂開的口子和血痕，甫一放進去，便染紅了整盆水。
他闔着眸子，我不忍擾了他，生怕他說一句話也會耗費僅存不多的命澤，替他擦拭着身子，估量每一處的受損程度，但他終究緩緩睜開雙眼，一眨不眨地看着我，倦怠，落寡，迷離得有些女氣，像蒙了一層淺霧的荒野。
這是完全能讓人淪陷的目光。
“卉娘。”他動了動脣，卻只是喚我，不說什麼。
冷着一張臉，肅然地制止他，“鬼君以爲自己還剩多少氣？”
他勾脣，“有卉娘在，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