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纖月的眼中微微一凝。
香蘭瞧着容纖月沒有回答,適時的噤了聲,扶着容纖月回宮。
…鑠…
自從春桃離開之後,貼身侍奉的宮婢便是香蘭一人瑚。
香蘭侍奉着容纖月洗漱,又給備上了容纖月每夜裡都會喝的暖茶。
正要退下去,容纖月喚住。
“真的,可放心嗎?”
香蘭側頭,看了眼牆角的滴漏,從皇上離開到此刻已經快半個時辰。
香蘭看向容纖月,
“皇后娘娘不信皇上嗎?”
信嗎?
容纖月抿脣,眼中幾閃。
看着窗外隱約的月色,嘴角淺淺勾出。
“不是不信,而是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本宮也是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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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郡。
不同於京城的百木凋零,這邊草木微枯,菊花點點。
雖有寒風,可比起北方的寒涼卻是溫暖怡人。
月色高懸。
江南郡府衙。
偌大的府邸肅然清靜。
明亮的書房,燭光搖晃。
正中的座位上,一人正襟而坐。
“吱呀——”
房門開啓。
一人走了進來。
隨帶而來淺淺的茉莉花香,使得桌案後面的人聞而擡眸。
看到來人,他揚起脣角,和煦的面容上淺笑和緩。
衣裙漣漪迤邐,清秀美麗的面容嬌紅羞腆。
“妾身給相公預備了湯羹……”
書房不大,只是咫尺之間,她便已經到了他的面前。
容宗瑾彎脣,在她把杯盞放到桌上之後,伸手把她拉到身側。
座下的椅子雖不甚寬大,可也勉強能坐上兩人。
“怎麼不早些歇息?這些事情讓下人弄就好!”容宗瑾似有責怪。
春桃搖頭,“伺候夫君是妾身的本分,哪能假手於人!”
容宗瑾眼中微光閃動。
他點頭,在春桃的手上握了握,隨後伸手去端湯盞。
掀開湯盞,裡面的茉莉花香濃密溢出。
整個書房都被這香氣籠罩。
“好香!”
容宗瑾由衷嘆道。
“這是茉莉羹,原來主……”意識到自己一時說錯了話,春桃忙改了話語,“——是我最拿手的!”
容宗瑾好像是沒聽到她的錯話,端起茉莉羹喝了一口。
“好!”
他讚了句,繼續喝。
很快就喝了大半兒,就在幾乎要喝完的時候,容宗瑾停下,“你喝了嗎?”
春桃點頭,“妾身來之前已經喝過了,若是相公還想喝,妾身屋子裡還有!”
“那就好!”
容宗瑾一笑。
脣角勾起的弧度讓春桃看着心頭劇跳。
容宗瑾不以爲意,仰頭把茉莉羹都喝了。
很快,杯盞空了。
……
容宗瑾忙碌着公務。
春桃在他的身側沒事,就給他整理着案上的卷宗。
來到這裡之後,幾乎每隔幾日春桃就給容宗瑾收拾一番,春桃也已經習慣了。
容宗瑾看了一會兒卷宗,擡頭看向春桃。
他知道春桃識字不多,就是春桃看了幾眼上面所寫,也沒有關係。
“你經常這樣做?”容宗瑾忽的問。
春桃手裡的動作一頓,回頭,目光有些閃爍,“這些事情都是大同小異,原來在宮裡,小姐也是常看書的!”
容宗瑾彎了彎脣,目光在春桃剛剛整理好的卷宗上掃了眼,
他的位置,正好能看到上面扉頁所寫。
“若是我沒看錯,你左首的卷宗都是寫地方風土的,而你手裡的是正打算放到右手的,右首所放應該是地方要務!”
容宗瑾說的輕鬆。
春桃心頭已經一跳,“相公,英明!”
容宗瑾險些失笑,“傻丫頭,‘英明’這兩個字不能隨便亂用!”
春桃扯了扯嘴角,有些尷尬,“原來在小姐身邊,小姐就這樣說奉承皇上的,妾身一時忘了……”
容宗瑾脣角含笑,“所以,原來也是你幫月兒收拾了?”
“嗯!”
春桃應了,後轉身走到桌案前,把容宗瑾喝完的湯盞拿起來,“時候不早了,妾身就先告退了!”
“嗯!”
容宗瑾點頭。
春桃彎了彎身子,退了下去。
……
房門關合。
容宗瑾低頭看着手頭上的卷冊,看了幾眼,容宗瑾再度擡眸,掃量了眼四周。
只是一會兒的工夫,春桃就已經收攏的整整齊齊,沒有絲毫的混亂。
可見,她是做慣了這些。
……在宮裡不過一年,她已經和原來在府裡完全不同了。
機敏,更多了幾分小心。
連對他也是含糊不敢多言。
她是侍奉在月兒身邊的,自是處處都是向着月兒。
只是原來,春桃並非如此。
是以,這一年,確切來說是月兒從冷宮出來這些時日,變化還真是大。
不止是春桃,還有,她。
容宗瑾翻閱着手裡的卷宗。
這些,是他在京城處理政務的時候就早先獲悉的關於江南郡的事情,甚是此次調到江南郡也是他向皇上懇請的。
所以,那份摺子,不是他一時莽撞,而是早就有所準備預料,所以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準備的如此齊全。
只是那當中的各些法子,卻是實實在在的出於她之手。
他早就對江南有所瞭解,而她在入宮之前,卻是連京城都沒有出過半步。
這當中的各種差異,她又怎麼會知悉?
就算是她如傳言般當真也有協理政務之權,可這當中的法子卻是聞所未聞。
她,還是他所以爲的月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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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容纖月有憂心,可手頭上的事情忙碌,又加上還要顧着越來越沉重的肚子,尤其前面又是一派的風平浪靜,沒過幾日容纖月就把全部的注意移到了準備新年的事情上來。
雖說前面都有依循的慣例,可大夏對新年的重視還是讓容纖月覺得嘆然。
不止是內外的各中官員忙着奏報這一年的總體“工作總結”,就是外邦各個附屬國也都各自回家過年。邊疆別有的安靜。百姓們就更不要說了,後來幾次的閒暇出宮,容纖月都幾乎被來往準備過年的行人匆匆撞了肚子,以至於某人憂心,直接就給她下了禁足令。
於是乎,在連交戰都停了的新年之下,各個官員拜送皇家的過年禮單什麼的也就幾乎湮了容纖月的眼睛。
在京郊行宮養病的謝妃家人上下來往也要從容纖月的眼前過去。是示威也好,恐嚇也罷,謝家上下十多官員的名單還真是讓容纖月開了眼。而上面明擺着寫的鎮守邊關的謝將軍不日也要回京。
還有寧親王,雖說這陣子老實了不少,幾乎沒有消息,可寧親王這奉送上來的禮單還是讓容纖月恍惚了下。禮單上寫的清楚,不是旁的官員奉送的那些年貨,而是佛寺當中的香檀,經書。
所以,寧親王是要一心向佛了?
還有容家,容宗瑾似乎是要回京暫住,等過了年,再回去江南郡。
容纖月把這些事情一一奏報了皇帝。
皇帝夜凌璟聽了,輕描淡寫的回答,
“宗瑾回來正是時候,朕也好和他好好商談一下江南郡的境況,如宗瑾所言,若是我大夏把江南郡處理得當,或可能成全了我大夏的魚米之荒。還有,你們兄妹也該好好聚一聚。”
“澈是寡淡,不理會他也就是了。”真是會解釋,這大過年的,準備個香火什麼的不覺得詭異?
“至於謝家一直就是這獨來獨往,跋扈的性子,看慣了也就是了。安華這陣子替朕守護邊疆,也是辛苦了。”隻字未提謝華婉?
容纖月點頭應了。
“是,臣妾遵命!”
“這就完了?”
話音剛落,夜凌璟挑眉,一手託着她的下巴,認真的瞧着她臉上的神情,“朕沒有提及謝妃,纖纖好像並不以爲意?”
容纖月別過下巴,躲開他的手,嬌嗔的瞪過去一眼,“皇上不是也不以爲意?”
某些事情就不要她說的太詳細了吧!
連自己親弟,她的兄長的醋也要吃,倒是不知道誰更來的小氣了!
……
面前的人面容如花,在宮燈的照耀下,明媚浮動。
挺起的腰腹鼓脹,就像是個球蓋在她的肚子上,看似好似破壞了此刻的明媚美好,可偏偏看在他的眼中,她又更多了嬌媚,春華。
便是人間春色也不過如此。
夜凌璟的眸子漸暗,伸手把她攬入懷中。
“朕的纖纖,就是讓朕歡喜!”
幽幽的輕嘆入耳,容纖月心頭又是一顫。
她放鬆了身子,靠在他的懷裡。
鼻端所嗅,身側的力道環抱,都讓她沉迷。
良久。
“纖纖有件事想要皇上應允!”容纖月忽的開口。
“什麼?”
“近新年,宮中上下大都能收到宮外家人的親近之心,只是也不乏當中有些宮婢身無長處,家境貧寒……”
“纖纖想要怎麼做?”
“我想……”容纖月窩在他的懷裡,眼中些許的閃過碎光,“一國之母,母儀天下是纖纖的重責,此刻若是說纖纖想要天下百姓同樂富足也不過是說說而已的願望。只是纖纖好歹是宮裡的主子,這舉手之勞,還是想要幫一幫……”
夜凌璟沉吟,點頭,“好,那就如纖纖所言!”
容纖月欣喜,從夜凌璟的懷裡探出頭來,
“太好了!”
…………………………
大夏的新年轉眼即至。
只是數目之日,便已經到了大年二十三。
在大夏來說,便是百姓迎接新年的前一個小年。
嫁出去的女子要在這一日回婆家,以示共度新年。家中上下其樂融融,雖沒有新年的熱鬧,可也是歡喜之日。
而也就是那日的夜間,前朝小宴百官,後宮中皇后宴請宮中美人兒,也示共度新年之意。
熱鬧的煙花在空中燃放稍許。
宮中燈火通明。
前面的凰牒殿中,隱隱的絲竹聲透耳而來。
後宮中,皇后也在鳳儀宮中宴請,可因爲皇后身子不便,故而沒多久就各自散去了。
只是雖是如此,後宮中仍時不時的傳來歡喜聲聲。
因爲在後宮的宮宴結束後,皇后乘坐着鳳輦,挨個的宮中行走了一番,各個宮中潦倒的宮婢宮隨幾乎都收到了皇后的體恤。或配飾,或銀兩,或減免重重,都是奉在一模一樣的袋子裡,當各人拿到手裡之時,便都是驚喜非常。
一聲聲恭賀皇后娘娘千歲,皇后娘娘萬安之言絡繹,直到皇后一行人的駕輦消失在宮燈燈火之下,仍渺渺不絕。
鳳輦搖晃。
隔着厚重的簾帳駕輦圍幔,香蘭在外面輕聲低嘆,“娘娘的法子,真是太妙了!奴婢只若是望之項背……”
隨着香蘭贊聲,其後隨行的鳳儀宮衆人也跟着應聲。
“娘娘睿智……”
“就是,連奴婢們也想要娘娘的賞賜了……”
“……”
聽着簾帳外面的聲音,駕輦中,容纖月的嘴角勾起淺淺的弧度。
“好了,你們都是本宮身邊的,又焉能少了你們?”
……
聽着裡面的聲音傳來,外面的一衆宮婢宮隨若非是各自手上都各自拿着東西,幾乎都要跪倒叩首拜謝了,“多謝皇后娘娘——”
那齊齊的聲音,震得容纖月的耳朵都有些發軟。
……畢竟這是她盜竊某些人家的手段而來的法子。
就是告訴自己無所謂,也難免有些心虛。
唉,誰讓她是好人呢!
……
駕輦前行,稍稍的慢了些,香蘭在簾帳外低問,“皇后娘娘,再往那邊,就是冷宮,還有安陽殿了……”
容纖月略微沉吟,“此番是年裡,不論是哪裡,都一視之……”
“是!”香蘭應,“她們蒙了皇后的恩寵,也是她們的造化……”
……
而畢竟那邊陰涼,容纖月坐在駕輦之內,沒有下輦,奉送的各種“禮物”什麼的就都是由香蘭和其他的幾名宮婢奉行了。
而因爲那邊的宮婢宮隨都是因爲伺候主子不利或者是各種錯誤才被打發到這種寒涼之地來的,故而各種的恭敬比起先前在各宮中賞賜的時候更是感激,還有直接叩頭在地上,幾乎頭破血流的。
往回走的路上,容纖月聽着香蘭的描述,不由輕嘆。
“她們,也是不易!”
“娘娘纔是不易,這大冷天的,不顧寒涼,不顧身子的跑來跑去,若是皇上知道了,恐怕又是要責罰奴婢等人了!”香蘭道。
“哦~!”鳳輦內,容纖月拖長了聲音,“敢情香蘭是不想陪着本宮走這一趟的……”
“娘娘,奴婢纔不是——”
“好了,我知道!”
容纖月一笑,掀開簾帳,露出半截面容,“停一下!”
香蘭一愣,忙四下裡打量了番,“娘娘,這邊尚且僻靜……”
容纖月彎脣,溫婉和容,
“停下!”
“是!”
無奈,香蘭吩咐後面一衆人等停下。
…………
駕輦停靠。
容纖月走了出來。
身上的厚重披風裹着她的全身,手上捧着的暖爐溫暖如春。
雍容的面容因爲駕輦裡的暖和透着溫潤的光澤。
宮燈搖曳。
晃動的光亮下,容纖月的目光如天邊星辰銀海。
“陪我走一走……”
容纖月伸手搭到香蘭的手背上。
香蘭相隨,身後宮婢宮隨執着宮燈。
一行人,緩緩而行。
……………………………………
前面的宮燈微晃。
眼前小徑兩側雪色堆砌。
四周的牆壁,破壁殘桓。
頭頂上,迷濛的月色投泄下來。
腳下的路徑似乎越來越清晰,容纖月卻覺得心跳,幾乎停滯。
“娘娘,這是哪兒?”
身側,香蘭瞧着前面的路徑,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四周保護在側的侍衛也警惕起來。
容纖月看到香蘭的表情,知道她也是不知道。
她看了宮中上下的佈局,尤其是這個方向……數月前,她覺得似曾相識,卻還沒有機會再度過來看過的地方,卻是根本沒有呈現在那宮中的地圖當中。
據她所知的,這宮中的地圖曾在皇帝登基之後,修改過。
也就是說,這個地方,極有可能,就是謝妃臨走時在她鳳儀宮告訴她的那個,魂殿所在。
——“或許皇后娘娘會把臣妾所言當作笑話,可臣妾還是不得不說,皇上他,當真的是有秘密所在,而那個秘密就是,魂殿!”
——“皇后娘娘應該記得臣妾先前曾提過,只是後來皇上親自到了臣妾殿中告知臣妾不得妄言,臣妾纔沒能說出來,而此番,臣妾念在皇后娘娘於臣妾病中探望之情,便不妨告知了皇后——那個魂殿,就在皇宮之中。”
——“原本,臣妾也多方的想要探知魂殿所在,可奈何臣妾一點兒也談聽不到,再加上先前皇上曾警告過臣妾,臣妾也不敢違拗。如今臣妾病重,皇上連探望臣妾都不願爲,可見臣妾在皇上的眼中也不過如此。而既然臣妾已經明白,那還有什麼可要瞞着皇后的?”
——“皇后娘娘,臣妾不是皇后可要警惕之人,而皇后若是想要與皇上親如一體,恐怕那個魂殿……就是皇后的心頭梗刺。而臣妾到底是不是危言聳聽,就看皇后睿智了——”
思襯掠過,容纖月淺淺的吁了口氣,目光從自己的腳下一掠而過。
適才在駕輦之中,她腳下腳環上流動的異彩尤爲的明亮。
是巧合,還是命中註定?
她已不想探究。
因爲她知道,想要知道的,已經全都在那個魂殿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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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牒殿。
絲竹曲樂聲聲。
京中二品以上的官員齊聚當中,雖不過十多人,可偌大的凰牒殿中,也已經是熱意氤氳。
高高的龍案之下,左右兩側,便是朝中的肱骨官員。
文武交錯,舉杯交盞。
當中有原御史臺大夫,現卻是堪堪從西北疾馳而歸的謝安華謝將軍。
有曾在前些日子的宣德門要案當中被脅迫的寧親王。
更還有在宣德門前效忠於皇上的容宗瑾,如今身爲江南郡郡首的容宗瑾。
三人相鄰,都是處在龍案左首。
彼此杯盞交錯,笑意盈盈。
可見皇上倚重之深,更可見這當中的暗潮洶涌。
是乎,外面的官員們瞧着這一幕,都深深的以爲當今皇上的平衡之術,已然出神入化,神鬼莫測。
……
龍案之下,笑語聲聲。
龍案之後,頭戴高冠的夜凌璟風華傾城,俊美翩然。
低眉間,冷目如魅,眼中碎光如辰。
嘴角微揚,似是所有都看在眼中,又好像什麼都不曾看到。
深邃,冷幽。
已然不是曾經的年少君王。
侍奉在側的常總管悄悄的過來低低的在帝王耳邊說了些什麼。
雖只是稍許,殿內的交談聲已然不可察的輕微了稍許。
帝王似乎有所覺,擡眸稍挑,立刻,殿內再度歡宴。
夜凌璟眼中淡淡的泄出一絲笑意,擡手示意身側的常總管退到一邊。
“看皇兄很是愉悅,若是有什麼好玩兒的,皇兄不妨說出來讓大家同樂!”
龍案左首之下,寧親王夜凌澈先一個揚手,唯恐人聽不到的大喊,身上藏青色的蟒袍在宮燈之下,別樣顯眼。
夜凌璟淡淡的在夜凌澈的身上掃了眼,“不過就是皇后在後宮當中尋到的有趣之事!”
“皇后”兩字出。
在場的衆人臉色都有些異樣。
百官交談聲頓,謝安華擡頭,容宗瑾的眼中一凝,先是看了眼謝安華,方擡頭往龍案後看去。
“什麼有趣之事?”
似乎夜凌澈全然不爲所動,繼續好奇。
夜凌璟淡淡的掃了眼,端起案前的酒盞啜了口,
“不過就是行了個方便……”
“……”
夜凌澈腦門上有些發緊,他都已經說的這麼明白了,怎麼皇兄還在敷衍。
“常總管,你說——”
夜凌澈問向常總管。
常總管瞧了瞧夜凌璟,又看向夜凌澈,“奴才不敢——”
“哈!”
夜凌澈仰頭輕笑,把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夜凌璟淡淡的瞥了夜凌澈一眼,舉著向案上的飯菜,更是淡然。
眼瞧着,夜凌澈覺得心頭更是鬱悶,轉頭,夜凌澈看向容宗瑾,“你,好奇嗎?”
容宗瑾拱手,“臣以爲皇后並非隨性之人,今日聖上與民同樂,皇后所爲定是讓聖上歡喜之事!”
容宗瑾的聲音不大,四周衆人,包括龍案之上的夜凌璟也都能聽的清楚。
夜凌璟眉梢微動,淡淡的瞥了容宗瑾一眼。
夜凌澈眼中光芒頓生,“咦?還是容大人知道自己的妹子性情!”
這很有些誇張的話出口,還沒有落地,後面就有人很不給面子的“噗——”了聲。
正是謝安華。
夜凌澈怒目回頭,容宗瑾也轉頭。
但見一身戎裝的謝安華正擦着嘴角的溼意,看着兩人看向他,謝安華放下杯盞,衝着兩人就是一輯。
“寧親王,容大人,不要誤會,剛纔我只是嗆到了!”
“嗆到了?”
夜凌澈睇過去,很是不相信。
謝安華點頭,一本正經的很是嚴肅,“自然——只是誤會!”
騙誰啊!
夜凌澈肺腑了句,眼角瞅着龍案上面皇兄正往這邊看過來,撇了撇嘴,衝着容宗瑾擠了擠眼睛,“他這是在說宗瑾你對你家妹子知之甚少!”
容宗瑾垂首拱手,沒有搭話。
眼中卻是微光稍動。
……
龍案之後,夜凌璟瞧着臺下衆人,面容不變。
沒多久,常總管過來,低低的說道,“皇上,都準備好了!”
夜凌璟頜首。
雙手一拍。
清脆的聲音在殿內迴響。
衆人的聲音稍頓,均擡頭看向龍案後的帝王。
夜凌璟眉目微挑,一擡手。
下面的官員注目,看到常總管手裡託着的一方盤子,盤子上,林林種種的堆放了數十枚的香袋,大紅金邊的顏色絢麗。
這是什麼?
衆位官員不解,一時面面相覷。
容宗瑾,夜凌澈,謝安華如是。
夜凌璟嘴角輕挑一勾。
“諸位,往日大宴,朕這邊不過就是歌舞喧騰,皇后以爲朕這邊毫無新意,就把後宮裡的小玩意兒拿給了朕,今兒,朕就和百官樂呵一下,如何?”
“臣等謹遵皇上聖諭!”
下面的一衆官員應聲。
齊聲高喝,
夜凌澈,容宗瑾,謝安華立刻的明白過來。
想必這就是先前皇上含糊着沒說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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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中。
不同於凰牒殿中的熱鬧,僻靜的小徑之中,香蘭扶着容纖月,警惕四顧。
在看到前面不遠出現的宮殿之後,香蘭微微的鬆了口氣。
既然在宮牆之內,那是說皇宮之中。
雖不在她所知道的例數宮殿之中,卻也應不會有危險。
“娘娘,這會兒想必凰牒殿正是熱鬧着吧!”香蘭低低的說。
雖語氣稍顯輕鬆刻意了些,卻是把周遭翻滾而來的寒意驅逐了不少。
容纖月腳下似有若無的一頓,彎了彎脣,“是啊!”
聽到容纖月的回答,香蘭的興致似乎高了些,“前朝的那些大人大都是老迂腐,皇上雖是從皇后娘娘這邊學去的法子,想必定是會讓那些大人們大吃一驚!”
“嗯!”
容纖月淡淡的應了聲,腳下頓住。
香蘭察覺到,擡眸看去。
在看到前面的殿門時,香蘭的臉上頓時驚詫。
這一路上,毫無燈火,若非是有宮燈明耀,還有小徑而行,香蘭都險些以爲這裡是宮中早已經被摒棄呃某處。可此刻,就在這一路的黑墨幽深,沒有絲毫宮燈點耀之後的殿門之後,竟點着燭火。
這燭火輝映,明亮。
沒有一絲的頹敗之色,顯然是點上不久。
而且這燭光之後的院中殿堂之內,雖緊閉着殿門,可隔着並不嚴實的窗子,裡面似乎更是明亮。
這裡,是皇宮。
卻不知道竟也是別有洞天。
“娘娘——”
香蘭低呼。
容纖月身形未動,擡手止住。
香蘭頓時噤聲。
身後,宮婢宮隨侍衛扇形散開。
很快,這寂寥,別有洞天的宮中一偶,露出了它的本來面目。
……雜草叢生,狼藉一片。
看上去比她曾住過的冷宮還要顯得冷幽。
可偏偏,這熟悉的讓她心悸的窒息,撲面而來。
這裡,就像,就像……
容纖月立在原處,緊緊的攥着袖口,方沒有讓自己低呼出聲。
可就是她想要驚呼出聲,此刻也發不出絲毫的聲音。
因爲喉嚨此刻已經梗塞。
香蘭就在容纖月的身側,先察覺到她的異樣。
香蘭神情一凜,反手一招。
數名侍衛上前,小心探查。
容纖月眸子微縮,緊盯着那幾名侍衛往殿內行走的方向,嘴角沉抿。
就在衆目之下,那幾名侍衛就是在院子裡打了個轉兒,然後就回了來。
遂,躬身跪倒,
“娘娘,前面無人!”
香蘭立到他們面前,目含驚疑,“你們可去殿內查看了?”
那幾名侍衛側目相視,爲首一人應,“是!”
話音落,立刻譁然。
衆人都看得清楚,這幾名侍衛根本就沒有往殿門的方向而去。
這不是公然欺瞞?!!
“皇后娘娘!”
香蘭看向容纖月,眼中有些驚恐。
他們都是奉命保護在皇后娘娘身側的,自不敢有任何欺瞞,何況還是在衆目之下。
所以,這當中定有蹊蹺。
就像是數月前,凰牒殿外,密林中的那個迷陣一樣……
“皇后娘娘,此地危險,還是……”
“不妨事!”
容纖月淡淡開口,止住了香蘭後面的話。
“可是……”
香蘭還想要說什麼,容纖月已經擡腳往先前侍衛所行的方向而去。
……
“皇后娘娘——”
先前探路的侍衛已經知道了自己一行人應該是中了算計,幾乎一起的跪倒到容纖月的跟前,“還容屬下等再去探!”
容纖月看着緊閉的殿門,緩緩開口,
“你們跟着我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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