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慕憶看着雲有心,眸中是難過,是憂鬱,還有認真。
她說的並非玩笑話,儘管她喝醉了,但她說的卻是心裡話,這是她藏在心底最深處的秘密,誰也不敢告訴,誰也不能告訴,只有在她的夢裡,她纔敢把這個秘密說出來。
雲慕憶的聲音很輕,卻已足夠雲有心聽得輕輕楚楚,只見他溫和的面色瞬間僵在了臉上,顯然,他不能相信雲慕憶憂鬱卻又認真的話,不願意也不敢相信她的話。
雲有心驚駭得一時間竟是忘了自己要說的話。
雲慕憶恍恍惚惚見着雲有心面露震驚之色,知道她不相信自己說的,愈發憂鬱愈發傷心道:“我知道小叔不相信我說的,我也知道我不應該也不能夠喜歡小叔,可是……”
“可是我無法控制我的心,喜歡小叔的心。”雲慕憶輕輕的聲音帶着隱隱的顫抖,她將自己腿上的裙裳抓得緊緊的,可見說出心底的秘密,她有多緊張,需要多大的勇氣,“我喜歡小叔,所以我不想嫁人。”
在雲慕憶心裡,沒人任何男人比得上她的小叔。
雲有心處在驚駭中久久回不過神來,他不說話,雲慕憶便咬着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卻還是怎麼都看出了幾重人影來,瞧不清他,便使勁用手揉着眼睛,好讓自己能清楚地瞧見站在她面前的雲有心。
也不知雲有心怔愣了多久,才聽得他語氣依舊溫和道:“小慕兒你喝醉了,在和小叔說玩笑話呢,莫胡鬧了,快些到牀榻上歇下。”
對於雲慕憶的話,雲有心選擇不相信,就當她是喝醉了說的逗他的玩笑話。
誰知他這話才說完,雲慕憶便倏地站起了身,眉心緊擰,又惱又傷心道:“小叔你不相信我的,我說的都是我的心裡話,從來都不敢讓任何人知道的心裡話!”
“我是真的喜歡你啊,小叔……”雲慕憶說完這話,不知哪兒來的勇氣,竟踮起腳尖,擡起雙臂環上雲有心的脖子,擡起頭竟要往雲有心微抿的脣吻去!
就當雲慕憶的櫻脣只差半寸就要吻上雲有心的脣時,被她驚得怔愣住了的雲有心忽然擡起手抓上她環在自己脖子上的雙臂,與此同時,毫不猶豫地將她從自己面前推開!
處於震驚中的雲有心沒有把控住自己的力道,這麼一推雲慕憶,竟是將她推到地上,若是在往日,他定會心疼地將雲慕憶扶起來,但現下,他的神思很亂,他非但沒有將雲慕憶扶起來,甚至只是沉聲道了一句:“時辰已晚,小慕兒早些歇息吧,我先走了。”
話說完,雲有心便匆匆忙忙地離開了,有些落荒而逃的模樣。
他神思很亂,他走得很聰明,是以他沒有察覺到,方纔他將雲慕憶推開跌倒的地方,正是她不小心將酒罈打爛在地的地方,雲慕憶的掌心,就正正好壓在那破碎的瓷片上,尖利的瓷片劃開了她細嫩的掌心,流出了血來。
然,此時的雲慕憶卻感覺不到掌心的疼痛,因爲她的心,比掌心的疼痛要疼上無數倍。
她定定看着雲有心匆忙離開的背影,眼眶紅紅,終是抑制不了自己心中的傷悲,落下了淚來。 wωw ☢Tтkǎ n ☢¢ ○
她知道她做得不對,可她只是想讓小叔知道,她說的並不是逗弄他的玩笑話,而是她的真心話,她是真的喜歡小叔。
她喜歡小叔的笑,喜歡小叔的溫柔,喜歡小叔對她的疼愛,她喜歡小叔的一切,哪怕小叔的眼睛看不見,在她心裡,小叔就是這個天下最好的男子。
她也知道小說不會也不可能接受她的心意,所以她一直將自己對小叔的情意埋在心底,不敢讓他讓任何人知道,唯有在這夢裡,她纔敢把心裡話道與小叔聽。
可,就算在夢裡,小叔也一樣不會接受她。
雲慕憶將手從碎裂的酒罈瓷片上拿開,慢慢站起了身,再慢慢走到屋門外,看着早已不見了雲有心身影的方向,靠着門框在門檻上坐下了身來。
淚水從她眼角流出,如何都止不住,是以她用雙臂抱住自己的雙膝,將臉埋到了臂彎裡,輕聲啜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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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該喜歡上小叔,她不能夠喜歡小叔,這隻會讓她傷心,只會讓小叔爲難,可她不知自己該怎麼辦,怎樣做纔會讓自己不想小叔,怎樣做纔會讓自己不喜歡小叔。
可是……
“小叔……小慕兒是真的喜歡你啊……”雲慕憶將自己的雙臂抱得緊緊的,再也控制不了心中的難過背上,在自己的臂彎裡低低哭出了聲來,“小慕兒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才能不喜歡你……”
掌心被瓷片劃開的傷口流出的血染上她的衣袖,她卻沒有自知,她忘了掌心的疼痛。
夜色很濃沉,雲慕憶就這麼坐在門檻上抱着自己,漸漸睡了過去。
而從雲慕憶這兒離開之後的雲有心,徹夜難眠。
他明明已經很睏倦,卻輾轉反側,如何都無法入眠。
他的神思很亂。
因爲雲慕憶滿是醉意的話。
可,雲慕憶雖是醉了,但她說的話,雲有心聽得出,並不是醉話,更不是玩笑話。
而是,真的心裡話。
雲有心將手罩在自己的臉上,眉心緊擰如亂麻,證明他的情緒很糟糕。
小慕兒怎會對他生出這樣的情愫來?
怎會……如此?
是他不夠細心,還是小慕兒將這份心思藏得太好,他竟絲毫都沒有察覺到。
又或是,小慕兒有時候表露了,而他看不見且只當她是將他當長輩一般在撒嬌使性子所以沒有察覺?
可是錯在了他?
若是讓旁人知曉了小慕兒的心思,怕是小慕兒的名聲便都毀了。
待天明瞭小慕兒酒醒之後,他又當如何再如以往一般面對小慕兒?
他可以假裝自己什麼沒有聽到過,可小慕兒呢?小慕兒又可會情急之下再與他道一回那般荒唐的話?
雲有心愈想,眉心就擰得愈緊。
天完全大亮時,雲有心起身前去找雲子君。
雲子君昨夜未睡,此時正坐在書案後寫着些什麼,雲有心與他道了些話,只見雲子君眉心微蹙,末了輕輕點了點頭,又與雲有心道了些什麼,雲有心最後淺笑着道一聲“多謝大哥”,離開了雲子君的書房,走出了雲府的大門。
*
沈流螢總覺得自己對不起莫凜,若非清幽來找,她和長情就一定能坐下陪莫凜用了中飯,而不是答應他回來親自燒晚飯給他吃。
可她沒有想到,說了等他們回來一起吃晚飯的莫凜,竟會說走就走,一句話一個字都沒有留。
這事雖已過去兩天,且長情已經與她說過他爹一直以來都是這般,出門前從不會留什麼交代的話給他,從來都是說走就走,但她還是有些耿耿於懷,心裡覺得過意不去。
一想到這個事情,沈流螢看着面前精緻且味道可口的早飯,便沒了多少胃口。
要不是這個呆貨的爹對她太好太好,她也就不會有這麼深的愧疚感了,也不知他何時纔會回來,而他回來的時候,她與這個呆貨又可會從天闕山回來了?
“阿呆。”沈流螢咬了咬筷子,看向吃相斯文但吃速不是一般快的長情,一臉認真道,“要是爹回來了,讓人告知你我一聲,不管你我在何處,都趕回來給他燒頓飯,怎麼樣?”
誰知長情卻沒怎麼在意道:“螢兒有心就好,爹不會在意的。”
“……”沈流螢直接擡起手去揪長情的臉,“你再說一次?”
長情立刻乖乖改口道:“我說知道了,螢兒。”
“這還差不多。”沈流螢這才滿意地收回手,收回手前不忘摸摸長情那被她揪得發紅的臉頰,可這一摸,她又收不回手了,也不管他在不在吃飯,就這麼揉着他光潔細嫩還漂亮的臉玩耍,又問他道,“還有啊,阿呆,我們這一去天闕山也不知何時回來,二哥又和我們一塊兒去,我不放心三哥。”
他們誰都不在京,若是又出現像無恆那樣覬覦三哥體內妖元的人,就清幽那點小小身手可保護不了三哥。
不過,她倒不是太擔憂,因爲她相信這個呆貨一定會幫她處理好她的後顧之憂的。
“螢兒放心,我把秋容留下。”長情放下筷子,任沈流螢揉搓她的臉頰,一邊回答她的問題,“無憂那兒,我也已經交代了。”
莫家與北剎樓的人一同護着沈府,誰人也無法作祟。
“真不錯!”沈流雖不知秋容的辦事能力如何,但官無憂的能力,她還是很相信的,儘管她僅見過他兩次,單從他能殺了皇上從宮中全身而退這事來看,便能知這必是一個不會出差池的人,是以沈流螢很滿意長情的安排,高興得竟無視一旁的秋容,湊近長情當即就在他臉頰上輕輕啄了一口,親暱得不得了。
對於沈流螢的主動,長情仍舊不能安然對待,只見他雙頰微紅,似是羞赧。
看着他面紅的模樣,沈流螢有一種想要在他臉頰上狠狠啃一口的感覺,不過看着杵在一旁憋着笑的秋容,她果斷放棄了這個念頭,等到沒人看着的時候,她再啃,哼。
反正人是她的,嘿嘿。
秋容看着一臉嘿嘿笑的沈流螢,覺得他這個女主子心裡一定有什麼不好的想法。
沈流螢還有些小激動,完全寫在了面上,以致坐上了馬車後她按捺不住心裡的小激動,興奮地對長情道:“喂,呆貨,這可是我第一次出遠門呢,你已經把去天闕山的路都打探好了,那此去天闕山,一路上都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
長情看着一副小興奮模樣的沈流螢,本是想說他們這一路去天闕山並非去玩耍的,不過沈流螢眸子裡瑩亮的光還是讓他沒有這般說,而是道:“此去天闕山,會途經漠涼國、沙馳國以及周北國,天闕山便位於三國交界之地,橫亙千里,山上天氣多變,蟲蛇兇獸隨處可見,那兒——”
“停停停。”沈流螢打斷了長情的話,很嫌棄道,“我是問你一路上有什麼好玩的好吃的,不是問你天闕山上情況如何,反正你又不是真的傻,這些東西,你記着就行,不用和我說太多。”
沈流螢無意間說到的“反正你又不是真傻”的話讓長情怔住,坐得好好,一個字都沒有再說。
因爲,這兩日,只要沈流螢一提到這個事,她就會忽然翻臉,慍惱得恨不得將他吞炭吊打清蒸爆炒什麼的,他可不想才一出門就被螢兒說冒就冒的怒火燒到。
不過,雖然長情聽話地一個字都沒有再說,沈流螢還是注意到自己方纔不小心提到的話,就這麼不小心地把自己的怒火給點了起來,當即就罵長情道:“你這個扮兔子吃老虎的流氓騙子!坑蒙拐騙地騙得我嫁給了你!”
“螢兒,你這已是這兩日第十次罵我了。”長情故作小委屈道。
因爲他知道,他的螢兒最受不得他這副模樣,照螢兒的話說,這叫做“萌”?
果然,沈流螢當即伸手捧住長情的臉,瞪他道:“不許賣萌!”
雖是帶着慍怒的話,卻已非真正的怒火。
就在這時,坐在駕轅上駕着馬車的沈瀾清忽然勒馬,馬車驟然停下,震得沈流螢跌進了長情懷裡,好巧不巧的親到了他的頸窩,只聽沈瀾清笑嘻嘻道:“哎呀,有人攔咱的馬車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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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在晚上10點左右,慚愧慚愧,原諒沒存稿的裸奔上班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