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周芯究竟是自己瞎說,還是慧覺大師真的給了她什麼箴言。 至少,別的幾個女子變化是不小。唯一一個變得更加貼合自己的,當然還是陰大仙子。這妞兒破除了心中的障礙,對周東飛時不時就來一次溫情脈脈,搞得他渾身不自在。當然,這種溫情只對他一人而綻放,在面對其餘人的時候,陰大仙子還是仙子,從不改變。
此時,清芳一行已經住進了峨眉山不遠的心怡大酒店。如今,心怡大酒店的瘋狂的連鎖式擴張,帶來的另一個好處就是讓他們隨時隨地都能免費住店。畢竟是加盟連鎖,大部分的股份還在當地合作方的手裡,梅姐說按程序交房費。但是那合作方一聽是總部大佬兒來了,哪敢收這樣的錢平時請都請不來的。
安頓了這些女人,周東飛卻一直留在山門處。他要見一見妙祥大師,卻又不知道這位大師什麼時間去而復返,只能在這裡乾等着。本來他已經買通了闢塵小法師(龍易紫),說是見到了妙祥大師後就及時通知自己,闢塵也答應了。但是周東飛還是覺得不放心,生怕一個機緣又錯過了。於是,乾脆在山門前來一個守株待和尚。
守的還真是“株”,周東飛徹夜就在山門旁一顆大樹下盤坐。夜涼如水,心神俱清,周東飛百無聊賴,竟徹夜未眠。特別是過了零點之後,在清冷的山風的吹拂下,整個人都沉浸在了周邊自然之中。清風入懷,寒露沾衣,皎潔的月影鋪泄出籠罩周天的銀輝。在這樣一個環境中,周東飛的身影如同一塊巨石,靜靜的融入、再融入。沒有刻意的目的,但氣息卻真的進一步融合到自然萬物當中。
身邊山溪淙淙,一隻山鼠在月色下覓食。不經意爬行到周東飛的身邊,卻完全沒有被驚住。相反,這隻小小的山鼠還爬上了周東飛的腿,停頓了片刻這才倏然離開。從來到去,似乎一直不知道它所爬上去的是個活物。在這山鼠的意識裡,或許周東飛只是一塊磐石、一截枯木。
山鼠的機敏,在動物當中是比較高的。但是即便這樣的小傢伙,也未能從周東飛身上感受到一絲的危險。
周東飛的氣息,已經最大限度的融合到了自然之中,這和“大龍頭”龍怒極爲相似。此時的周東飛才終於進一步理解,自己這個半步天元雖然格鬥超強那是承襲了鏡湖公一脈單戰無敵的特質。但是在心境上,確實不如龍怒、佘雨這樣的老一代半步天元更加成熟渾熟。龍怒雖然身患內傷,但當時依舊穩居半步天元之首,可見其心境修爲本來就高於周東飛。要沒有心境修爲的優勢,那麼很難彌補受傷所帶來的劣勢。
但是這一刻,周東飛自己也悄悄達到了龍怒那樣的心境高度。雖然還不是很穩定,但已經闖了進去。只需要一些時間的磨練,自然可以穩固下來。當然,這一切也得益於鏡湖公、慧覺大師等高人最近的點撥。
此時的周東飛,面對超高手時候,戰鬥力肯定會再度提升一些。哪怕不明顯,但也足以讓他進一步坐穩第一半步天元的寶座,穩勝有傷在身的大龍頭龍怒。當然,除非龍怒在那山間避世的時候再有際遇,完成了那可怕的最終突破。
終於,霧靄山嵐漸漸的淡了,東方一絲魚肚白。不知不覺之中,漫漫長夜竟然已經過去。東方一道昏暗的光投射過來,整片大山朦朦朧朧。而那亮光投射在周東飛身上的時候,他似乎心有所感。猛然擡頭一聲長嘯,如虎嘯龍吟響徹了整個大山,經久飄揚,蕩氣迴腸!
“吼”周東飛擡頭舒嘯,心情暢快至極。據傳言,顏太師軍營兵解,王陽明龍場悟道,均有龍吟虎嘯之音直衝天籟。現在看來,或許也是兩位大賢有所思、有所得,才讓外人產生了這樣的錯覺。此時的周東飛,也是這樣的狀態。妙至巔峰,玄之毫末。
“阿彌陀佛!恭喜施主。年紀輕輕,堪稱奇才,不愧是鏡湖公高足。”
一道蒼老卻不失渾厚的聲音傳來,周東飛驚奇之餘猛然睜開雙眼,勢如龍虎。雖然整整一夜都陷入在那玄妙莫測的環境之中,但以周東飛這樣的境界,還是能隨時察覺到身邊動靜的。否則獨自在此沉迷,豈不是太過於危險。但是,周東飛卻偏偏沒有察覺到,身邊還有人的氣息直到這道蒼老的聲音出現!
眼前這人,赫然正是那個衣衫襤褸的妙祥大師!
依舊是那身破破爛爛的裝束,依舊是那副慈和淡然的面容。妙祥大師雙手合十,如雲中孤鶴。
“弟子拜見大師。”周東飛也虔誠笑道,“大師修爲精神,令弟子驚恐呵。不知道,大師已經來了多久?”
“剛到,恰好看到周施主作龍虎嘯,不禁動容。”
周東飛有點慚愧,啥龍虎嘯,就是扯着嗓子嚎了一陣子唄。“昨天冒昧唐突,也沒能給大師行禮,罪過。”
“周施主多禮了。年輕人,自當有股英雄氣。睥睨萬方,方能破除一切枷鎖。”妙祥大師緩緩說道,“但難得的是,施主還有一顆赤子心。雖頑浮狡黠,卻不失本心。將來成就,當不在鏡湖公之下。”
英雄氣,赤子心。這個評價很高,連臉皮向來不薄的周東飛,此時也禁不住老臉一紅。
“大師過獎了。不過,”周東飛一聽這大和尚言必稱鏡湖公,也愣愣的問,“看樣子大師和家師很熟?”
“舊時侯的相識。”妙祥大師微微一笑,“慧覺大師說,你有事情要問我?”
周東飛點了點頭,“大師修爲高深,驚世駭俗。弟子在心境修行上有些困惑,想要請教一下,還望大師指點。”
隨後,周東飛將自己那個思路說了說。要說妙祥大師“驚世駭俗”,勉強說得過去,但終究有些恭維的意思。但是周東飛這個路子一旦拋出來,那才叫真的驚世駭俗。妙祥大師一直沉浸在心境修行之中,對於這些東西瞭解的很深,但也知道周東飛這個路子是前人所沒有走過的。惟其前途無路,纔要自己踏出一條路,會很艱辛。
但也正是自己踏出的路,纔會與衆不同,才能卓爾不羣。一直因循沿襲老一輩的教誨,只是一個模仿者;成功走出自己的路,纔是開拓者。
所以,就連妙祥大師也在驚歎之餘,陷入了沉思。周東飛的路子,和他自己的路子似是而非。雖然有些可以參照比較的地方,但本質上是大相徑庭的。最簡單的一個例子,就好像是面前有兩條路。妙祥大師是時而走這一條,時而走那一條;而周東飛的想法,是一隻腳踩着一條路,悍然向前平行奔行。
思索了很久,妙祥大師這才點頭說:“一花一世界,這世間佛理大道本無固定的模式。你能想到這些,已經難能可貴。但所謂知易行難,關鍵還看你怎麼走這條路了。你一直在大千世界中翻滾,‘入世’的道理你自然比我更加明白。而要說出世的話,那就不妨多讀幾卷經書,多參悟一些佛理,多於無人處自省、自警、自悟。就像你今夜那樣,一旦靜下心來,就會有所得。”
“謝謝大師教誨。”周東飛恭敬的說。
“教誨談不上,咱們就是相互印證一下,因爲貧僧對你這路子也很感興趣。”妙祥大師無喜無悲,手捻佛珠緩慢卻均勻,每顆佛珠撥動的時間幾乎像秒錶計算一樣精確,偏又沒有刻意爲之的造作,一切都顯得自然而然。“所謂心境,依凡俗所言,無非是性格、心情、情緒、智商、情商、定力……等一切內在的綜合這是貧僧自己的一點看法,不見得正確。”
“肯定正確。”周東飛笑道。別說,這大和尚能說出這些時髦詞彙,就證明不是一個迂腐的老者。
妙祥大師點頭說:“而這些東西是扭轉不得的,否則只能壓抑智聰,適得其反。依我看,倒不如擷取你心境中的左右極端,漸漸扶持,使其如春芽滋生蔓延,或許還有些效果。”
看周東飛似乎懵懵懂懂,妙祥大師就接着說:“像你師父鏡湖公,之所以被稱作‘祖妖’,皆因年輕時一身妖孽氣。和你現在……似乎並無二致。而隨着心境的變化,鏡湖公的心境如今日臻圓滿大成,一身妖氣洗滌一空。妖氣盪滌潔淨之時,便是他成就心境大圓滿之日。這就像是一場漫長的心魔征伐,直到心魔伐盡,也就功德圓滿。”
這一次,周東飛點頭更加用力。因爲鏡湖公都親口對他說過,“你這小犢子什麼時候成了一個‘人’,也就算是到了境界。”包括慧覺大師,也曾有過類似的感慨。說到底,他們這一門就是這樣的一個路子。張天鼎和程青虎妖孽之氣不足,故而修煉一途也就止步在半步天元之下。周東飛之所以被鏡湖公視爲衣鉢傳人,則因爲他身上有着更多鏡湖公當年的影子。至於再下一代,無論是張無意還是小畜生,都有類似的模樣。或許,倒是那帶藝投師的周賀澤沒有問鼎最高境界的可能。
“可是,”妙祥大師頓了頓,說,“如今你既然要同走兩條路,那可能就不得不離開鏡湖公的軌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