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去鎮國寺的路上,兩人都相對無言,慶王臉色臭臭的,彷彿有些生氣。毛樂言也不知道他氣什麼,乾脆不說話,這些官二代的性格一般都比較怪異,以爲自己高高在上,她纔不要用自己的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
鎮國寺內,一羣僧人正在勸說,聽說皇家也派人去了,定國王爺的夫人早早便來了,如今正在禪房裡勸說着呢。
但是,太妃一意孤行,定要剃度不願意再回府,弄得定國王妃也沒了法子,一個勁地罵慶王。
慶王與毛樂言來到的時候,寺門已經打開,兩人一直走進去,僧侶看到他來,都鬆了口氣。定國王妃勸說了一陣,便走到門外去,剛好毛樂言和慶王走進來,王妃見到他,瞪了他一眼,道:“瞧你做的好事,往日你做事也不是這麼沒分寸的,這還有沒有規矩了?若是嫂子這一次出家了,以後咱們定國王府便不與你往來。”
定國王爺與慶王的父親是親兄弟,一個母妃的,所以兩家來往得很親密,定國王妃更是看着慶王長大的長輩,說話的分量十足。
慶王連忙賠着笑臉,“嬸母不必生氣,顯兒這不是來請罪了嗎?”
定國王妃哼了一聲,眼光落在毛樂言身上,語氣緩和了一些,道:“十八也來了?十八,好好勸勸,讓她打消念頭。”
毛樂言不知道眼前這位到底什麼人,只是他既然是慶王的嬸母,那麼稱呼王妃總是沒錯的,於是便行禮道:“十八見過王妃!”
“嗯,不必多禮了,進去吧!”王妃對毛樂言道。
玉姑姑端着茶從一旁走來,見到慶王,頓時便拉下臉了,把茶托遞給旁邊的丫頭,恨鐵不成鋼地道:“你倒是知道來?”
慶王尷尬地看着玉姑姑,撒嬌般道:“姑姑,母妃還在生氣?”
“現在不止你母妃生氣,連我也生氣了。”玉姑姑哼聲道,“昨晚跪在外面請罪,這本來小姐都原諒你了,誰知道你這個不爭氣的,竟然跪了一會就走,還讓阿信代替你跪,你還有點誠意來給小姐請罪的嗎?你眼裡就只有那個狐狸精,要是這樣的話,小姐 回去還有什麼意思?不回了,我老太婆也在這裡出家陪着小姐算了。”
一席話,說得慶王臉紅不已,囁嚅着不敢做聲。
毛樂言真想哈哈大笑,想不到這位大少爺也有吃癟的時候啊,往日他對着她的時候神氣得不得了。她小聲地在他耳邊道:“你來請罪,竟然讓他人代跪?不要臉。”
慶王惱羞成怒,低聲吼道:“閉嘴!”
毛樂言閉嘴了,玉姑姑一把拉過毛樂言,對慶王道:“你兇她做什麼啊?你就是瞧準了她軟弱可欺,你有膽子回去兇那青樓女子,十八,咱們走!”
說罷,便推開門拉着毛樂言進去了。
禪房裡焚燒着檀香,香味時而清淡時而濃郁,伴隨着木魚聲悄然入心,讓人頓時整個人寧靜了下來。
一條黃色的小狗跳起來躍入毛樂言的懷裡,毛樂言舉起一看,竟然是一條可愛的鬆獅狗,毛髮順滑,雙眼機靈地看着毛樂言,然後開始一個勁地蹭她。
毛樂言抱着它,爲它梳着毛髮,擡頭看着那跪在蒲團上的婦人,她一身暗紅色的繡花泥金長袍,衣衫單薄,屋內雖然燃燒着炭火,可穿這麼少到底還是不夠保暖的。
毛樂言跪在她身邊,“十八參見太妃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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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妃也不看她,只淡淡地道:“他讓你來也沒用,我心意已決!”
毛樂言微微笑道:“太妃錯了,十八不是來讓您妥協的,十八是來邀請您回去參與一場好戲的!”
太妃詫異地轉臉看她,毛樂言看清她的臉,年紀不算大,約莫五十左右,雖然臉上已經有年歲的痕跡,可看得出年輕的時候也是一個美人。她有些研判般看着毛樂言:“什麼好戲?”
毛樂言道:“自然是智鬥狐狸精的大戲了,您不知道,十八在府內玩得有多麼的不亦樂乎!”她於是把落水和菈威的事情一字不漏地說了出來,聽得太妃又是生氣又是痛快。最後,太妃驚奇地看着她,“你當着把匕首架在她脖子上了?”
“這事兒能開玩笑麼?您沒看她嚇成什麼樣子了,痛快啊!”毛樂言笑道。
太妃奇異地看着她,道:“十八,你和以前有些不一樣了。”
毛樂言也早有解釋,道:“那是自然的,自從太妃走了之後,十八一人在府中面對這麼多爭風吃醋的女子,尤其是雲妃,她真是讓十八腦筋靈活了許多,也看開了許多,執着是沒有用的,要活好纔是最重要。其實,說句丟臉的,被王爺責罵那晚,十八還上吊自盡了,後來在夢中聽到一位老神仙對十八說:人生苦短,生命是不該浪費的,可以玩的時候玩,可以吃的時候吃,可以笑的時候笑,切莫爲了小事就執着於心,最後走上不歸路。雖然之後醒過來也覺得可能並沒有這個老神仙,不過是十八活了這些年的心得,用夢境來還原真實。”
毛樂言故意說得半真半假,就是讓太妃辨不清真僞。
太妃一向信佛,對她所說的夢中之事大爲相信,她尋思良久,才道:“這位老神仙所說的話也是有道理的,難怪你改頭換面轉變了思想。哎,其實我哪裡是真想出家?真要出家了,他還有臉面在京城活下去?他不念我這個母妃,我卻是不能不念他的。只想用這個法子逼着他休了那女人。”
毛樂言微笑道:“您的出發點是好的,但是您的方式錯了。人家現在是巴不得你不要回去,她在府中受寵,地位甚至越過王妃去了,說白了就是王府的主人,只要您一回去,她便什麼都不是,即便是側妃又如何?不得人心,不合您意,一樣被人輕看了去。至於您說讓王爺休了她,休她倒是容易,問題是外面的人會怎麼說他呢?尤其這個事情在青樓裡傳着,青樓是什麼地方啊?小道消息是跑得最快的,不出一個月,全國都知道王爺寡情薄意,無罪休妻。這對王爺的聲譽一樣有重大損失。”
太妃面容凝神,看着毛樂言,讚賞道:“說下去!”
毛樂言繼續道:“她千不好萬不好,畢竟是進了王府,這個是既定的事情。咱們犯不着跟她生氣,她是用詭計進入王府的,她本人歹毒,黑心,這些本質王爺都是不知道的,我們要做的就是慢慢地掀開她的真面目,把她最醜陋的一面顯露在王爺面前,那樣,不消咱們說任何的話,王爺都會把她逐出府去!”
太妃一拍大腿,喜道:“妙計,好得很,十八,想不到你竟然想的這麼長遠,不枉我平日教導你。”
毛樂言連忙討好地道:“就是太妃昔日教導有功,以前十八也確實有些固執,可最後知道一味地固執,一意孤行,得出的結果卻不是自己想要的,何不退一步,給自己看清楚局面,到時候腦筋清晰,想做事情便簡單許多了。”
太妃其實早就想回去了,只是這口氣無論如何也吞不下,如今聽了毛樂言這麼一說,便道:“回去倒不是不可以,只是不能就這麼輕易地回去,否則以後他豈不是當我的話是耳邊風?”
要下臺階就簡單了,毛樂言微笑道:“自然是不能輕易地就回去了,這樣回去,豈不是讓人笑話太妃不過是恫嚇王爺,耍小手段?”
太妃見毛樂言似有良策,問道:“嗯,十八說說,該當如何呢?”
毛樂言略一尋思,便在太后耳邊低語幾句,太后一邊聽一邊露出了笑容,最後竟大笑道:“妙計,妙計!”
慶王在外面等了許久,也不見毛樂言出來,不由得焦急地在這裡轉悠着。定國王妃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你如今方知道着急?納娶側妃之事,也敢瞞着大家?你這一次,可把太后氣的夠嗆了,太后本來身子不好,如今更是臥病在牀,等你母妃回府之後,你得馬上入宮請罪!”
慶王愧疚地道:“顯兒知道!”頓了一下,他又彷徨地道:“不知道那女人能不能勸好母妃,要是母妃不願意回府,硬要出家,顯兒也不知道怎麼辦了!”
定國王妃也愁思滿面,嘆息一聲,“且等等吧,十八深得你母妃喜愛,或許能聽一兩句,只是這麼大的事情,你母妃也未必能盡然聽信。”
慶王的臉頓時耷拉下來了,嘆氣一聲,在原地轉了一個圈,不耐煩地道:“那女人也是的,說什麼說這麼久啊?不就是求個情嗎?有必要這麼久嗎?真不是個辦事的人!”
定國王妃搖搖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又過了一會,才見毛樂言開門走出來,他急忙上來問道:“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