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樂言重新坐在貴妃榻上,閉上眼睛,心裡有說不出的難受,剛開始想要付出,卻遭遇了一盤冷水潑身,所有的熱情都被澆滅。他確實爲她做了很多事情,但是她想要的,始終都沒有得到。
莫顏淡淡地瞧了她一眼,“何必跟他吵?男人都是要面子的人,別說他是帝王,就算是尋常的男子,你讓他把自己的媳婦雙手送人,也是強人所難。”
“真的是強人所難嗎?”毛樂言似乎是問自己,也像是在問莫顏。
莫顏道:“至少,在我看來是。”
“證明你不懂得感情。”毛樂言瞟了她一眼,道。
莫顏冷笑一聲,“說得你很懂似的,你若是懂得,方纔就不會這樣逼他。”
“曲意奉承,不是我的性格。”毛樂言幽幽地道。
“像你這種心態,永遠都不會找到人喜歡你。”莫顏哼道,“你不瞭解男人,男人就是喜歡女人曲意奉承。”
毛樂言想起他所說他這輩子只有一個皇后,心中便有綿長的痛。皇后這個位子,對她來說沒有一絲的吸引力,但是他卻如此固執地認爲她所想要的就是皇后的榮耀,其實她絲毫不懷疑他的真心,也不覺得他是出於對皇后有愛意才說這句話,其實若果不是因爲她喜歡上他,她會十分欣賞他的工作態度,畢竟皇帝也是一份工作,要努力做好這份工作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她一向欣賞有事業心的男人,但是,當這個男人變成自己所喜歡的人,卻是那麼的不相容。如今的難受,或許是因爲他其實並不瞭解她吧,在經歷了這多事情之後,還能把她想得如此膚淺。
她喃喃地道:“我只是覺得看着兩個互相相愛的人,卻要忍受不能在一起的痛苦,我心裡難受罷了。至於有沒有人愛我,不是那麼的重要。”
“你自己的事情還處理不好,你管人家幹什麼啊?多管閒事,景王都已經習慣了,皇后也都安於現狀,你這個局外人倒急了。”莫顏語氣有些差,“沒見過你這樣的女人,以前再王府的時候,覺得夫人很傻,爲了一個不成氣候的小王爺,把自己一生都給搭進去,而你倒好,爲了旁人的幸福,把自己的幸福都給弄丟了。我知道你不在乎皇后的分位,那何必爲了這個事情和皇帝起衝突?要是有個男子對我這麼好,我早就命都不要衝過去了。”
毛樂言有些迷茫,“或許我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但是,莫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底線,無論是愛情還是生活態度,只要超出這條底線,就不能夠輕易接受。”
“我不明白什麼是底線,總之在我看來,爲了一些不相關的人而去傷害一個真正愛自己的人,是一件很傻的事情。”莫顏不苟同她的看法。
毛樂言不做聲了,莫顏說的或許很有道理,但是,那不會是她想要的愛情。而且,她不認爲景王是那些不相關的人,他對她的好,她心裡知道,也感恩,所以,但凡自己能爲他做的事情,她都會盡力去做,就算結果不如理想,也總比袖手旁觀的好。
或者,是她高估了自己在劉漸心中的位置,以爲他興許能看在她的份上,讓景王和皇后在一起。
“你還要不要繼續留在皇宮?”莫顏想起皇帝走之前留下的一句話。
毛樂言想了一下,道:“收拾東西,咱們走吧。”
“真的走?”莫顏認真地看着她,“你要想清楚,若是真的走了,以後可就回不來了。”
毛樂言淡淡地道,“回來也沒有意義,何必回來?走吧,既然人家都下了逐客令,咱們也不好死賴着不走。”
“皇帝並沒有要趕你走的意思,但是若果你想用走來威脅他就範,怕是不能夠的,而且也會惹人討厭。”莫顏以爲她不是真的想走,不過是用走來威脅皇帝,所以便勸了幾句。
毛樂言面容有些嚴厲起來,斜斜掃視了莫顏一下,冷道:“莫顏,你記住,你的主子是我,你只需要聽我的命令即可。還有,你今天很多廢話,可以的話,閉上你的嘴。”
莫顏見她真的生氣了,也不敢再多言,她知道毛樂言平時或許真的平易近人,但是真要發火起來,也絕對是個狠角色。
劉漸離開昭陽殿,便開始後悔自己撂下的狠話。他怕她真的會一走了之。
“皇上不必擔憂,娘娘不會一走了之的。”李元畢竟是跟在劉漸身邊多年,一眼便看穿他的擔憂。
劉漸嘆嘆氣,“她到底不能站在朕的角度去看,如今內憂外患,夠朕頭疼的了。莫說皇后與景王沒有什麼,就算真有什麼,朕也不能讓皇后跟景王走,首先這樣有損我大劉國威,再者,要保住大劉與圖漢族之間的和平,皇后必須是圖漢族的人。圖漢族人彪悍善戰,真要入侵中原分一杯羹,也夠朕煩的。若是太平盛世,朕尚且可以立小言爲後,但如今,情況不允許,莫非她真的這麼在乎皇后之位嗎?若果因爲朕不能讓她當皇后,她便要離朕而去,朕覺得她也不值得朕爲她付出這麼多。”
李元點點頭,“奴才明白皇上的意思。”
頓了一下,劉漸蹙眉問道:“你說,皇后與景王之間,會不會真如小言所言,有私情呢?”
李元惶恐地道:“奴才不敢說,此事涉及皇后聲譽,事關皇家榮辱,更關係到景王爺,奴才萬萬不敢說。”
劉漸微微點頭,“你但說無妨。”
李元臉色蒼白,猶豫了許久,才道:“當年迎娶皇后,是景王爺帶隊去的,皇上忘記了嗎?”
劉漸一愣,隨即微慍,“朕還真忘記了這事,莫非當年兩人沒有謹守禮儀,竟膽大如天越軌了?”
“一路漫漫,加上當時皇后娘娘未曾見過皇上,又見景王當年丰神俊朗,確實不少女子會動心。只是,越軌與否,想必皇上是最清楚的。”李元提醒道。
劉漸明白他的意思,他神色略緩,道:“皇后確實是清白之身。”
“那此事便沒有值得懷疑的地方,這些年來,景王入宮的次數屈指可數,而皇后娘娘更是恪守婦道,鮮少出宮。”李元堅定地道,其實在李元心中,也隱隱覺得景王與皇后之間有說不出的情愫,但是難得景王肯釋兵權,如今又怎可再把兩兄弟推向敵對的境地?
劉漸放心,但是同時又有些失望,“如此說來,確實是樂妃在胡言亂語,爲的就是要朕把皇后趕走?”
李元搖搖頭,“樂妃娘娘不是這樣的人,她大概是以爲景王和皇后有情,所以便想做個順水人情,並非旨在皇后之位。”
劉漸嘆息,“若是這樣,朕便真是錯怪了她。想起她入宮這些日子,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爲了朕,甚至當日莫離設計她入宮,所用的託詞也是說朕遭遇刺客內奸,她待朕如此真心,朕方纔還說了那些氣話來氣她,估計她此刻也傷心了。”
“皇上如今補救,還來得及。”李元道。
劉漸停在腳步,正想回昭陽殿,卻見一名御前伺候的內監疾步而來,手中託着一份奏摺,喜滋滋大喊:“皇上,邊關捷報!”
劉漸大喜,李元接過內監的奏摺,呈上給劉漸,劉漸即刻打開親閱,臉上越發歡顏,道:“好,好,鎮國王大勝,剋日領兵回京,李元,立刻命人把古丞相,莫將軍和慶王請入宮中。”
“是!”李元神色雀躍,“奴才恭喜皇上,終於解決邊疆問題。”
劉漸喜道:“好,賞!”
李元和內監立刻跪下,“謝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而劉漸在御書房與諸位親信在商議如何大賞三軍事宜,毛樂言卻已經收拾了東西,離開了皇宮。
趙振宇如今在太醫院裡學東西,他也十分享受這種生活,小舒前去告知他毛樂言要離宮之事時,他淡淡地道:“動不動就收拾東西回孃家,這作風還真現代。你跟她說,鬧脾氣也有個度,別總是一味地得寸進尺。”
小舒氣得夠嗆的,直接不管他,就離開了。在小舒心裡,毛樂言所作的任何決定都是對的,她也會無限量地支持,所以趙振宇說毛樂言的壞話,她便更是厭惡趙振宇了。
御書房那邊,正事商議完畢,慶王道:“出宮之前,臣還得去看看樂妃,母妃這段日子總牽掛她。”
劉漸方想起毛樂言,有些慚愧地道:“好,朕與你一同前去吧,朕今日大概把她氣着了。”
莫離奇怪地問:“皇上怎麼氣到她了?她脾氣一向不錯的。”
劉漸便把今日的事情說了一次,三人聽了,都大爲震驚。只是震驚過後,莫離若有所思地道:“其實,我覺得樂妃所言,並非胡言亂語,更不是什麼胡亂猜測,想當日你離宮出事,景王硬是闖宮要看個究竟。李元等人抵擋不住,最後還是請了皇后娘娘來,才把這事給壓下去。若是換做旁人,如何能遏制當時如此霸道的景王?”
丞相也點點頭,“這些年來,唯一能對景王進言的人,就只有皇后娘娘了。當日皇上離宮,還是老臣提議讓皇后娘娘出來阻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