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王入宮,古丞相剛走,劉漸正說到莫離的婚事,他正色地道:“你若是不願意娶青靈,朕可以爲你做主。”
莫離搖搖頭,“其實,想想娶公主也沒有什麼不好,娶一個愛自己多點的人,總比娶一個自己愛她多一些的人好。”
“你莫要委屈了自己,青靈之前性子野蠻,如今雖然說收斂了許多,但是到底不是你所鍾愛的類型。”一同長大,豈會不知道好友喜歡什麼類型的女子?他一直單身多年,不是因爲等着誰,而是心中有要求,他自視甚高,總覺得世間的女子都配不起他。
“沒有什麼委屈不委屈的,見了你跟樂妃這段苦戀,我覺得愛情真不是個東西,我是個比較務實的人,娶了公主對我一家而言都是榮耀,我是高攀了,不是委屈。”他確實不愛青靈,但是不愛又如何?之前很抗拒娶她,但是,經過長久的思想掙扎,他真的覺得若是愛得像劉漸這麼苦,他寧可娶一個真心對待自己的女子,至少,不必因爲愛情而分心。他曾經對毛樂言迷惘過,但是談不上愛。他見過許多類型的女子,毛樂言的出現,刷新了他對女子的認識,他這輩子,自詡聰明,但是開始的時候猜不透毛樂言的來歷,之後更是屢次讓毛樂看穿自己,有些惱羞成怒,慢慢地變爲欣賞,他一度以爲自己終生追求的女子,就是毛樂言類型的,但是,他太聰明,太理智,理智到對愛情都能保持一種清醒的狀態,他深深知道,若是自己愛上毛樂言,會很苦很苦,他不會這樣苦了自己,所以寧可不愛。
劉漸胸口有一陣的窒息,他深呼吸一口,已經許久沒有提過她,苦麼?或許是苦的,但是他從不後悔愛上她。他從懷裡取出一個她雕刻送給他的羊木偶,這隻慢羊羊一直放在他胸口的位置,每日貼着他的心。他雕刻的慢羊羊,是村長,她說過,慢羊羊是羊村很老很老的一隻羊,代表了羊村至高無上的權力。而美羊羊,是一隻沒有成年的小羊,她和慢羊羊村長肯定不是夫妻關係的,她到底想用這兩個木偶說明什麼呢?這點,他一直都疑惑着,也一直沒有問出口。
“這個,不是樂妃送給你的木雕嗎?”莫離眸光一閃,之前他貌似拿過出來,並且告知他這個是樂妃親手雕刻送給他的。
劉漸手撫摸着慢羊羊臉上的皺紋,問道:“你說,她送這個東西給朕,到底想說明些什麼?”
“我記得你說過,這是一隻羊,叫什麼慢羊羊,她也有一隻叫美羊羊,慢羊羊和美羊羊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莫離好奇地問道。
劉漸道:“慢羊羊是羊村的村長,而美羊羊是未成年的小羊。”
莫離嗤笑一聲,“莫不是說你老羊吃嫩草吧?慢羊羊和美羊羊之間,除了身份的的不對等之外,年紀好像也差距太多了。你看,慢羊羊臉上都有皺紋了,還有鬍子很長很長。”
劉漸白了他一眼,“你的意思是朕比她年長許多?”
莫離聞言,陡然擡起頭,心中一震,他之前聽人說過穿越時空的事情,但是之前總覺得荒謬,但是如今細想,毛樂言的言行舉止,都和這個時代格格不入。所以說,莫離膽大心細,加上思慮周密,若是以莫離爲敵,是大不理智的行爲。
他問道:“漸,有否聽過穿越時空?”
皇帝疑惑地看着他,“什麼穿越時空?”
“我曾經在一本坊間傳記裡看過,說的是有一個人誤入時空之門,去了另一個年代,然後又因緣際會回來了,晚年之際寫下這本傳記。當年我看了,只覺得荒謬,但是如今回想起來,覺得他寫的,大有可能是真的。”
“這本傳記在哪裡?如今可還有?”劉漸知道莫離博覽羣書,又曾經出外遊歷,對這些奇異的事情多有了解。
“我要回去找找,應該還在書房裡,你知道,但凡是書,我都捨不得丟棄的。”莫離淺笑道。
兩人正談着,慶王入宮來了。莫離問道:“那個大夫,你是從哪裡找來的?”
慶王知道莫離定會有所懷疑,便道:“她是小言的師妹,師出同門。”
劉漸眸光一閃,“她是小言的師妹?你怎地不早說?”
慶王心中嘆息,但凡涉及毛樂言的事情,劉漸都十分敏感,他輕聲道:“她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不是她!”此話說得晦澀難懂,但是,應該懂的,都會懂。
劉漸面容一僵,撫摸着手中的慢羊羊,忽然擡頭道:“你宣她入宮,朕有話要問她。”
慶王微微點頭,“皇上要問她什麼呢?”
劉漸悲苦一笑,“朕這段時間,都不敢觸及關於小言的話題。但是,今日朕想知道她當日送這個木偶給朕的時候,心裡是怎麼想的。這隻木偶代表什麼?美羊羊和慢羊羊之間的關係又是什麼?”
慶王微愣,默然點頭。
第二日,莫離帶着那本傳記入宮。傳記是朗帝年間的一個書生所寫,那書生叫張雋星,他在八月十五的那日獨自一人在院子裡賞月,酒微醺,正欲吟詩,忽地發現月亮發出妖異的光芒,瞬間變成了紅色,繼而轉變成藍色,他驚駭,想逃跑,但是,那藍色的光直照在他身上,他只覺得天旋地轉,人就失去了知覺。等他醒來後,已經處身一個奇怪的地方,他躺在牀上,同室裡還有幾個人,都是穿着與他一樣的衣衫,白色的牀單,那個地方後來他知道叫醫院。他說那些大夫給他開了藥,五顏六色的小藥丸,還有鍼灸裡是帶着藥水的。透過窗子,可以看到底下很多鐵皮車在行走,穿着怪異,女子可以袒胸露背,沒有人說她們傷風敗俗。有一個盒子,連接了不知道什麼電源,就可以看戲,作者說疑惑的是那些人是怎麼塞進那盒子裡去的。
劉漸幾乎是貪婪地看完這本傳記,擡起頭道:“他說的,大部分都不可思議,可以說有些荒誕。但是,關於藥丸那一部分,卻是可以和小言開的藥對得上。”
“對,昨夜我也重新看了一遍,你看,作者說那大夫曾經拿着一個叫聽診器的東西放在他胸口,檢查他的身體,這個聽診器,小言似乎也有一個。”莫離興奮地說着,竟忘記了稱呼毛樂言爲樂妃,所幸劉漸也不在意,只沉浸在這個荒誕的故事裡。
劉漸點頭,“沒錯,這個聽診器,朕也見過。只是不知道昨日入宮的那大夫,是不是也有這個聽診器?”昨日毛樂言是把聽診器拿出來的,但是劉漸沒仔細看,加上他聽了毛樂言的聲音,早已經失魂,哪裡還顧得上看其他的?
“你不是讓顯今日帶她入宮麼?到時候仔細問問就是了。讓我比較疑惑的是,她的聲音跟小言十分相像。”莫離十分敏銳,並且見識廣,在這些問題上,他能理智地分析,並且大膽推敲,關於穿越時空的事情,他若是之前沒看過,是萬不能說出來的,可見他知識的淵博。如此荒誕的事情,換做旁人,是萬不敢這樣想的。
正說着,便見李元進入稟報,“皇上,慶王與大夫來了。”
劉漸手輕輕揚了一下,“讓他們進來。”
毛樂言還是昨日的妝容,但是換了一身湖水藍外裳,外披着一件紅色斗篷,髮髻綰起,和已婚婦人的髮髻一般模樣。衆人見了,也都愣了一下,莫離倒是率先問道:“大夫已經成婚?”
毛樂言斂衽行禮,“回將軍的話,小女子還沒成婚。”
莫離奇異地道:“那你爲何做婦人裝扮?”
毛樂言噢了一聲,“我只是覺得把髮髻綰起,方便做事而已。至於什麼是婦人裝扮,什麼樣是未出閣閨女裝扮,我還真沒講究。”
劉漸從懷裡取出慢羊羊,問道:“姑娘可曾見過此物?”
毛樂言心中怦怦跳了幾下,如何會沒見過?但是此刻他問是何意?
“見過還是沒見過?”劉漸見她失神,提高聲音問道。
毛樂言回答道:“見過,這個是慢羊羊。”
劉漸面容一震,“那,你可見過美羊羊?”
“見過,慢羊羊,喜洋洋,美羊羊,懶羊羊都見過。”毛樂言徑直道。
“那美羊羊和慢羊羊之間,到底有什麼關係?”劉漸急問道,她說得出其他的羊,證明她是知道慢羊羊和美羊羊之間的故事。他迫切地想知道慢羊羊和美羊羊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
毛樂言看着他熱切的臉,着實不忍心說事實讓他失望。但是,當日她雕刻這個慢羊羊,已經表明他們之間涇渭分明,當時的她,本是想着日後還能回去現代,也覺得她跟當權者之間不可能發生些什麼,一時的意亂情迷,只代表當時的心情。而當時她心底,還是執着不能鍾情於他。雖然有過片刻的迷失,心底卻是清醒的。
“姑娘......”莫離喚道,“有什麼不能說的嗎?”她的失神都落在莫離眼中,雖然是帶了人皮面具,但是那些眸光太熟悉了,熟悉得就跟毛樂言一樣。其實莫離是和毛樂言相處最少的人,但是,他卻是對毛樂言一舉一動都十分了解。因爲曾經有一段時間,他把毛樂言當成是自己的對手,所以,對毛樂言的一舉一動十分關注。如今,毛樂言的眼神和小動作落入他的眼裡,引起他莫大的懷疑。
毛樂言強笑一聲,“不是不能說,慢羊羊是羊村的村長,在羊村發號施令,抵禦狼族的入侵。可以說是權利和智慧的象徵。至於美羊羊,只是羊村裡一個單純的小姑娘,無憂無慮的生活,她和慢羊羊村長之間的關係,放大來說可以是君王和百姓的關係,往小裡說,則是爺爺和孫女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