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徐徐的關上,隔離了男人注視的視線,少年一直緊繃的身子才稍稍有些放鬆,面對李贊她還是無法平靜。
消瘦的身子靠在門上,剛剛一直‘砰砰’亂跳的心才漸漸的安穩下來,輕拍了兩下平坦的胸脯。
一雙略帶審視的眸子掃了眼屋內的佈局,沒想到現在的武安侯府,還是和當年的韓國公府一樣的儉樸不奢華。
重重的嘆了口氣,少年擡腳往裡走去,她發現雖然房間十分的儉樸,但卻一點都不顯得簡陋。
乍一眼看上去有些單調,但仔細品味一番,卻意外的發現,這房間裡的每一處,都好似主人精心佈置的一般,看起來卻別有一番感受。
她知道這是李贊院子裡的客房,但卻不知道這間客房她是第一個訪客。
以前李贊從來不會帶人回來,更別說是讓人住宿到自己的院子了。
少年緊緊的抿着嘴,繼續往裡面走。
內室裡放着一個大大的木桶,這應該是之前李贊吩咐下人擡進來的。
少年臉上微微有些訝異,沒想到這府裡的下人,手腳倒是挺麻利的。
少年眸底漸漸的浮現出淡淡的水汽,伸出粗糙的手試了試水溫,不冷不燙溫度剛剛好。
深呼一口氣,努力壓下心中的那點酸澀,少年伸手解開自己的衣衫。
她已經記不得,自己到底有多久沒有洗過澡了,洗澡對於一個小乞丐來說,簡直就是一種奢侈。
夏天的時候還好說,找一處沒人的小河,還可以洗澡,但是冬天卻不行了,不管多髒多臭也只能挺着。
浴桶邊上,髒兮兮的衣衫一件一件被扔下,沒一會兒子的功夫,少年就將自己脫的光溜溜,褪去了棉衣,那單薄的身子更加顯得消瘦了。
那瘦弱的身子,雖然看起來像是個沒有發育好的孩子,但也不難看出,那身子並不是男兒身,而是一個正待發育的女兒身。
少年深吸一口氣,雙手搓了搓手臂後便擡腳踏進了木桶內。
一瞬間溫熱的氣息朝自己撲來,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坐在溫熱舒適的水中,少年嘴裡發出一聲低低的滿足的嘆息聲。
呵呵,一時少女玩心大起,伸手揚了揚水花,唔……她這也算是借了小彧澤的光,美美的享受一次了。
雖然這享受是那個叫李讚的男人給的,但她心裡還是認爲自己是借了小不點的光,所以李贊那樣高高在上的人,纔會對自己另眼相待。
這一邊泡浴的少年慢慢的眼皮開始打架,霧氣嫋嫋間,沒一會兒子就睡着了。
而另外一邊,李贊站在客房外,看着緊閉的房門,自嘲的扯了扯嘴角,他今天這是怎麼了?
低頭看着身上被小傢伙弄得髒兮兮的一片,嘴角狠狠一抽,蹙了蹙眉頭,轉身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孩子安全的找回來了,那麼接下來要做的,就是要如何懲罰兇手了,還有他還要好好的想想,要如何的安置這個少年。
既然他是救了外甥的恩人,自然不能再看着他在外流浪,繼續過
着乞討的生活了。
李贊心裡琢磨着,若是這少年願意的話,他可以安排他進自己的軍營,當然,前提是這少年能夠吃得了苦……
當李扶月趕到武安侯府時,馮氏正抱着寶寶喂他吃飯呢。
一口一口小傢伙吃的格外的香,唔……現在對於他來說,只要不是硬邦邦的包子,他都覺得是時間絕有的美味。
看着滿桌子的美食,小傢伙嘴角蕩起滿足的笑意,心想着,這麼美味的東西,他要留一些哥哥吃。
看着寶寶消瘦的側臉,李扶月心狠狠一揪,眼圈忽地一下便紅了,隨之眼淚奪眶而出,那是沒有做過母親的人無法體會的痛。
眼前的小人兒,可是她捧在手心裡疼着的寶貝啊。
嗚嗚,都是她的粗心大意,所以才讓寶寶在外面吃了那麼多的苦,甚至還險些有生命危險。
這一刻李扶月才發現自己作爲母親,有多不合格。
趙沉看着情緒激動的小女人,喟嘆一聲。
長臂一展將她摟在了懷裡,俯下頭在女人的額上印上一吻,輕聲的安慰道,“乖,沒事了。”
看着兒子的側臉,男人的眼裡閃過一絲狠戾,小彧澤受的罪不會白受。
他是絕不會放過主使的人,一定會給他的兒子討回公道。
聽到聲響後,寶寶猛地一轉頭,便看到自家的阿爹和孃親,站在門處望着自己。
小傢伙的眼底,漸漸的浮現淡淡的水汽,從馮氏的腿上滑了下去,邁着小短腿朝着孃親跑去。
“孃親,寶寶好想你。”
想念孃親既暖和又柔軟的懷抱,還想念孃親做的美食,小傢伙緊緊的握了握小拳頭,哼,他決定了,以後自己都要和孃親一起睡,讓阿爹自己去睡書房去。
當然了,男人並不知道此時兒子心裡的想法,若是隻曉的話,男人非被他給氣的半死不可。
李扶月掙開男人的懷抱,上前一步一把將寶寶抱在懷裡,抱着寶寶明顯消瘦的小身子,眼淚掉的更兇了。
“寶寶真乖,孃親也想你。”
小彧澤親了親孃親,隨後小小的身子,一個勁兒的往李扶月的懷裡鑽,看的身旁的男人頓時黑了臉。
暗暗一咬牙,這個小色胚子,還這麼小就已經知道佔他女人的便宜了!
像是察覺到阿爹的怒視一般,小彧澤在孃親的懷裡打了個寒戰。
黑漆漆的眸子慢慢的轉向阿爹,委委屈屈的撇撇小嘴,弱弱的道,“阿爹,寶寶也想你。”
雖然阿爹的懷抱沒有孃親的軟,但他也真的好想念。
看着小傢伙可憐兮兮的小模樣,男人心裡冷哼一聲,自然知道這是這小子一貫對付自己的計量,但看到小傢伙怯怯的眼神,男人的心還是軟了下來。
重重的嘆息一聲,伸手將母子倆一起抱進了懷裡,幽深的眸底閃過一絲疼惜。
“阿爹向你保證,以後不會再出現這樣的事了。”
這一邊,李扶月抱着寶寶又哭又笑,男人耐心的哄着。一家三口旁若無人的親暱,看
的馮氏心裡一陣酸楚。
幸虧寶寶並沒有出什麼事,否則她真的不敢相信,她家閨女會變成什麼樣子。
而另外一邊,福叔腳步匆匆的敲響李讚的房門,蒼老的臉上浮現一抹擔憂,“二公子,老奴有事稟告。”
靜默了一會兒,“吱呀”一聲,房門被人從裡面打開。
“何事?”李贊看着一臉爲難的福叔,微微蹙眉的開口問道。
福叔嘆息一聲,回道,“二公子,您之前帶回來的那個小哥兒,他……走了。”
走了?
李贊微微一怔,心裡頓時空落一片,然,他並未深究這空落究竟是爲何。
被譽爲謫仙一般的男人,向來溫和的眼裡,似是閃過一絲焦急,忙問道,“可知他去了哪裡?”
福叔看着自家公子的神情,心裡隱隱覺得,那少年對於公子來說可能很重要。
福叔看着自己公子,點點頭道,“二公子放心,老奴已經派人跟着了,應是走不遠的。”
那少年是李贊帶回來的,福叔自然不敢怠慢,而剛剛那少年執意要走,他也攔不住,只能偷偷的讓人跟上了他。
沒一會兒,福叔派出去的那小廝便匆匆的趕了回來,對李贊躬了躬身道,“二公子,那小子離開府裡後,便去了陳府。”
福叔眉心一抖,忙問道,“哪個陳府?”京師裡的陳府可不在少數,不知道那少年是什麼來歷。
“以前的陳府。”小廝臉上有些不自然,結結巴巴的道,“就是、就是以前太子太傅的陳府。”
李贊腳下微微一晃,那裡根本就沒有人家住了,他怎麼會去那裡你?
擡手揉了揉隱隱作痛的額角,腦子裡浮現出與少年短短相處的點滴,他記得他說他叫莫沉……
莫沉、莫沉。
李贊嘴裡咀嚼着這兩個字,心不由的劇烈的跳起來,一個答案呼之欲出。
他終於知道究竟是哪裡不對了,這兩個字調過來念,不就是“沉莫”嗎?
小廝說,他離開府後,便直奔着陳府去了,難道是說……
李贊心頭狠狠一跳,來不及多想,他一把推開擋在身前的小廝,焦急的跑了出去,他必須要馬上見到他。
福叔微微詫異,看着公子略帶慌張的背影,覺得非常的不可思議,略帶滄桑的眼裡暗了暗。他家二公子向來是那種,泰山壓頂都不會露出慌張的人,怎麼現在竟慌成這樣?
明明現在已經是寒冬了,但李讚的額頭上還是冒出了陣陣汗意,一顆心被攪動的忽上忽下。
當他趕到陳府時,一眼便看到了蹲在角落裡,無聲哭泣的小人兒。
心像是被人狠狠的揪着一般,悶疼悶疼的,慢慢的男人的眼底浮現一抹淡淡的水汽。
她哭的傷心、投入,所以並未察覺有人靠近。
等她終於發覺不對時,她整個身子便落進了一個微微顫抖的懷抱裡。
她的腦子瞬間的炸開,心微微顫抖着,就在她大力的掙扎時,耳邊傳來一聲低喚。
“茉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