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想起齊瑋看到的那場大火,祁承璟頓時心都高高的提了起來,彷彿有人在半空中提了一根線,將他的心懸在上面,又以火盆在下炙烤,反覆煎熬。
見到祁承璟臉色有些發白,順公公頓時擔憂的問道,“皇上,您可是那裡不舒服,要不要奴才去傳太醫?”
祁承璟努力的剋制着自己的情緒,道,“罷了,你先出去吧。”
聞言,順公公行了禮,有些擔憂的望了一眼祁承璟,轉身走了出去。
正是早上,有日光透過窗戶照進來,將這大殿之中都照的明亮至極。祁承璟坐在靠內的龍椅之上,一張臉都有些悶的發苦。他幾乎要逼迫自己,才能沉靜下來,可只要一想到百里清如,就頓時有一種抓狂的感覺。
若說之前的祁承璟只是在失去記憶之後,重新愛上了百里清如。那在她走的那一日,當百里清如舉起手指的那一刻,祁承璟便恢復了所有的記憶。
慕君彥曾經說過,他腦中的蠱蟲,除非是他自己,否則無藥可解。百里清如做到了,用自己的愛,將祁承璟喚醒,可是代價,卻是她的離開。
祁承璟清醒之後,當即修書一封送至了百里朝淵的手中,內中事情關乎國體,百里朝淵不敢耽誤,立刻便找了百里連赫商議對策。
昨夜,不止百里連赫將自己關在書房一夜,連祁承璟,也是在御書房看了一夜的髮簪。
他的如兒,便是在自己懷中抱着其他女子的時候,依舊對他無法狠心,事事照顧。她心中只有他一人,可是自己卻背叛了她。不僅如此,還要將她逼出宮去。雖然祁承璟本意也是爲了百里清如好,但是,傷害就是傷害。不管你用什麼理由,一旦對對方造成了傷害,那就是藉口。
是以,得知百里清如有可能會呆在驛站之後,祁承璟纔會霎時失了神志。
足足過了許久,他才平復了心情,長出一口氣,輕聲道,“如兒,你吉人自有天相,對麼?你一定不會忍心拋下我的,所以,昨夜你定然不會在驛站的,對吧!”
他方心情平復了些,卻聽到外間傳來太監的通報聲,道是齊瑋去而復返。
齊瑋之所以這麼快回來,是因爲回到宅院之後,聽到了一個消息,使他不得不快馬加鞭的趕回來!
祁承璟壓下心中不好的預感,喚齊瑋進來,就見後者一進大殿,便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皇上,微臣有事要報,還望皇上節哀!”他一臉沉痛,看向祁承璟的時候,滿眼的都是悲痛,“皇后一行人昨夜在驛站,盡數被燒死在內!”
他一句話說完,便聽的大殿之中霎時響起清脆的聲音,卻是祁承璟手中髮簪墜落在地的聲音。
那簪子掉在地上,上面盈盈欲飛的蝴蝶似是被驚到了一般,顫動着兩隻翅膀,正在不停地晃動。
祁承璟面無表情的蹲下身子,將那簪子撿起來,重新的放回了自己的袖口之中。他做完這一切,方纔有些茫然的看向齊瑋,道,“你說,誰死了?”
齊瑋見他這樣,不由得心中大痛,卻只能強忍着道,“回皇上,是皇后!”他話音一落,便見一本奏摺直直的砸向自己!
齊瑋不閃不避,硬生生受了這一下,便聽得祁承璟怒
道,“皇后怎麼會死,你在騙朕!”
“皇上!”齊瑋硬聲喊道,“皇后昨夜在驛站,一行人都沒有逃出!”
他話音院落,便見祁承璟霎時瞪大了雙眼,目齜俱裂的瞪着齊瑋。
二人僵持了一會兒,齊瑋眼中都快被逼出了淚意。他在青城的時候就見識過百里清如的風采,更知道二人的感情,如今雖不知皇后爲何會在驛站。可是單想一想,就知道祁承璟聽到這個消息會是怎樣的悲痛了!因此,在那男人的口中得知這消息後,他方纔快馬加鞭的趕了回來,要在第一時間告訴祁承璟。
彷彿過了良久,又彷彿只有一瞬間。祁承璟頹然的收回了目光,努力剋制着手心的顫意,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道,“小順子,備馬,朕要現在出宮!”
齊瑋只此時不能攔他,便忙的給順公公使眼色,順公公見祁承璟這般模樣,也不敢耽誤,只能忙忙的應了,便便匆匆的退了出去,吩咐人爲祁承璟備馬。
待得順公公出去備馬之後,祁承璟卻又有些頹然了起來,齊瑋見狀,低聲安撫道,“皇上,您要節哀保重啊!”
祁承璟立刻瞪向他,道,“皇后一定沒有死,朕節哀什麼!保重什麼!朕去,是要接如兒回來!”說着,他又忍不住的從懷中掏出那髮簪來,癡癡地望着,低聲似在自問,又似呢喃,“如兒,你真的會離開我麼?”
見祁承璟這般模樣,齊瑋心中不安,卻只能站在原地,等着順公公的迴轉。
不多時,便有馬匹備好,隨之而來的,便是未央宮的淑妃。
見到祁承璟這般模樣,淑妃心中咯噔一聲,面上卻嬌笑道,“皇上,您這一大早的,是要去哪裡呀?”
祁承璟看也不看她,只翻身上馬,卻被淑妃一把攔住,帶着幾分的驚慌失措,道,“皇上,可是出什麼事情了,臣妾能幫您做什麼嗎?”
淑妃的面上一片楚楚可憐,若是神志不清的祁承璟,恐怕早就下馬將她擁在了懷中了。只是,淑妃卻沒想到,迎接她的只有祁承璟冰冷的目光。
“朕去哪裡還需要跟你報備麼?老實滾回你的未央宮去!”祁承璟撂下這一句話,便一騎輕塵而去。
齊瑋緊隨其後,看也不看淑妃,忙忙的打馬追祁承璟去了。
淑妃在他身後被嗆到,頓時恨恨的一跺腳,轉而看着面前的順公公,厲聲道,“連你也看本宮的笑話!”
順公公忙的低頭道,“奴才不敢!”這淑妃着實蠻不講理,別看在祁承璟的面前極爲楚楚可憐,可是這後宮的妃子們,那個不是外表柔弱,心似蛇蠍?便是有那幾個異類,一旦有了孩子,也會爲了孩子而變得心如鋼鐵起來。
聽了順公公這麼說,淑妃眼中一寒,剛想發作,不知又想起什麼,隨即冷冷道,“你最好不敢,否則,便是你是皇上身邊的近侍,本宮照樣有法子叫你死無葬身之地!”
淑妃說完這句話,再不看面前的順公公,轉身大踏步的離開了。
而留在原地的順公公在聽到這句話之後,也露出了不屑的表情。不過一個妃子,他小順子還不放在眼裡。這後宮之中的女人,精明乖覺的,都知道皇上身邊的近侍有些時候要比一個妃子來得地位尊寵。
有些時候,妃子的枕頭風未必管用,可近侍的一句話,卻能輕易的奪走一個人的性命呢!
順公公雖然心腸不壞,可也絕非良善之輩,不然,這後宮大總管的位置,當真是那麼好爬上去的?
淑妃恨恨的離開之後,立刻不敢耽誤的去了蘇怡姜的宮殿。
蘇怡姜方吃了早飯,正就着丫鬟的手喝茶漱口,見到淑妃來了之後,頓時皺起了眉頭,道,“淑妃做什麼這麼慌慌張張的,沒得失了體統!”
淑妃立刻給蘇怡姜請了安,嘴裡道,“回貴太妃,不是子燕不懂規矩,實在是有要緊的事情要跟您說呢。”
見狀,蘇怡姜又漱了一下口,這才揮手示意丫鬟們都下去,轉而看向淑妃道,“說吧,什麼事情這麼驚惶?”
屋內的丫鬟都退了個乾淨,只剩下了蘇怡姜和淑妃二人。
淑妃當時便跪下,道,“回稟門主,皇上方纔騎着馬神色匆忙的出宮去了!”
聞言,蘇怡姜嗤笑一聲,“怎麼,就這件事,就值得你大驚小怪了?”一面說,蘇怡姜一面走到座位上坐下,滿臉是對於淑妃的不待見。這個女人,做殺手或許是一把利刃,可是感情方面,簡直就是一個白癡!自己當初怎麼選上她進宮,來完成這個任務的!
淑妃見蘇怡姜完全不在乎,趕忙繼續道,“門主,不是屬下大驚小怪,而是皇上出宮之前,屬下恰好進門,聽到皇上跟一個官員爭執,好像是說,京郊驛站着火了,皇上這才趕忙要出宮的!”說着,她又有些擔憂道,“您說皇上這匆忙前去,會不會是發現了什麼端倪啊?”
聞言,蘇怡姜眼神一寒,斥道,“發現什麼端倪?你糊塗了吧!本宮跟你都在這深宮之中,莫不是這火還能是你我隔空放的不成?便是他發現了什麼,這事情不是咱們當面坐下,他就不能拿本宮如何!”
聽了蘇怡姜這話,淑妃這才微微平靜了一些,只是想起另外一件事兒,又忍不住的皺了眉頭,“門主,您說,皇上之所以這麼神色匆忙,會不會是因爲,他記起了什麼前塵舊事了?”
她這個擔憂,也是蘇怡姜最擔心的事情。只是,當時自己的手下已經給了讓她安心的答覆,蘇怡姜也就寬心了。此時聽的淑妃如此問,頓時擺手,道,“你放心,他記不起前塵舊事的。不過,”說着,她頓了一頓,起身從一旁的櫃子裡拿出一顆藥丸,道,“今晚的時候,你將這個下到皇帝的飯菜之中,務必讓他服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若是他恢復了記憶,那麼這一切事情都恐怕就包不住了!”
她倒是不怕祁承璟想起什麼,反正他現在是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的,對付這個兒子,她有的是辦法。但是,現在她外面的事情都沒有佈置妥當,還不是她跟祁承璟正式鬧翻的時候呢!
所以,她需要這段時間的祁承璟,依舊是不清醒的狀態!
杜子燕接了藥丸,頓時面上露了一抹安定的笑意,歡喜道,“屬下遵命,門主放心,屬下一定將事情辦的妥妥當當的!”
蘇怡姜斜睨了她一眼,道,“嗯,知道怎麼做了,就下去吧。以後別這麼大驚小怪的,這宮裡的人都跟人精兒似的,若是被人發現了端倪,本宮可保不了你的小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