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邀雨在軍中的身份只是大巫,可是陰山一事後,沒人還只把她當做大巫看。有些人叫邀雨仙姬,有些士兵則稱呼她神女。她說的話,沒人敢等閒視之。因此邀雨的話一傳到副將賀元英那裡,賀元英便立刻下令捨棄部分輜重,全軍提速。
拓跋燾帶着五千輕騎,一路疾馳衝到盛樂附近時,最先遇到了柔然的右路軍。右路是由大檀可汗的侄子於陟斤帶兵,正在盛樂附近分散開來,肆無忌憚地燒殺搶掠。
拓跋燾的奇襲一開始還打了於陟斤一個措手不及,瞬間就折損了一千多柔然士兵。不過於陟斤既然被大檀任命爲右軍大將,自然不可能輕易被嚇退。他很快便調整陣型,集合四散搶掠着的騎兵開始對拓跋燾展開合圍。
於陟斤最開始還以爲是哪個郡的守軍收到消息前來救援,並沒有多放在心上。結果待他收攏自己的騎兵,再次同拓跋燾的隊伍正面交鋒後,於陟斤才意識到事情不簡單。
於陟斤帶的雖然不是柔然的精銳,裝備也不敢同大檀可汗的重騎兵隊比肩,可他畢竟人數四倍於拓跋燾。較量下來卻絲毫不佔優勢。
拓跋燾這邊的五千人本身就是整個鎮西軍精銳中的精銳,如今又有皇帝親自率軍,士氣大振之下,人人都如同打了雞血般殺紅了眼!以一敵十都不在話下!
於陟斤遠遠看着拓跋燾。一身明光鎧,坐下神駿威風凜凜,連他背後的大弓都是雕花寶弓。於陟斤突然意識到這麼強的軍隊沒可能只是一郡的守軍。他立刻傳令下去,“去把探子找來,看看可識得那領軍的魏人。”
探子不一會兒就被找來了,仔細辨認了一會兒卻依舊不敢確認。只好實話實說道,“此人與屬下見過的魏皇畫像有七八分相似,只是算起來魏皇不該在此。而且這隊輕騎打得戰旗是‘陸’和‘魏’,並不是魏皇直屬的定中軍旗”。
於陟斤一聽說可能是魏皇親征,雙目圓睜。他再看拓跋燾,越看越覺得是魏皇本尊!他驚喜過望,這可是天上掉下來的大功一件!
於陟斤當即就想下令全力擊殺拓跋燾,突然又腦筋一轉,這要是普通的皇室將領也就罷了,殺了肯定會得到大檀可汗的嘉獎。可這畢竟是魏皇,生殺不是他能決斷的。於是於陟斤趕緊下令,“圍死!快將這隊人馬給老子圍死!絕對不能讓領軍的那個跑了!”
他轉身又去吩咐被招來的探子,“你速去稟報大檀可汗,讓可汗再遣人來瞧瞧。”
探子知道事情輕重,不敢耽擱,騎上馬一溜煙向柔然中軍的方向而去。
大檀聽說有人帶着五千輕騎來截擊自己的大軍時,便覺得這人定是個傻子。再聽探子說領軍的很有可能是魏皇拓跋燾時,大檀先是一愣。很快他便覺得這怕是長生天在眷顧自己,竟然送了這麼一份大禮來給他。
大檀立刻吩咐自己的兒子吳提道,“魏皇的畫像是你的人帶回來的,你親自去看看。若真是他,便讓於陟斤將他圍住,迫他投降!切不可殺之。此外,魏人不會任自己的皇帝如此涉險,他後面肯定有大批援軍。爲防萬一,你先帶上兩萬騎兵和五千重騎兵去阻截魏人的援軍。”
吳提領命,立刻帶人出發。確認領軍的那位瘋子的確是拓跋燾後,吳提對於陟斤真是說不出的嫉妒。這功勞簡直像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可是吳提不敢違拗大檀可汗的命令,叮囑於陟斤對拓跋燾只能圍不能殺後,便帶人去阻截魏軍的後援。
於陟斤慶幸自己先派人詢問了大汗,
否則方纔一衝動殺了拓跋燾的話,此時等到的絕不會是什麼褒獎了。他按照可汗的命令,召集自己所有的人馬,將拓跋燾的隊伍一層層圍住,前前後後,竟圍了五十重之多。
於陟斤望着拓跋燾哈哈大笑,“魏皇陛下,如今您是插翅也難飛了!不如早早投降吧!”
拓跋燾是個眼高於頂的人,怎麼可能對蠕蠕人投降,他扯開嗓子吼道,“做你的春秋大夢!朕的大軍隨後就到,到時插翅難飛的就是你們這羣蠕蠕!”
於陟斤一聽拓跋燾罵自己是蠕蠕,氣得火冒三丈!他立馬橫刀向拓跋燾一指,“你個黃口小兒!竟敢罵老子!老子不妨告訴你,我們吳提王子已經領着重騎兵去阻截你的援軍了!你便是等到天荒地老,也不會有人來救你!不想死的話,就乖乖束手就擒!”
一直在拓跋燾旁邊保護他的陸真聞言忙道,“陛下莫中了敵人的計!臣的副將賀元英是個穩妥之人,他定能殺出重圍,前來救駕!”
陸真這話一半是說給拓跋燾聽,一半是說給同來的五千輕騎兵聽。遇上這麼個衝動的陛下,他們做臣子的就算心裡抱怨,嘴上也決不能泄露半分。況且若是身爲鎮西軍主將的陸真先泄了氣,那就真的沒活路了。
拓跋燾絲毫不懼,他將手裡的寶刀凌空甩了一下,立刻就甩出一排血珠子,他嘲笑道,“非是朕低估你!就憑你們,朕還何須等待援軍!將士們!隨朕衝鋒!誰若殺了那主將,賞萬戶侯!”
陸真只覺得腦仁生疼,明明對方只是打算圍困他們,並沒有下死手,只要再等等,說不定賀元英他們就會趕來。可這位陛下居然非要跟敵軍正面硬碰硬!難不成,陛下是覺得援軍不會到?!
陸真雖說是鎮西軍的大將軍,可眼下這種情況,他絕對不能同拓跋燾意見相左,於是陸真雙鐗一開,也高聲吼道,“殺了那主將!得賞萬戶侯!”
於是這五千人,跟瘋了一樣,直直向於陟斤的方向殺了過去!嚇得於陟斤慌忙往包圍圈的外圍後撤。拓跋燾就像是認準了一個方向的野牛,但凡擋在他面前的,都被他毫不猶豫地一刀劈開!
而邀雨這邊,加緊趕路,以爲很快就能跟拓跋燾匯合時,卻突見前路被全副武裝的重甲騎兵團堵得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