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問他們是不是找“烏特”,邀雨便去看那幾個小沙彌。
見小沙彌們也紛紛搖頭,邀雨只好道,“具體叫什麼我們不知道,只知道是夜光杯的匠作。”
“那就是烏特沒錯了。”老漢打量邀雨和子墨,又去看跟着他們的小沙彌。
老漢見這些小沙彌都是馬蹄寺的弟子。出於對馬蹄寺的信任,便對邀雨和子墨也就少了些戒備。
他往西一指,“你們往西一直走,遇到一條河再順流而上,很快就能看見烏特那個棚屋了。”
老漢見邀雨和子墨衣衫樸素,不像什麼大富大貴的出身,便又提醒道,“他的夜光杯要價很高的,普通人可買不起。”
邀雨聞言眼睛一亮,普通人買不起的,肯定很值錢!
知道了方向,邀雨便立刻出發。一路上她還向小沙彌們打聽,這位烏特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小沙彌們對這位匠作也不是很瞭解,只知道他是幾年前來到酒泉的。後來就靠着做夜光杯有了名聲。
據說他做的夜光杯,杯壁輕薄,器型十分新穎,擊之有金鳴之音。而夜光杯之所以叫夜光杯,就是因爲這杯子晚上在月光下會泛出熒光,跟夜明珠似的。
邀雨越聽心越癢。可轉念想到方纔只會冒白水的酒泉,就又有點兒患得患失。
她趕緊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自言自語道,“你找匠作是爲了上神山,又不是爲了夜光杯!”
子墨聽到她嘀咕,忍俊不已,“你若真喜歡,就買幾個,以後放在宮裡也好看。”
邀雨苦着臉道,“金葉子都給了聞祭酒了。我拿什麼買?”
子墨提醒道,“你不是有朱家的印信嗎?你拿了杯子,那匠作自然會去找朱家結算。”
邀雨眼睛一亮,“對啊。如今朱圓圓在仇池,想必朱坦誠也不會跟我計較幾個杯子錢!這主意妙啊!等會兒,你在廣武城的時候怎麼不說,你早點兒說,咱們就不用只淘換舊衣服了。”
子墨眸光變得幽深,“那裡離天師道的義舍太近了。若是他們知道你有這東西,難保以後不會借你的名頭賒欠物資。
朱坦誠雖不會因爲這點兒東西就跟你反目,但說不定心裡會生出齟齬。”
邀雨略微思索,也覺得子墨說的有道理。義舍即便賒欠再多物資,對朱家來講可能都不算什麼。但是長此以往,朱坦誠心裡未必就毫無芥蒂。
邀雨望着子墨道,“你想事情總是比我周全。”
子墨卻很勉強地笑了一下,“這只是我對外人的防範之心比你重而已。”
“你這樣也沒什麼不好,”邀雨道,“這亂世裡,害人之心都不能捨棄,更何況防人之心呢……”
他們一行人走了大約兩刻鐘,便在酒泉城外的河邊看到了烏特的棚屋作坊。
“仙姬,到了。可要小僧前去叩門?”
“不用,”邀雨道,“本宮親自來。”
邀雨想着一會兒要多賒幾個杯子,當然態度要好一些。
邀雨敲門,裡面有人聞聲出來開門,結果還沒等邀雨看清對方的長相呢,就已經被子墨一把拉到身後擋住。
邀雨有點兒莫名其妙,雖然有防人之心是好事兒,可子墨會不會有點太疑神疑鬼了啊?
邀雨想探出腦袋看看,結果又被子墨側身擋住了。
邀雨不高興了,“子墨你做什麼啊!你這樣我怎麼看夜光杯!”
邀雨伸手一把拉開子墨,就見棚屋門口站着個身材十分高大的男人。
這男人長得同漢人和胡人都不相同。深鼻廣目,顴骨很高,頭髮似乎偏深棕色,而且還像羊毛一樣卷在一起。
邀雨和子墨的個子都算偏高的,可這男人竟然比子墨還高了一個頭。在低矮的棚屋中只能彎着腰,面部的陰影和手上的彎刀讓他顯得極具攻擊性。
邀雨愣了一下,似乎理解了子墨方纔爲何那麼大反應。
邀雨忙伸出雙手,表明自己沒有要傷害這個匠作的意思,“你別誤會,我們只是來看夜光杯的。哦對,是酒泉旁邊兒坐着的那位老漢推薦我們來你這兒的。”
這男人聽到邀雨說酒泉旁的老漢時,明顯放鬆了一些,“你們是什麼人?”
邀雨不想暴露身份,就指了指自己,“道士。”又指了指小沙彌們,“和尚。”
邀雨覺得自己這邊人的穿着,已經足夠說明他們的身份了。一般人對出家人還是頗爲信任的。
沒想到高個男人伸手便要關門,“你們走。這裡不歡迎你們!”
邀雨一把將關了一半的門抵住,“從來只有笑臉迎人的商賈,哪兒聽過誰家往外趕客人的道理?你這麼做生意,可是要賠錢的哦。”
高個男人顯然沒想到邀雨的力氣這麼大,幾次用力關門都不成功後,便氣道,“我的杯子賣光了!沒有杯子給你們,快走快走!”
邀雨不知道爲什麼這個高個子男人這麼反感他們,不過顯然用買夜光杯的藉口是打動不了他了。
邀雨索性直接問道,“你是不是叫烏特?我想僱你帶我上神山。一直上到山頂。”
烏特用力關門的手一鬆,“你要上神山?”
邀雨一看有希望,立刻點頭道,“沒錯。你帶我去,我給你十片金葉子。”
烏特立刻又要去關門, 邀雨馬上漲價,“五十片!不,一百片!”
烏特冷眼打量邀雨,“你要去神山做什麼?送死嗎?”
邀雨咬着後槽牙,硬擠了個笑容道,“你這麼會說話,是怎麼做生意到現在還沒倒閉的?”
烏特不屑道,“我做的夜光杯天下獨一無二,你不愛聽我說話,可以現在就走。”
邀雨挑眉,這就是傳說中的獨門兒生意,可以漫天要價啊!自己什麼時候能這麼硬氣就好啦。
邀雨壓住火氣道,“再怎麼獨一無二的貨物,總要有人賣它纔有價值不是嗎?否則有價無市,也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我們誠心而來,你總該請我們進去,坐下慢慢聊吧。”
烏特見門反正也關不上,不滿地哼了一聲,“你們兩個可以進來,他們就在外面等着吧。我屋裡地方小,容不下這麼多尊大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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