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熱的觸感,緊密的距離,鼻翼間相抵的最美角度,無一不昭示着眼前所發生的不是夢境,滄瀾瑾瑜由驚轉爲驚喜再轉爲狂喜,不捨得閉眼可偏偏不忍心破壞這番美好的氛圍,只好緩緩閤眼,反手扣住女子的後腦勺,加深這個久違的吻。
雪依舊下着,只是,在這寓意着純潔美好的雪中,有兩顆心終於從相斥的兩端返回,漸漸靠近,甚至同時褪下了冰冷堅硬的保護殼,學着相互取暖對方。
天色全亮之時,下了一夜的雪終於停歇,而獵場的駐紮營上早已亂成了一鍋粥,只因一大早瑾妃身邊那兩個婢女就四處奔走,稱她們家娘娘不見了。
帝王失了一夜蹤跡,已是大事,如今帝王的寵妃也失蹤,衆人只覺得這是火上澆油,尤其衆位跟隨而來的將領,恨不得自己擁有一雙千里眼,能立馬探查百里的方圓,尋到這對帝妃的蹤跡。
然,衆將分配好工作,領人慾深入獵場的叢林中搜尋兩人蹤跡的時候,就看到了那對帝妃的身影。
只見茫茫雪地裡,那對男女相互攙扶一步一步艱難地走着,身後已留下兩長串蜿蜒的腳印。他們眼中似只有對方,一路上,兩人除了看前方的路,就是帶着笑意看向對方,似眼中只剩下彼此,再裝不下其他。
驚訝過後,衆人連忙迎了上去,七嘴八舌地詢問着兩人的身體狀況以及遭遇的事情,暗自慶幸這兩人都能平安回來,同時也認知到一件事——
這對帝妃恩愛得很!
“孤沒什麼大礙,你們不必掛心。對了,你們快派些人去一趟叢林西南方向五里外的一處山洞,將那隻已經死了的雪熊擡回來,那可是孤和愛妃一起打下的戰利品。”聽着衆人關切的詢問聲,男子耐心地回答,接着迫不及待地吩咐了一句,由始至終,他手上都緊緊牽着女子的手,似再也不想鬆開。
雪熊乃一種極爲珍貴稀有的熊類,昨日打獵過程中男子碰見它,自然不會輕易放它離開,於是一路追蹤,想尋個最佳時機將之擊倒。卻不想,他途中竟被雪熊嗅到了氣味,而雪熊不僅珍貴稀有,而且十分兇猛,聞着他的氣味後,勃然大怒,回身就想攻擊他。
亁泗身爲男子身邊的護衛,連忙挺身而出爲男子引開雪熊,結果還是不敵雪熊強悍的攻擊力,被傷得不輕,一路逃奔回營帳,出現了之後才說出一個“救”字便暈過去不省人事的情景。
可他那時並不知滄瀾瑾瑜又折回潛伏進了熊窩裡,以爲其已經安全回營,所以,他說出那一個“救”字純粹是爲了求救,並非爲了傳遞滄瀾瑾瑜有險的訊息。s173言情小說吧
但此事後來被滄瀾瑾瑜知曉後,滄瀾瑾瑜不僅大大表揚了他,還一下子賞賜了他好些金銀珠寶,他以爲這是他護主有功才得的回報,卻從未想過滄瀾瑾瑜這般賞賜純粹是因爲他在帝妃和好的過程中搭了一條極爲重要的紅線。
回到當前,不等衆人反應,滄瀾瑾瑜就牽着女子徑自往前走去,兩人的背影一個挺拔偉岸,一個纖細玲瓏,最重要的是,兩人默契的並肩姿態,竟讓人莫名覺得兩人之間無比般配契合。
夜至,爲慶祝帝妃的平安無事,也爲放鬆一下自己繃緊了一夜的神經,衆人舉辦了一場篝火宴,宴上,衆將領驕傲地炫耀着自己的戰利品。
幸好這兩日氣溫極低,昨夜又下了雪,這些戰利品仍完好新鮮,相互間吹完牛逼,衆人開始將自己的戰利品洗淨、撒上調料,接着爭先恐後地架在火上烤了起來,頓時,肉香四溢,而衆人最先孝敬的自然是座上已將自己拾掇乾淨再無方纔狼狽模樣的滄瀾瑾瑜和洛安這對恩愛帝妃。
其間,有人忍不住八卦,問滄瀾瑾瑜想如何處理那隻雪熊。
滄瀾瑾瑜愛戀地側頭看了眼身邊的女子,才笑答,“當初孤想抓捕這隻雪熊的本意就是爲了剝下它那一身漂亮厚實的皮毛給我家愛妃做件裘,所以,待孤將那熊身上的皮毛剝乾淨後,剩下的隨你們分配。”
聽此聲,衆人立刻歡呼。
雪熊之所以珍貴,是因爲它渾身是寶,就連它胃裡未消化的食物,都能被製成珍貴的藥材,供人服用後強身健體,尤其對練武之人而言,這是千金都難以買到的恩惠。
衆將領身邊的女眷都或羨慕或曖昧地看着洛安,更加認定這對帝妃是真心愛着對方的,昨日白天洛安聽得“陛下”兩字後臉色變差,純粹是因爲兩人在鬧彆扭。
“喂,你收斂些,我跟你有這麼熟嗎?”回到滄瀾瑾瑜這邊,聽得男子的話,洛安卻耍起了小性子,在男子耳畔悄悄道。此時的她對他已不再防備,稱呼自然也變更了。
“告白都告白了,還不熟嗎?”男子側頭咬着女子的耳朵曖昧地反問。
“我那不是告白,只是認輸。”洛安暗自懊惱自己竟做了如此丟臉的事情,十分別扭。
“既然認輸了,就該乖乖的。”男子展露霸道和強硬,末尾還補上了一個佔有慾極強的稱謂,“我的女人。”
按照以往的行事風格,洛安定會以同樣的霸道和強硬迴應,但這次,她並沒有這樣做,反而小鳥依人般窩在男子懷裡,再未出聲。
篝火宴結束之時,已是夜深,黑暗中,洛安和滄瀾瑾瑜裹在一牀被子裡,曲腿坐在榻上聊起了天,這是兩人第一次對彼此敞開心扉進行交流,卻一點不顯尷尬,反而溫馨異常。
“瑾瑜,你曾說過,我嫁給你後,你就會向我坦白你自懂事起就識得我的原因,可一個月前我問你,你卻只是含糊帶過,並未解釋,這事便一直梗在我心頭,很不舒服,如今你我之間既已相互確認心意,你若再隱瞞,我可不饒你。”此時的洛安以小女人的姿態依偎在男子懷裡,一邊安撫着纏在手腕上的玉色。
今日她家玉色被嚇得不輕,本來在冬眠狀態睡得各種香甜,卻被她那般粗魯對待,着實委屈。雖是爲了救人,可對它而言,這就是世界上最殘忍的行爲,在自己最脆弱的時候被自己最信任的人如此傷害,別說動物,恐怕是個人都會因此奔潰絕望。所以,將雪熊毒死後,它沒少跟洛安鬧騰,就爲了給自己爭取些最基本的人權,哦不對!是蛇權。
另一邊,聽得女子的問話,男子躊躇了片刻,纔出聲,“其實,不是我不想告訴你,而是我怕你聽了,會不相信,甚至會將我當成怪物。”
“說吧,我鳳沐麟是什麼樣的女人你還不知道?越有挑戰性的事情越能挑起我的好勝心,所以你就算是怪物,我也不怕,只要把你降服就行了。”洛安目光灼灼地看向男子,以表她想了解真相的堅定之心。
“那我說了。”男子寵溺地笑了,親了親女子的臉頰,將她往自己懷裡樓了摟,纔開始緩緩訴說起自己暗藏在心底已久的驚天秘密,“其實,我不屬於這裡,而是來自另個世界的一縷魂魄……”感覺到懷裡的女子身體一震,他便消弭了音,毫不意外地看向她的側臉,眸底掠過一抹後怕,“怎麼樣?被嚇到了吧?”
洛安並不是害怕,而是完全被震驚到了,聽得男子失落的問話,她連忙回過神來,結結巴巴道,卻很堅定的語氣,“還,還行,你繼續說,繼續說,我要全部聽完。”
“好。”男子應了一聲,便就着剛纔未說完的內容繼續說,“在那個世界,我也是一國君王,所在的國家國號西楚,那時天下呈四分五裂的局勢,各國君王都有稱霸之心,我自然也不例外。”
“曾經一戰中,我以巧妙的計策戰勝了鄰國北晉,後來,北晉的君王爲求一席生存之地獻媚於我,不僅將他半座皇宮裡的金銀珠寶都送進了我的國度,還將他膝下惟一的公主派來與我和親。”
“那位公主名喚鳳亦妖,曾以不輸男兒的洋溢才華名動天下,再加上她是北晉君王膝下惟一的公主,北晉君王對她更是寵愛有加,本該招婿留駐宮中,卻不料一朝因爲國難成了我後宮裡一位地位低賤的妃嬪,也是可憐。”
“我娶她爲妃本只是一種懷柔政策,並無真情摻雜其中,只是後來,偶爾的幾次相處後,我漸漸對她上心,甚至全心全意地愛上了她,再後來整個後宮我更是隻寵她一人,平時只要她想要的,便是天上的月亮,我都想摘給她。”
“我本以爲自己擁有了這樣一個合心意的女人,日子能一直幸福地過下去,卻不料,我最終還是負了她,親眼看着她不堪冤屈跳入了身後的萬丈懸崖。”
“其實,我一直都相信她,縱使皇后從她寢宮裡搜查出她勾結北晉的證據,她貼身的丫鬟站出指認她的罪行,百姓呈上萬名書要求我將她處死,我也信她,想護她周全。”
“可朝廷必須服衆,我身爲皇帝必須對外有個交代,所以明面上我懲處了她,將她關押進天牢,然後想尋個恰當的時機將她轉移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去。”
“可我終歸低估了她剛烈的性子,爲謀回自己的清白之名,她不惜搭上自己的性命,待我悔恨之時,已經爲時已晚,懸崖下,她已粉身碎骨,極其慘烈。從那以後,我便憂思成疾,未到而立之年,就駕崩了。”
“再次有意識的時候,我便來到了這個世界。當時這具身體還不到四歲,原主是被毒死的,所以,我復活後,因爲身體狀態的限制並未立刻醒來,而是昏昏沉沉地睡了幾日。”
“這幾日,常有一個年歲已至耄耋白髮蒼蒼的老人出現在我夢境中,稱我心繫之人就活在這個世界上,我若能在這一世將她尋着並彌補我上一世已成遺憾的姻緣,也不失爲一段佳話。”
“對老人的話,我一直持着半信半疑的態度,直到去年我親眼看到你的畫像後,我才完全信了,開始爲得到你而籌謀。所以,纔會發生後來那些令你不快的事情,可我真的已別無辦法,只能出此下策。”
“我萬萬沒想到,這一世會有女尊男卑的國度,而你恰恰成了這個國度的君王,站在我的對立面。我知道,你已經忘記所有關於我以及前世的事情,甚至擁有屬於自己的生活,所以我曾也猶豫過、掙扎過,可終究還是抵不過想再見你一面、再與你重塑姻緣的迫切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