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山舉起一隻手,鄭重道:“欺君之罪當誅九族,臣不敢恃寵而驕,仗着皇上信任便犯下如此大錯。”說完又堆了笑容在臉上道:“皇上去問吧,真是那喬羽自己放手的。其實這也很好理解,喜歡一個人,不是要佔有她看她鬱鬱寡歡一輩子。而是看着她幸福快樂纔好,雖然自己心裡難免失落痛苦,但是也就滿足了。”
周銘冷笑道:“是麼?要是這麼說,當日你爲什麼又來跪御書房請求朕收回賜婚的成命啊?那時你是打算把你媳婦兒放手給誰?怎麼你媳婦兒也沒鬱鬱寡歡一輩子啊?”
沈千山心裡知道這是皇上不甘心,沒看這都開始胡攪蠻纏了嗎?但也正因爲如此,才說明蔣經和齊芷蘭這件事兒幾乎是成了。於是連忙苦笑道:“皇上,臣和臣妻的事情跟這個不一樣啊,咱們就別算前賬了。”
周銘又是半晌無語,低頭似是在思考什麼問題似得,許久後擡起頭來,見沈千山還在那跪着,他便冷冷道:”你怎麼還不走?等着朕賜宴嗎?”
沈千山故意扭頭望了望殿外天色,吞了口口水道:“晌午了,論理也的確到了賜宴的時候兒……”
不等說完,便見周銘從桌上拿起一本奏摺丟過來,他連忙接住了,一看那筆跡,不由又笑了起來,連忙起身送回龍案上,一面道:“皇上,我爹昨兒寫了半夜的摺子,您不能就這麼把它毀了啊,這都是您小舅子的一片赤誠忠心。”
“滾。”
周銘終於被他氣笑了。一腳踢過去:“還想着朕的賜宴,朕看見你就氣飽了,滾滾滾……”
“皇上,那表哥和齊家姑娘的婚事……”沈千山一邊後退一邊喊。果然就見周銘揮揮手:“你們都商量好了,還來問朕作甚?只要不鬧到朕面前,朕閒大發了,管你們小兒女的婚姻事呢。”
沈千山喜動顏色。答應一聲就要往外跑,這裡周銘看見他那迫不及待要去報喜的花尾巴喜鵲樣兒,忽然間又覺得極度不爽,冷哼一聲道:“站住,朕還沒說完呢。剛剛你和你媳婦兒說的是要用你們所有功勞換這樁如意姻緣吧?”
沈千山停了腳步,迴轉身來,嘻嘻笑道:“是,皇上,臣和臣妻是這樣說的。不過皇上若是一定要封賞。那咱們也不介意……”
不等說完。又是一本奏摺飛來,聽周銘咬牙切齒道:“混賬東西,滾出去吧。”雖是斥罵。但皇帝眼中卻是露出笑意。
沈千山這纔出了大殿,伸出袖子抹了把額頭汗水。貝殼子和寧纖碧就在院中呢,看見他出來,寧纖碧忙迎過去,親自掏出帕子給他擦汗,一面低聲道:“怎麼樣?皇上答應了嗎?”
沈千山笑道:“你在院裡沒聽見皇上罵我?罵的這樣厲害,自然是答應了。”說完又對貝殼子道:“貝公公進去服侍吧,今兒多燉點清熱敗火的東西給皇上吃,倒是我連累了你。”
貝殼子滿面笑容道:“可不敢這麼說,皇上是最喜歡世子爺的,您多來幾趟,逗皇上笑一笑,比什麼都強。”
沈千山苦笑道:“我若是來逗笑的還好,若是都像今兒這樣,那就不是過來逗笑,分明是來找死的。一回兩回也就罷了,再有三回四回,連我也沒命了。我的天,日後可再不做這樣的事情了。”
貝殼子也笑了,轉身進去,這裡沈千山又看一眼御書房,才挽了寧纖碧的胳膊走出院子。
“如何?皇上真答應了嗎?沒費什麼周折?”直到出了院子,寧纖碧還有點兒恍惚,她實在不敢相信,原本以爲不知道要纏磨多少天的棘手事情,竟然就在這不到一個時辰間便解決了。
“是啊,一點兒周折都沒費,不過恐怕這功勞是要折一些在裡頭了。”沈千山說,話音落,便見妻子雙掌合十,鄭重道:“能把這件事情辦下來,已經是天大的幸運了,就用所有功勞換都是值的,阿彌陀佛。”
“你什麼時候也信佛了?”沈千山忍不住笑了:“定是給祖母抄經抄的。不過這事兒你該感謝你夫君我捨生忘死吧?關神佛什麼……”
不等說完,便被寧纖碧捂住嘴巴,聽她鄭重道:“神佛的事情也是可以胡亂說的?若不是菩薩保佑,你這事兒能辦的這般順當?所以該感謝還是要感謝的。”
沈千山笑道:“從你口中聽到這話,還真是有些不習慣。不過你說的也對,今天這件事出奇順利,連我也沒想到皇上竟這麼痛快就答應下來。”說到這裡他蹙起眉頭:“唔,總覺得皇上今天對我太好了,都沒用我怎麼跪,上一次可是跪了一夜還沒得到結果呢。”
“不管如何,總算這件事塵埃落定,我也可以放下心了。”寧纖碧感嘆了一句,然後看向沈千山,有些歉疚的道:“只是害了你,那樣的天大功勞,卻因爲我和表哥,就這麼一筆勾銷。”
“說什麼話呢?若說我功勞大,你的功勞也不小,不也是被抹去了?何故只替我心疼?”
沈千山瞪了寧纖碧一眼。卻聽妻子正色道:“從小時候兒見到表哥那日起,這麼多年了,他對我的疼寵愛護,這一輩子都報答不了,爲他做什麼都是應該的。但是千山你不一樣……”
不等說完,便聽沈千山淡淡道:“沒什麼不一樣的,你是我摯愛的妻子,爲你做什麼,我也是心甘情願。不過就是你從前對我不像表哥對你那樣好就是,也罷,我認了。”
寧纖碧眉毛一挑,冷哼一聲道:“什麼意思?爺這是在表愛意的同時,想順便算一算舊賬嗎?”
沈千山連忙陪笑道:“不敢不敢,只求賢妻日後莫要對我橫眉冷對,爲夫便知足了。”
兩人說笑着離去,渾不知在他們身後,皇帝已經走出了御書房,正站在廊下沉默看着他們相偕離去的背影。
“皇上,這會兒起風了,您穿的少,仔細着涼,還是進去吧。”
貝殼子站在周銘身後輕聲勸着,卻見他動也不動,於是也不敢再勸,只低頭在心裡琢磨着皇上臉色怎會這樣難看?剛剛世子爺在的時候兒,明明挺好的啊。
他哪裡知道周銘此時的心思,等了半晌,卻只聽到對方長嘆一口氣,喃喃道:“姑姑的生日是在十月二十二吧?”
“是,那天恰是大長公主的生日,皇后想來已經替皇上預備好壽禮了。”貝殼子連忙答應,不忘提了皇后一句,卻見周銘搖搖頭,喃喃道:“不用皇后挑,今年的壽禮,朕親自替姑姑選。”說完便轉身回了御書房。
貝殼子更驚訝了,一時間只以爲自己看錯,暗道怎麼回事?明明是喜事兒,怎麼皇上眼中竟有如此哀痛?這……這到底是怎麼了?莫非皇上要對沈家……
一念及此,只覺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竟是不敢再想下去。忽聽房內皇帝聲音傳來道:“去,派人將四皇子給朕叫過來。”
過了足有半個多時辰,周鑫才趕到御書房,一進門便直挺挺跪下去,毫不畏懼的看着皇帝。
周銘淡淡看他,好半晌才冷笑一聲道:“只看你這副魚死網破的死樣子,便知千山說的都是真的了。”
周鑫不言語,半天之後終於低了頭,喃喃道:“父皇向來寵愛兒臣,可兒臣並不敢十分的恃寵而驕,只有這一回,兒臣求父皇成全……”
他不等說完,便聽桌上一聲巨響,接着周銘的聲音冷冷傳來:“成全?憑你也敢讓朕成全你?成全你然後看着你泥足深陷,從此後只對一個男人情有獨鍾嗎?”
周鑫也不分辯,顯然他心裡就是要求這樣一份成全。周銘嘆了口氣,知子莫若父,只從周鑫這番表現,他便知道沈千山說的半點不錯,只怕這個兒子對那蔣經的心比他說的還要虔誠,都要走火入魔了。
“你不必再說,也不用求,這件事到此爲止。”
平復了下心情,周銘看着向來寵愛的這個兒子,冷冷道:“你可以繼續和那個蔣什麼的做朋友,也可以和他老死不相往來。朕都無所謂。但是有一條,若是你敢將這份心意泄露出去,強迫了他做什麼事,或者乾脆不顧後果將他囚禁……”說到這裡,他便沒再往下說,只是盯着周鑫看。
“那又如何?”果然,就見周鑫梗着脖子擡起頭,倔強的問了一句,顯然之前他心裡就是這麼打算的。
“你是朕的兒子,就算再怎麼氣你不爭氣,也不可能對你做什麼狠毒事。”
周銘嘆了口氣,但是旋即他的面色便陰沉下去,冷笑一聲道:“不過那個蔣什麼的,他和朕可沒有半分關係,若是朕的兒子真的對他念念不忘,一生牽掛,甚至爲了佔有他無所不用其極,那朕也只好讓他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周銘的語氣並不重,宛如是在說一件雲淡風輕的事,然而眼中殺機卻在這一刻清晰流露出來,讓周鑫毫不懷疑,如果自己真的敢對蔣經做什麼事情,父皇就真的會殺了那個俊秀溫柔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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