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姐姐怎麼過來了?身子不要緊嗎?”蘇紫瑤出去之時,蕭茹玉已在外閣等候多時。
“近來身子已經好了許多,聽說你出了事,便想着過來瞧瞧。如今見你這樣,我也能放心了。”
蕭茹玉微微一笑,蘇紫瑤見她臉色確實比上次見的時候好了不少,也笑了起來:“原不是什麼大事,王爺聲名顯赫,如今我既頂着王爺攝政王妃的名號,出門在外,被某些有心人盯上也無可厚非。”
“妹妹既然知道他們是因你攝政王妃之名而來,就該知曉一擊不中,有些人定然不會善罷甘休。”
蘇紫瑤端茶的手一抖,險些將那滾燙的茶水潑到手腕上,望着蕭茹玉仍舊謙和的笑容,定了定心生方道:“蕭姐姐對於瑤兒這次遇刺,似乎知道點什麼?”
“妹妹多想了,我日日呆在這王府之中,連門都沒踏出去幾次,又怎麼會知道什麼事情?只是有一點,妹妹當謹記。”
“妹妹洗耳恭聽。”
“事出反常必有妖。”
蘇紫瑤又是一怔,望着蕭茹玉道:“蕭姐姐是說這一次的秋闈狩獵?”
蕭茹玉但笑不語,放下手中的茶盞笑道:“我就是過來看看,既然妹妹已經沒什麼大礙,我也能放心了。天色不早,姐姐便不打擾妹妹靜養休息。問蘭,我們走吧。”
“是。”問蘭扶着蕭茹玉慢慢走出聽雪軒,留下蘇紫瑤望着她們的背影若有所思。
龍誠璧回來之時,素月等人剛剛布好午膳。
蘇紫瑤剛醒,不宜吃太油膩的吃食,小廚房便特地準備了紅棗蓮子粥。但是吃到最後,這碗粥都沒怎麼動過。
“沒胃口?”龍誠璧注意到了蘇紫瑤的心不在焉,低聲問道。
“不……不是。”蘇紫瑤剛一擡頭便迎上龍誠璧湊近的臉,嚇了一跳。
“那是小廚房做的不合你口味?”
“也不是。”蘇紫瑤搖了搖頭,猶豫了下才道:“蕭姐姐剛剛來看過我。”
“玉姐姐來過了?”龍誠璧也愣了下。
蘇紫瑤眼中疑惑愈甚:“誠璧你喚她玉姐姐?”
龍誠璧怔了怔,沒有回答蘇紫瑤的問題,只問道:“她來這說了什麼,竟讓你這麼魂不守舍?”
蘇紫瑤也沒在這個問題上糾纏,微微蹙眉道:“她也沒說什麼,就是來看看我有沒有事,看上去蠻關心我的。”
“這不是很好嗎?”龍誠璧知道這是蘇紫瑤慢慢在接納自己,與自己分享她的憂慮,故而出乎意料的有耐心。
“我只是很奇怪,我與她素昧平生,如今又共事一夫。不過有幾面之緣,她爲何……”爲何會那麼不遺餘力的對自己示好,又爲何要百般撮合自己與龍誠璧?
而且蕭茹玉與龍誠璧兩人之間的態度,委實讓她疑惑了很久。單單從她居住的那座庭院,以及屋內的各式佈置便能看出龍誠璧對她的看重,但是兩人之間的聯繫卻不像彼此有情,更多的倒像是……敬重。
龍誠璧朝着邊上的素月幾人遞了個眼色,幾人識趣的點了點頭,躬身退出了房間,臨走還順手將門關了,只留下兩人。
“說起來,我倒是忘記告訴瑤兒,我與玉姐姐的關係……”龍誠璧頓了頓,握住蘇紫瑤垂在一邊的手啞聲道,“玉姐姐雖爲王府的大姨娘,但我與玉姐姐有夫妻之名,卻無夫妻之實,因爲玉姐姐她真正喜歡的是……我的二皇兄龍映然。”
蘇紫瑤猝然擡頭,詫異的盯着龍誠璧:“既然她喜歡的是你二皇兄,怎麼會成爲你府上的姨娘?難不成……你二皇兄不喜歡她?”
前世她沒聽說過這兩人之間還有這麼一層關係啊!
龍誠璧臉色微變:“不,他們兩情相悅。”
“那爲什麼……”
“因爲二皇兄他……戰死在沙場上,而我是罪魁禍首。”
蘇紫瑤瞪大了眼睛,不知該說什麼安慰眼前臉色陡然蒼白下來的男人,只能默默握緊男人冰冷的手,聽他繼續講下去。
“二皇兄,九皇弟與我雖非一母所生,但從小都被寄養在九皇弟的生母端惠皇貴妃身邊,故而我們幾人的情分也比其他幾個兄弟深一些。那時候父皇正爲如何在我們幾個皇子之中挑選儲君一事煩心,恰逢西南敵軍犯境。幾個皇子都明白,這一去無疑勝了倒還好,若是敗了便無異於將儲君之位拱手相讓。父皇那個時候選去隨駕出征的人……是我。”
蘇紫瑤握着男人的手又緊了一分,她明白龍誠璧若真去了,只怕就不會有後面的事情了。
“二皇兄知道我的野心,不願我爲難,便去父皇面前自薦領了差事,只是沒想到這一去便沒再回來。”龍誠璧閉了閉眼睛,龍映然的死是他這一生都無法彌補的遺憾,但他最大的遺憾卻是連龍映然最後的一絲血脈都沒能保住,“二皇兄死訊傳回京師那日,玉姐姐當場昏厥,召來大夫診斷才知曉,玉姐姐已經有了兩個多月的身孕。
”孩子……是二皇子的?“蘇紫瑤艱難的問了句,猛然想起蕭茹玉確實曾有一個孩子,懷胎五月最後還是流產了。
”嗯,玉姐姐與二皇兄之事只有我、九皇弟還有久居深宮的端惠皇額娘知曉,那時候玉姐姐未婚先孕,二皇兄戰死沙場。若是放任玉姐姐一人,那個孩子生出來後,玉姐姐與那孩子都必定備受世人冷眼。“
”所以你將責任攬到了自己身上,娶了蕭姐姐過門?“蘇紫瑤能夠想象在那個非常時期,龍誠璧要娶這樣一個有了身孕的女子需要承受多大的壓力,但縱然如此他還是將她迎進了門。
龍誠璧點了點頭:”玉姐姐當時死活不願嫁給我,一來擔心拖累我,二來也不願在二皇兄剛過世不久便下嫁他人,但最終仍是敵不過我和九皇弟的勸說,爲了孩子下嫁給我,卻怎麼也不願成爲我府中的王妃。“
龍誠璧嘆了口氣,想起成婚的前一日,那個從小如同姐姐一般包容自己的女子笑着對自己說:”璧王爺的王妃只有璧兒今後想要攜手一輩子的女子纔可擔當,而我只想平安的生下映然的孩子,好好撫養孩子長大,然後去陪伴映然,所以璧王府的王妃之位,玉姐姐萬萬不能受。“
即便龍誠璧不說,蘇紫瑤也猜得出來蕭茹玉不願成爲王妃的緣由,輕嘆一口氣問道:”後來呢?“
”我娶了玉姐姐過府。那時候儲位之爭正是關鍵時刻,加之在自己府中,一時失察,玉姐姐五個月的身孕,在一場意外中……“
感覺龍誠璧反握住自己的手猛地收緊,蘇紫瑤雙眸微動,掩下眼中的痛楚,認真的望着龍誠璧的眼睛問道:”真的……只是一場意外?“
龍誠璧眼中劃過一抹猶疑,雖然很快隱去,卻還是被蘇紫瑤捕捉到了。
”不論如何,是我沒能保住二皇兄的最後的血脈,最後玉姐姐終究沒能完成心願,爲二皇兄誕下子嗣。“龍誠璧微微別開臉,”小產之後,玉姐姐心如死灰,身體也每況愈下,不願再待在王府之中,我便在邊上的別院騰了處清淨的地方,讓她能夠好好靜養。“
蘇紫瑤嘆了口氣,沒想到兩人之間竟然還有這麼曲折的一段過去,唏噓不已。
”玉姐姐之所以對你特別照拂,只怕是因爲早就看出了我對你的心思吧。“龍誠璧的手轉而撫上蘇紫瑤的臉頰,溫聲說道。
蘇紫瑤一顫,猛然想起蕭茹玉第一次見自己之時,說的那些話。臉色微紅,低低的笑了起來。
”笑什麼?“龍誠璧不解的望着她。
”記得第一次遇到簫姐姐之時,她開口便喚我王妃,她告訴我她之所以一眼便認出我是攝政王府的王妃,是因爲我頭上帶着你送的這支步搖,還說……“
龍誠璧一愣,看着蘇紫瑤頭上的雙鳳銜珠金翅步搖,眼光放柔:”她告訴你這支步搖的來歷了?“
”嗯,她說是她贈給你的,讓你……“後面的話,蘇紫瑤實在不好複述,輕咳兩聲一筆帶過。
龍誠璧失笑:”這步搖確是她贈給我的,但在此之前,這支步搖乃是先後賜給端惠皇額孃的傳媳之物。“
傳媳之物?!蘇紫瑤忽然覺得自己頭上這支原本分量就不輕的步搖,此刻又多了幾分莫名的重量。
”端惠皇額娘膝下孕育三子,二皇子與我雖皆非她親生,但從小她便對我們一視同仁,二皇兄最爲年長,又最先與玉姐姐定下終身之約,端惠皇額娘便將這步搖給了玉姐姐,只是沒想到最後還是兩人還是沒能走到一起。玉姐姐小產之後,便將這步搖給了我,讓我交給未來的王府王妃。“
蘇紫瑤取下頭上的步搖,怔怔的望着上面的花紋,這支步搖凝聚了幾代人的期望,沒想到最後竟會落到自己的手上,是偶然,還是命中註定?
”瑤兒……“龍誠璧握住蘇紫瑤拿着步搖的手,將蘇紫瑤順勢抱進懷中,低聲道,”玉姐姐是承認了你,纔會對你諸多照拂。我欠她欠二皇兄太多,這輩子已經無法彌補,所以至少我希望我們今後能夠如她所願,好好地在一起。
好好地在一起?我們當真能夠一直這樣好好地在一起嗎?縱然說再多,蘇紫瑤的心中還是會浮現出這樣一個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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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龍誠璧的懷中待了片刻,蘇紫瑤才悶聲道:“簫姐姐臨走前,提醒了我秋闈狩獵一事。”
“這事我並未答應,你若是不願,我可以告訴皇上你因這次遇刺,驚魂未定,不宜出行。”
蘇紫瑤搖了搖頭:“皇上一言九鼎,若是推脫不去,縱然皇上不怪罪,難免招小人詬病。剛好我也好奇傳說中的秋闈狩獵是怎樣的盛景,去開開眼界也未嘗不可。”
既然想要算計我,就讓我好好看看你要如何算計我!
------題外話------
╮(╯▽╰)╭介章還是一章過渡章,主要是蕭茹玉這個人在今後將會有至關重要的作用,所以覺得還是有必要介紹一下,下一章開始就是狩獵了,某隻一直打醬油的女配也是時候粗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