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冉薰香繚繞,讓人於黑夜中莫名的多了幾分昏昏欲睡的懶意。
蘇紫瑤同沈笑蘭進殿之時,蘇錦瑟正臥在榻上,緊閉着眼睛,邊上一個丫頭正小心翼翼的幫她揉着太陽穴,緩解她的不適。
“娘娘(妹妹)。”兩人同時出聲,令那按摩的丫頭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蘇錦瑟也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兩位姐姐怎麼來了?”蘇錦瑟見狀便要起來,被沈笑蘭先一步按住。
“剛纔夜宴見到妹妹不在席上,問起才知道妹妹身子不適,王妃與我都放心不下妹妹,便先辭了夜宴過來瞧瞧妹妹。”說着,沈笑蘭看了眼蘇錦瑟略顯蒼白的臉擔憂道,“妹妹可好些了?”
蘇錦瑟握住沈笑蘭的手道:“不知怎麼的,今兒個午後一起來身子總是懶懶的,到了晚膳時分更是頭疼欲裂,這才辭了夜宴,不想倒讓兩位姐姐擔心了。”
“那現在可好些了?”蘇紫瑤也湊近了些,雪雁忙搬了張椅子讓她坐下。
“已經好了不少了。太醫說妹妹現在有了身孕,不能胡亂用藥,便只讓丫頭幫着按摩按摩,不想兩位姐姐就來了。”
蘇紫瑤看着邊上的那個丫頭又想湊上去服侍蘇錦瑟,先一步湊過去道:“我來吧。”
那丫頭一怔,退了下去。蘇錦瑟也是一怔,蘇紫瑤莞爾一笑,與沈笑蘭換了位置:“你小時候曾有一次高燒不退,後來雖搶救了回來,卻落下了頭疼的毛病。當年在苗疆,每次你一頭疼,都是我跟在你的身邊,幫你揉的。”
保養得宜的修長指節緩緩的按上了蘇錦瑟的兩側,微微泛着些涼意,蘇錦瑟再次閉上眼睛,掩去眼中一閃而逝的波動:“姐姐還記得呢?”
“哪能不記得?小時候,你是最黏我的,現在長大了倒是……”蘇紫瑤頓了頓,沒有再說下去。
當年她們也曾那樣親密無間過,但誰又能想到,後來的後來她們會如此不共戴天,是命運的捉弄,還是說從一開始她就錯了,錯在信了一個天生的戲子?
蘇錦瑟眉睫微顫,垂在身側的手也微微收緊,足以看出她並非那般無動於衷。
“王妃和妹妹果真是姐妹情深,怨不得剛纔太后會提議讓王妃幫着過來瞧瞧妹妹,定也是看出了王妃得知妹妹不適,心中着急。”看着兩人的模樣,沈笑蘭適時開口,打破了兩人之間的停滯。
蘇錦瑟再次睜開雙眸,眼中多了幾分疑惑,但隨即便被她壓了下去:“姐姐這按摩的手藝果真無人可比,這才一會我已經舒適了不少,頭也不那般重了。”
說着起身抓住蘇紫瑤的手道:“姐姐,可以了。”
“娘娘的身子素來弱,如今又有了身孕,該好好注意纔是。”蘇紫瑤微微一笑,起身坐到沈笑蘭的身側。
“姐姐說得是,興許是午後午睡之時,房間的窗戶忘記關了,吹着風起來自然就頭疼了。”
“伺候妹妹的丫頭怎的這麼不懂事!如今纔是春初,春寒料峭的,這風吹一吹可不頭疼腦熱的。娘娘現在有着身孕,怎能受得了風?若是害了妹妹與腹中胎兒,你們有幾個腦袋可以砍?”沈笑蘭聞言倒是動了幾分氣,指着蘇錦瑟身邊的幾個丫頭便是一番怒罵。
“娘娘恕罪,娘娘恕罪,是奴婢疏忽了,請娘娘饒恕奴婢這一次,奴婢再也不敢了。”
蘇錦瑟看着跪着的幾個丫頭都是自己平日最倚重的,也有些於心不忍,遂道:“她們也是無心之失,怪不得她們,我午睡之時不喜人打擾,她們並未伺候在側。”
“妹妹既然這麼說,我也不好幫着妹妹追究。只是妹妹現在懷着身孕,身子格外金貴些,這些小事若是不仔細着,難保不會釀成大事。”
“妹妹知道姐姐關心妹妹,妹妹曉得了。”
“你們可聽清楚了?”沈笑蘭點了點頭,又看了地上的幾個丫頭一眼,低聲問道。
“奴婢們知道了。”幾個丫頭心有餘悸的應道。
蘇錦瑟看了沈笑蘭一眼,轉而看向她身邊的蘇紫瑤:“姐姐今日可是跟着王爺入的宮?”
蘇紫瑤點了點頭:“今日家宴,王爺定然是要到場的。”
“妹妹前幾日聽聞攝政王妃的幾位姨娘先後逝世,太妃有意爲王爺擇幾位新人入府,王爺卻爲了姐姐據之不受,看樣子王爺對姐姐當真是疼愛非常。”
“妹妹言重了,王爺哪是爲我了?只是府中先後殞了三位姐姐,如今幾位姐姐屍骨未寒。王爺也是念舊之人,這個時候太妃還想着爲王爺添置新人,自然不能得到王爺的應承。”
“男人三妻四妾也屬正常,姐姐家中還好,也就幾房妾室,如今更是寥寥無幾。姐姐本就受王爺疼愛,如今更是一枝獨秀,受盡榮寵。哪似妹妹這般,這皇宮內院三千佳麗,哪裡沒有人?”
蘇錦瑟這話一出,蘇紫瑤還未應答,沈笑蘭倒先笑了:“瞧妹妹這話說得可酸了,王妃得王爺寵愛,妹妹難道不得皇上寵愛?妹妹自打入宮以來便是承寵最多之人,如今有了這孩子更是盛寵優渥。不說旁的,就是這幾月即便妹妹有了身孕,無法侍寢,皇上還不照樣在妹妹這逗留許久,便是不能侍寢也要陪在妹妹身邊纔好,這樣的寵愛妹妹還不滿足,小沒良心的,這可讓我這無人問津之人可怎麼的好?”
“姐姐!”一眼看出沈笑蘭眼中的取笑,蘇錦瑟羞惱的喚了一聲。
“好了,我不說了不說了,妹妹這是羞了不願人說了。”
此話一出,不只是蘇紫瑤邊上的幾位侍女也忍不住微微笑了起來。
幾人正說着笑,剛纔給蘇錦瑟按摩的那個大丫頭持着一盞燈走了過來道:“娘娘,掌燈時候到了。今日娘娘可還到藏春閣去?”
蘇錦瑟臉上的笑意微斂:“去,自然要去的。”
“妹妹不是不舒服嗎?這是要去哪裡?”沈笑蘭看蘇錦瑟那模樣,怔了怔問道。
“回蘭貴人,娘娘這是要去偏殿的藏春閣呢?”雪雁上前扶住蘇錦瑟微微笑道。
“都這麼晚了去藏春閣做什麼?”
“前些日子宮中做了法事,皇上惦念娘娘有孕在身,便讓執掌法事的大師順道爲娘娘祈福。法師說娘娘是有福之人,但腹中這胎兒不甚安穩,須在偏殿的藏春閣鎮守一尊送子觀音,娘娘每日二更之時親自前去叩拜,假以時日,胎兒必能安然落地。”
“娘娘還信這個?”蘇紫瑤挑了挑眉,有些詫異。
蘇錦瑟有些不好意思,摸着已經漸漸大起來的肚子笑道:“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爲了孩子自然什麼都得試試。兩位姐姐跟着我一起過去吧,聽那法師說,藏春閣中鎮守的送子觀音不但能保胎兒穩固,還能祈求觀音送子,甚爲靈驗。兩位姐姐至今未孕,不妨過去試試看?”
蘇紫瑤與沈笑蘭對視一眼,微微笑道:“既如此,我們便恭敬不如從命了,去見見妹妹口中如此神奇的送子觀音。”
沈笑蘭先一步上前,扶住蘇錦瑟的另外一邊,跟着雪雁往偏殿走去,蘇紫瑤與衆丫頭緊隨其後。
“妹妹慢着點,這裡有處臺階。”沈笑蘭扶着蘇錦瑟,看着正殿與偏殿相連的這處臺階,出聲提醒道。
話音剛落,蘇錦瑟腳下一滑,身形一下子歪了過來,沈笑蘭慌忙扶住,卻與蘇錦瑟同時感到身後一道巧勁傳來,兩人同時想着臺階之下撲了下去。
臨了,蘇錦瑟艱難的回過頭去,目之所及是蘇紫瑤那身紫白相交的精美宮裝。
“皇兄,皇兄……”一聲聲焦灼的輕喚從邊上傳來,喚回龍誠璧神智。
“皇兄,皇上在給你敬酒呢。”龍軒逸見龍誠璧終於回過神來,慌忙提醒道。
龍誠璧擡起頭來,正迎上龍玄頤稚氣的面容:“年末攝政皇叔領兵出征,奪回我滄月樊城,後又徹查出蔣氏一族剋扣軍餉,與敵國私通,密謀造反一案。皇叔屢立奇功,卻不驕不躁,實乃朕之肱骨之臣,社稷之福。朕敬皇叔一杯。”
龍誠璧端起桌上的酒杯道:“皇上過譽,臣受之有愧,臣之所以屢立奇功,實乃上天庇佑滄月,皇上福澤深厚的緣故。”
說着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一君一臣默契落座。
龍軒逸見衆人的注意力從兩人身上移開,才壓低聲音道:“這小皇帝幾年不見,倒是成長不少。”
龍誠璧沒有迴應,只是若有所覺的看了一眼上首低聲與太后談論着什麼的小皇帝,在柳瑞海與自己的轄制下,那孩子竟然不知不覺長這麼大了,看來他們的計劃是勢在必行了。
龍軒逸見龍誠璧不答,無趣的摸了摸鼻子又道:“剛纔皇兄想什麼呢?我連喚了好幾聲都不見你有反應?險些便讓小皇帝敬的酒僵在了半空,若真如此,那左相只怕又該借題發揮了。皇兄失神至此,難不成是擔心皇嫂?”
龍誠璧眉峰微動,還是不說話,卻有些焦慮的撫摸着腰間佩戴着的一塊龍鳳呈祥玉璧,這是蘇紫瑤贈給他,執意要他貼身帶着的,據說是她心愛之物,可保平安。
剛纔蘇紫瑤的離開太過意外,從她離開的那一刻他就開始有些焦躁,總覺得有什麼事情要發生,這種感覺上次蘇紫瑤遇刺之時也曾有過。
像是要驗證他的猜想,沒過多久,一個小太監匆匆忙忙衝了進來,打斷了歌舞昇平的夜宴大喊道:“皇上,皇上……靜嬪娘娘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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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孩子保不保得住,猜一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