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蘇紫瑤微怔,她知道自打秋闈狩獵之後,柳若汐就不待見蘇錦瑟,卻沒想到她竟然這般容不下她,連同她肚子裡面皇家的第一個孩子也……難道……
蘇紫瑤雙眸猛地一縮,想到那個可能性,心中不由一突。
“王妃……”沈笑蘭看着蘇紫瑤失神的模樣,環顧了四面一眼,擔憂的喚道。
“我在聽。”蘇紫瑤回過神來,朝着她點了點頭。
沈笑蘭這才繼續說了下去;“靜嬪身邊的掌事丫頭夏青是原本太后身邊的人,而且不只是她,靜嬪身邊的不少人都被宮中的衆位嬪妃收買。”
蘇紫瑤挑了挑眉,沈笑蘭卻看穿了她眼中的詢問。
“靜嬪早先入宮雖然明面上待這些下人不薄,卻到底沒有真正的孃家可以依靠,在這皇宮之中面上光鮮,暗裡過的也是捉襟見肘。宮中之人素來勢力,久而久之早早生了離心,加之靜嬪不久之後便失了寵,如今雖因着腹中胎兒重得盛寵,但那些丫頭卻也沒幾個是真心待她了。”
“既然她宮中那麼多妃嬪安插的探子,你又怎知薰香一事是太后所爲?”
“奴婢時常出入靜嬪宮中,早早便看出那個掌事丫頭苗頭不太對,便讓雪雁多多注意她,果不其然這幾日靜嬪宮中的薰香用完了,那丫頭便也按耐不住與太后那邊的人接頭了。”
沈笑蘭頓了頓,看着蘇紫瑤道:“雪雁不只發現兩個丫頭接頭之事,還從兩人的對話中聽到了件不得了的事情,故而奴婢纔會這般心急在這攔住王妃。”
蘇紫瑤見她緊張的模樣,眉峰一擰道:“是什麼事情?”
“奴婢聽聞太后不只容不下靜嬪與靜嬪這個孩子,還想用這個孩子……謀害王妃。”
蘇紫瑤臉色一變,看了一眼黑洞洞的四下,確認道:“此事當真?”
“奴婢不敢有半點虛言。”
蘇紫瑤臉色微沉,孩子,又是孩子!當初想用蔣玢嬈的孩子來陷害於她,而今又想借着蘇錦瑟的這個孩子讓她萬劫不復,柳若汐那個賤人當真是……
沈笑蘭猶豫了下,走進蘇紫瑤的耳邊低聲說了好些話,蘇紫瑤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眼中的幽光也越來越明亮。
沈笑蘭說完退了回去,蘇紫瑤不着痕跡的看了一眼她還不甚顯形的肚子,問道:“你這胎……皇上可知道了?”
沈笑蘭反射性的撫上腹部,臉色微紅:“還不曾讓他知道。”
蘇紫瑤眯了眯眼笑道:“這麼瞞下去也不是辦法,等過些日子肚子大起來,所有人總會知道。”
蘇紫瑤伸手摸了摸她的腹部,眸色幽深:“擇日不如撞日,不如今日便讓所有人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
沈笑蘭怔了怔,心中雖有猶豫,但看到蘇紫瑤那般認真的模樣,還是點了點頭:“但憑王妃安排。”
“你放心,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到你這孩子的。”蘇紫瑤收回手,轉頭看着那燈火通明的方向,冷聲道:“回去之後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讓雪雁待會找機會與我碰頭。”
沈笑蘭點了點頭,慌忙轉身離去。
蘇紫瑤在錦繡殿剛用完一盞茶,龍誠璧便過來接了她一同前去夜宴。
秀毓殿一如去年溫暖,殿內的衆人見着兩人進來盡皆停了彼此的話頭,看了一眼這兩位不論何時何地都分外吸引人眼球的天之驕子。
“看樣子,今年我們並未來晚。”蘇紫瑤與龍誠璧相視一笑,在衆人的注目之下雙雙落座。
在場的衆人都是何等精明之人,自然不會堂而皇之的緊盯着兩人不放,但全然無視卻也是不可能的。
地位尊貴的攝政王,去年一舞傾城的攝政王妃,無論哪個拿出來都是讓人議論豔羨的人物。
故而兩人落座不久,便接收到了來自四面八方探究的目光,好在這樣的情況並沒有持續多久,因爲這場宴會真正引人注目的兩人沒過多久便悠悠入場了。
尖利的叫喊止住了宴上所有人的竊竊私語,一個個全都站了起來,躬身迎接這兩位滄月王朝最爲尊貴的兩人。
蘇紫瑤鞠着禮,看着那雙繡着精美圖案的綢緞花鞋一步步走進,最後在自己的身邊稍作停滯。
“王妃也來了?今日是家宴,王妃不必如去年那般拘束,盛興而來,盛興而歸。”
蘇紫瑤看了邊上的龍誠璧一眼,微微一笑道:“承太后吉言。”
停頓的隊伍再次行進,蘇紫瑤卻看清了柳若汐衣袖下一瞬緊握的拳頭,脣角不着痕跡的勾起一抹弧度,爾後又快速恢復得體的笑意。
“都起來吧。”直至龍玄頤的聲音傳來,衆人才稀稀拉拉的起身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蘇紫瑤擡頭看了一眼上座的幾人,龍玄頤柳若汐自不必說,今年龍玄頤的身邊還坐了幾位俏麗的佳人,沈笑蘭亦在其列,看樣子這些人便是去年秀女大選之中脫穎而出的幾位妃嬪。
蘇紫瑤的目光在幾位妃嬪的身上掃了一圈,發現除卻不在場的蘇錦瑟,竟不乏其貌不揚之人。心中不由得升起幾分不解,莫非龍玄頤選的這些妃子都是家底殷實之輩,否則以這樣的容貌委實難登大雅之堂。
歌舞笙樂漸漸高漲,卻循規蹈矩得令人乏善可陳,在場衆人雖各自談論,卻也表現出了幾分對於這些歌舞的不耐。
“年年都是這麼些歌舞,看着也是膩味。以前倒不覺着,自從去年見識過王妃的苗疆之舞后,這些歌舞看着也乏味了不少,果真是有對比方纔見高低。”眼見着衆人興致不高,柳若汐忽然出聲說道。
瞬間將所有人的目光再次吸引了過來,蘇紫瑤受寵若驚地笑了笑道:“承蒙太后厚愛,妾身班門弄斧,哪比得上宮中這些日日修習的琴師舞女?不過是閒暇時逗得大家一笑罷了。”
“王妃謙虛了,久聞王妃的舞姿豔絕天下,非尋常人可比。臣妾甚是仰慕,今日宮廷夜宴,不知能否有幸讓臣妾開開眼?”說話的是龍玄頤身邊一名穿着碧色宮裝的妙齡少女,容貌端莊俏麗,比蘇錦瑟少了幾分豔麗,卻多了幾分沉穩。
蘇紫瑤聽素月提過此人,都察院左都御史秦素之女秦婉瑩,如今宮中除了柳若汐以外最爲尊貴的女子,賜號淑妃,是柳若汐的人。
蘇紫瑤還未應答,一聲輕笑已從外面傳了進來:“再驚採絕豔的舞步來回演繹也會令人心生厭倦。皇嫂的舞既非凡品,自然不可輕易示人,驚鴻之舞若是因此染上了凡塵的俗氣,這樣的罪責可非凡人能夠承擔的。”
蘇紫瑤等人循聲望去,卻見龍軒逸搖着紙扇姍姍來遲,人未到聲先聞:“臣弟來遲,請皇上太后恕罪。”
“你們幾個兄弟都這般喜歡遲到,去年是你皇兄,今年是你,該罰該罰。”
“太后說得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臣弟正口渴,自罰三杯,自罰三杯。”龍軒逸將手中摺扇一揮,從邊上的桌上撈起酒杯便自斟了三杯飲下,速度?...
之快,讓衆人始料未及,也讓柳若汐未完的話語噎在了喉嚨裡。
龍軒逸緊靠着蘇紫瑤另外一邊的位置坐下,朝着蘇紫瑤俏皮的眨了眨眼,蘇紫瑤回以一笑。
被龍軒逸這麼一攪和,柳若汐也不好再糾纏下去,朝着秦婉瑩使了個眼色讓她退下。
“本宮不過一提,王妃既不願,本宮也不會強求。”柳若汐頓了頓又道,“本宮想起,靜嬪似乎也是苗疆之人,應當也會苗疆之舞,且靜嬪與王妃有五六分相似,若她能舞上一曲,說不定也能讓我們飽飽眼福。只可惜靜嬪如今有了身孕,身子不便……”
聽到柳若汐提起蘇錦瑟,蘇紫瑤雙眸一凜,心知柳若汐這是按耐不住了。
柳若汐自說自話的惋惜着,忽聽得龍誠璧輕笑一聲道:“靜嬪是皇上最寵愛的嬪妃,她的舞步如何想必皇上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太后若是好奇,何不問問皇上?”
柳若汐臉色一僵,看向龍誠璧的目光卻帶上了幾分難以置信的訝異以及細微得讓人不易察覺的委屈。
龍誠璧卻視若不見,端起桌上的酒水抿了一口,讓柳若汐險些扯碎了桌子底下的擰成一團的錦帕。
蘇紫瑤不着痕跡的擡手用錦帕拭了拭脣角,順勢擋住臉上浮起的幸災樂禍。
氣氛一下子凝滯了下來,好在有個識眼色的出來打了圓場:“說起來,今日怎不見靜嬪妹妹,往日她不是最喜歡熱鬧的嗎?”
秦婉瑩的話語讓柳若汐臉色稍緩,轉頭詢問的看了龍玄頤一眼。
龍玄頤忙道:“靜嬪今兒個有些頭暈不適,夜宴之上熱鬧嘈雜,兒臣恐加重她的不適,便讓她在欒鳳閣好好歇着,不必過來了。”
“靜嬪如今懷有身孕,自當事事多加謹慎纔是。”柳若汐說着擡眼望向蘇紫瑤,“王妃與靜嬪姐妹情深,靜嬪身子不適,本宮甚是惦記,無奈宮宴之上不好提前離席,王妃代本宮去瞧瞧靜嬪如何?”
蘇紫瑤剛一擡頭便見龍誠璧蹙眉的模樣,安撫的朝他遞了個笑容,起身道:“幾日不見,妾身也很是掛念靜嬪。那就請恕妾身無禮,先行告退了。”
蘇紫瑤話音剛落,沈笑蘭也站了起來:“妾身也記掛靜嬪的身子,能否先行告退,隨王妃過去瞧瞧靜嬪情況?”
沈笑蘭平日便與蘇錦瑟走得近,柳若汐倒也沒有懷疑,點了點頭道:“如此也好,蘭貴人便帶着王妃去瞧瞧靜嬪吧。”
話音一落,蘇紫瑤與沈笑蘭起身朝着柳若汐行了個禮,在衆人的目送之下一同離開了宴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