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陽哥怎麼那麼傻啊!跟這種女人生活在一起還有什麼意思!”
“那時候我整天給他做工作,他一點都聽不進去。全本結婚半年,到悠悠出生的那段時間,算是他人生中最頹廢的一段,在外面抽菸喝酒,回到家還要裝出一副笑臉。恐怕方怡菲也是受不了良心的譴責,生完悠悠沒多久還是離了婚,一個人消失了。”
“天哪,正陽哥幹嘛對這個女人這麼好!根本不值得!”
“方怡菲走了之後,曲正陽反而冷靜了。回頭想想,非要和她結婚倒好像是自己和自己較勁,畢竟那麼多年的感情,他自己也無法接受那種失敗的結果。可事實證明,變了質的東西,想回根本回不去。然後,他一門心思就放在了悠悠身上,放在了事業上,整個人卻對外界豎起了屏障,也是怕了吧,怕再被傷一次。”說着,他看看溫小雅,“還好,還好後來又碰到了你……本來挺好的事情,那方怡菲又回來搗什麼亂!”
“可就算那女人又想要幹嘛,正陽哥也不會再搭理她了吧。”
邱毅重重嘆一口氣:“如果沒搭理,我們的小雅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難道他還對方怡菲念念不忘啊?爲什麼啊?”
“因爲……”開口的是溫小雅,“愛的最高境界是‘包容’,他對她……還有‘愛’吧。”話的尾音和着淚水一同瀰漫。原來……原來曲正陽對方怡菲用情這麼深,溫小雅如何也說不服自己,曲正陽一而再再而三地給予方怡菲那麼多理解和寬容,除了“愛”,還會是什麼。如果說是“責任”,那……也是“愛”的責任啊……
爲什麼,心好疼……這種心疼卻不是爲自己……卻是在爲他疼。爲他所承受的背叛,所受到的傷害,爲他受到這樣的背叛和傷害後,還這麼義無反顧的隱忍和承擔。
他多麼需要“愛”啊,因爲他把自己的“愛”都給了別人……她多想好好地去愛他,可是……他要的,到底是不是自己給的這份“愛”?
溫小雅迷茫了,惶恐了,無措了……整個人像被懸在半空中,不知道何去何從。
袁佳琪慌忙遞給她紙巾,卻勸慰地頗爲無力,只是說着別哭別哭,卻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麼。
邱毅的主意倒很堅定:“這事情我們都別操那麼多心,該怎麼樣,讓曲正陽自己去考慮。不過他考慮不清楚之前,小雅,你還是別趕着回去受氣。讓他着急着去!”
直到天色再一次暗下來,溫小雅思緒煩亂,開始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曲正陽。全本失去聯繫的時間越長,她甚至越害怕起他根本沒有在爲她的“失蹤”而着急。
袁佳琪要溫小雅陪她去購物,可溫小雅跟着毫無心思地轉了半天,一顆心全不在這裡。晚上回到酒店的中餐廳,袁佳琪剛要了滿滿一桌美味佳餚,邱毅就風風火火地疾步過來。
“來的剛好,坐下吃飯!”
邱毅卻沒有顧得上袁佳琪的招呼,對着溫小雅說道:“悠悠不見了。”
“呃?”溫小雅愣住了。
“下午的時候,曲正陽給我打過電話,那時候他應該在外面找你,但沒有找到,就打電話問我,我沒有給他說。剛纔他突然又來了電話,說回到家裡就不見悠悠了。”
溫小雅慌了:“方怡菲呢?她應該看着悠悠的啊。”
“他們兩個竟出了這樣的錯差,方怡菲以爲曲正陽帶着悠悠出門了,曲正陽以爲悠悠在家。誰知道,兩個人一碰面,才知道,悠悠一整天都不見了人影,也許是曲正陽早上出門時,方怡菲也沒有注意,悠悠什麼時候就跟着偷偷溜出去了。”
“一整天!一整天都不見了悠悠,竟然沒人發現!”溫小雅急得額頭滲出絲絲冷汗,起身就向外跑。
邱毅和袁佳琪也連忙跟上,去停車場取了車,才發現溫小雅已經跑得沒有了蹤影。兩個人也不敢耽誤,只得開車漫無目的地衝到街上,也許這麼分頭去找,撞到的可能性會大一些呢。
溫小雅坐在的士上,讓司機先開車往幼兒園的方向而去,她掏出手機,急急忙忙纔去開機。
袁佳琪已經把手機還她了,只是她心煩意亂纔沒有開機。剛剛邱毅說,曲正陽在找她,從早上就在外面找她,而且如果不是因爲找她,悠悠應該就不會丟的。這讓她心裡更加着急,更加歉疚。
熟悉的號碼撥過去,立刻就通了。只是兩天一夜的間隔,卻好像過了幾百年。溫小雅聽到曲正陽沒有開口前,一聲微微的嘆息,她的心已經痛成一團。
“大陽……”溫小雅開口地小心翼翼。
“在哪兒?”
“我……我在去悠悠幼兒園的路上,看看能不能找到他。全本”
“我已經去了三趟了。”
溫小雅甚至可以聽得到電話那端的車流聲,他一定還在路上四處找着。
“我再去看看。”
“是不是從邱毅那裡知道的?如果不是這樣,你還繼續不開機嗎?”
“我……”
那邊又重重嘆了口氣:“回家,好嗎?現在回家,在家等着,我找就行,你別亂跑了。”
家?爲什麼這個字眼如今聽來一點也不覺得親切了。溫小雅忍着心裡的酸楚,掩不住執拗:“我不回去,我怎麼能安心等着。”
“隨便你。”說完一句話,曲正陽兀自掛了電話。他沒有意識到自己因爲太在意,而把這句話的重點落在了前半句。
她還不願意回去!這麼跑出去多少次了,和她又說過多少次了,爲什麼永遠都是一走了之。她就不知道他有多焦急,有多擔心嗎?曲正陽緊緊咬着牙根,握着方向盤的手,幾乎要捏碎了它。
一隻柔軟的手覆在他的手上,曲正陽側目掃了一眼,不經意地打轉方向,移開了自己的手。
方怡菲收回手交握着,輕輕說:“小雅找到了?找到了就好。”
曲正陽沒有說話,眉頭蹙得緊緊。
“對不起,正陽。一定是因爲我的原因,讓她不高興了。我想……我還是離開吧。”
“不是你的關係。”也許,是他的丫頭根本無法理解他,也無法信任他。他該要怎麼給她說啊,讓他現在對方怡菲棄之不顧嗎?他做不到。
爲什麼感到身邊一個又一個重要的東西都在漸漸遠離着自己,到底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這麼不可掌握,這麼無力。
夜已經越來越深了,他幾乎跑遍了整座城市,雖然也報了警,可是,同樣的只能等待消息,還不如堅持着最後的希望,橫衝直撞在路上更讓人好承受一些。
左手再捻起旁邊的半頁紙,看着上面用彩筆畫着的可愛圖像,一隻粉色的Kitty貓還眨着一隻眼睛,旁邊一個圓圓腦袋,身體像火柴棍兒一樣的小人,背上還有個方方正正的東西,好像揹包。小人腳下一隻只小腳印般的橢圓,徑直延伸到Kitty貓的跟前。
曲正陽甩甩頭,這幅在悠悠房間看到的畫,正是給他的留言吧。他想說自己揹着小包去找小媽咪了。
這小傢伙,跟溫小雅別的什麼沒學會,就學會了離家出走!
再看那張圖畫上,還有着紅的黃的紫的顏色的花朵,一朵一朵……可是花朵沒有在地上,卻長在天空,好像焰火。
曲正陽腦中突然一道電光閃過,那掛在空中的花朵……就是悠悠腦海裡的紫藤花吧!悠悠知道,她的小媽咪要在紫藤花下等她的白馬王子!
車子突然有了目的地,曲正陽打轉方向,加速衝了出去。
紫藤園廣場只有亮着的幽暗燈光,冷風吹着交錯的蔓枝帶着新葉的氣息左右飄蕩。深藍色的車子一個急剎停在路邊,曲正陽打開車門,正看到了對面跑來的纖弱的身影。
溫小雅急~喘着,即使是這樣的冷夜,額上的髮絲也被汗水打溼。她打着車沒有找到悠悠,索性沿路邊跑邊找,不知怎麼的,就突然想到了這個地方。悠悠知道自己出走時,來到了這裡,他會不會也學着她的樣子啊?
曲正陽看到她,眼中的洶涌澎湃更加劇~烈。溫小雅同樣怔住,看了他幾秒鐘,卻不知道如何反應。帶着一點躲避的心理,她率先向廣場跑過去。曲正陽和方怡菲也四下找起來。
深夜的廣場已經沒有人走動了,除了路邊偶爾來往的車聲,一切都安靜極了。這種安靜,讓人心慌,似乎一切的希望都將會破滅。
溫小雅有點急了,一邊往廣場邊迴廊的紫藤花架下找,一邊放聲叫起來:“悠悠!悠悠你在嗎?小媽咪來找你了!”
直到石階深處,一個蜷縮成一團的小小的身子落入眼中時,溫小雅不顧一切地跑過去,驚叫起來。
真的是悠悠,穿着藍色的小夾克,揹着米老鼠的小揹包,坐在地上,趴着石凳,竟好像睡着了。
“悠悠!”溫小雅一下子將他攬在懷裡,緊緊抱住,害怕一鬆手就變成幻境。
悠悠揉揉惺忪的睡眼,終於看清了抱着自己的人,他小嘴一咧,滿臉堆出了笑:“小媽咪,悠悠找到你了!”
到底是誰找到誰了啊!溫小雅捧着他的小臉:“悠悠怎麼這麼不乖,一個人跑出來,害我們這麼擔心!”
悠悠也伸出小手摸着她的臉:“小媽咪,悠悠來找你啊。媽媽阿姨不要你,大陽不要你,悠悠要你!小媽咪去哪裡悠悠就要去哪裡,小媽咪,你不能不要悠悠一個人走!”
溫小雅再也忍不住地哭出聲來,所有的害怕、擔心,所有的失而復得的狂喜,所有的感動和安慰,讓她的眼淚完全破閘,只是抱着這個小精靈,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曲正陽鼻端酸澀,他甚至想要找到悠悠就先好好訓訓他,這個時候所有的火氣卻一下子全都拋在了九霄雲外。只要,沒有事,都沒有事就好。
他上前也蹲下來,摸摸悠悠的腦袋,可是手心感覺到的熱度卻讓他一驚——這種滾燙的狀態根本是不正常的。他低頭再仔細一看,悠悠趴在溫小雅的肩頭,雙眼又迷迷糊糊地閉了起來,小嘴脣乾裂地微張,喘~着粗~重的氣息。
“悠悠,悠悠起來看看爸爸。”曲正陽搖了搖悠悠的小肩膀,卻沒有反應。他伸手去擡悠悠的身子,溫小雅卻抱得緊緊。
“悠悠生病了,快鬆開讓我看看。”
溫小雅茫然地鬆開手,看着曲正陽將悠悠抱起來,而剛剛還跟自己說話的悠悠,這時候卻又迷糊着。
方怡菲急忙上來,伸手摸摸悠悠的臉頰,再摸摸額頭:“好燙,他發燒了!”
溫小雅慌了:“一定是天太冷,他凍了好長時間。”
方怡菲的眼中也晶瑩起來,聲音也哽咽了:“小雅,對不起,如果是我干擾到你了,我可以走……爲什麼要讓悠悠因爲找你受這份罪啊。”
“我……”
“小菲,先去醫院。”曲正陽打斷了她們的話,抱着悠悠疾步向路邊跑。溫小雅呆愣地看着他們的背影,好一會兒才反應上來,急忙跟上時,方怡菲已經抱着悠悠坐在了汽車前排。溫小雅跟着坐在了後座,車子像離弦之箭向醫院衝去。
待悠悠在醫院病房裡掛上吊瓶,情況漸漸平穩,開始慢慢退燒時,已經是凌晨時分。
溫小雅在走廊,透過病房門的玻璃窗看着曲正陽和方怡菲守在病牀旁,握着悠悠的小手,那溫馨的情景,讓她悵然若失。後退兩步,跌坐在一旁的休息椅上,低垂着頭,好一會兒,看到一雙輕盈的鞋尖映入眼簾。
她擡頭看到了方怡菲美麗的臉,看她對她微笑:“小雅,我能和你聊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