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紫藤花還沒開嗎?”
曲正陽沒有在意,只是隨口應着。
“紫藤花開了,小媽咪肯定就找到了,因爲小媽咪喜歡紫藤花。小媽咪說,有一個女孩在紫藤花下等她的白馬王子。”
關於溫小雅講的紫藤花的傳說,悠悠記得並不清楚,顯然中間夾雜了自己的觀點和理解。但只是這樣,卻讓曲正陽心頭一顫,轉頭看看悠悠專注的神情。
“悠悠,你在看什麼?”
“喏。”悠悠朝車窗外指指,“那裡小媽咪帶悠悠去過哦,有好多紫藤花,可是都沒開花。”
曲正陽腳下一個急剎,心口狂跳起來。也許……會不會……
再次迅速啓動車子,轉過方向就朝對面的小廣場疾馳而去。曲正陽將車子停在廣場中央,開門走出去,果然看到迴廊裡的藤蔓交錯,在不算明朗的路燈照耀下,影影綽綽。迴廊角落的石階上,一個小小的灰白身影,直擊他的胸膛,讓一股暖流由胸口剎那瀰漫,讓他的腳步也變得凌亂,直向那身影衝過去。
冷透了的溫小雅朦朧淚眼中,就覺得一股冷風朝自己而來,還顧不得看清楚,整個身體都被那強勁的力量一把攝起,下一秒就落在一具寬闊的懷裡,那懷抱,好溫暖,好結實……好熟悉。
“溫小雅,你想要我揍你嗎!”他憤恨地斥責着,雙臂卻只是將她抱得更緊。
“溫小雅!溫小雅!”
“小雅……小雅……”
“我的丫頭。”他一聲聲喚着她,一聲比一聲柔軟,直到最後,開始微微顫抖起來。
溫小雅終於明白了眼前的狀況,她想要用力掙扎,卻一點力氣也使不上,只剩下嗚嗚的哽咽,越來越泣不成聲。
“丫頭,委屈了吧。”
“曲正陽!大壞蛋!你放開我!壞蛋!”她開始握着拳頭砸着他的肩膀,可對他來說,根本沒有絲毫威脅。
“不放!你竟敢拖着行李逃跑!你說的溫小雅永遠在曲正陽身邊的,你忘了嗎?”
“是你不要我的!是你趕走我的!你跟別人一樣不相信我,懷疑我,開除我!你根本就不想要我!你有未婚妻的,你還騙我!你是壞蛋!大壞蛋!”
一邊盡情的控訴,一邊淚水橫飛,清亮的鼻涕也不甘寂寞地抹得他胸前滿滿。
曲正陽只是不鬆手,聽着聽着,聽出了她比他想象的知道的更多,也誤會的更多。自己本來想要等這些事情告一段落,再慢慢講給她聽,卻顯然已經讓她無法承受了。
“小雅,我沒有不要你,我沒有要趕你走。傻瓜,傻丫頭……怪我,是我的錯。跟我回家,我一直在找你,差點急瘋了,你就這麼走了,我竟然連去哪裡找你都不知道,你竟敢就這麼走了!你竟然捨得就這麼走了!”
“我不想走……大陽……我捨不得……我根本不知道要去哪裡……”她再沒力氣捶打他,只是慟哭不止,“我想……我想來看紫藤花……我們家院子就有紫藤花,你記得嗎……”
“我記得,我記得。”
“紫藤花是要和大樹一起生長的,沒有樹的支撐,是活不下去的……大陽……溫小雅沒有大陽也活不下去……你不能不要我!不許不要我!”
“我要你,我要你。小雅,我們回家,好不好,我們回家。”
擡起她的小臉,他索性用衣袖去抹乾她滿臉的淚水和鼻涕:“敢逃跑,回家罰你給我洗衣服。”
“爲什麼罰我!是你的錯!”
“好吧,好吧,我的錯。罰我……哄你睡覺。”
溫小雅終於破涕爲笑,冰冷的頰上泛起一抹飛紅。曲正陽低頭輕吻她的臉,卻皺起眉來:“鹹。”
靜謐的小廣場,突然傳來咕咕的笑聲,是來自遠處車上的。兩個人循聲望去,就見車窗裡一個小小的腦袋,看到他們的目光,立刻捂着嘴巴又縮回車裡。
終於又重新回到鼎豐新苑。溫小雅聽話地放回行李,再美美衝了一個熱水澡,裹着綿綿的睡衣走出房間,正看到曲正陽從兒童房輕聲退出來。
“悠悠睡着了?”
“嗯。”曲正陽輕輕走前兩步,緊緊看着她,“爲了找你,悠悠和我都費了好大的勁。”
溫小雅嘟嘟嘴巴:“我心疼悠悠,你,活該!”
忿忿的話語還沒落音,就被他突然俯身吻住,接着順勢將她抵在走廊的牆壁上,更加深這個吻。溫小雅慌張地攬住他的脖頸,任他探入溫潤的舌~頭,肆意與她的舌~尖纏~繞,貪~婪~吸~吮~着她的香甜~瓊~汁……
溫小雅一陣暈眩,只覺得身子一輕,竟被他凌空抱起,他的脣仍不依不饒地糾纏着她的,腳下已經擡步而走。
“大陽……”溫小雅發覺到他去的不是客房,而是他的臥室,“你……帶我……去哪……”
他依舊挑~弄着她的柔~舌,說的含含糊糊:“我們說好了……我哄你睡覺……然後,明天你再幫我洗衣服吧……”
容不得她再說什麼,身體已經落在他柔軟的大牀上,而他也隨即攬她入懷,吻得不留一絲縫隙。
肺裡的空氣也要被他吸乾,尤其在這個感冒呼吸不暢的時候,溫小雅只覺得就要窒息了,讓她不得不求饒般地嚶~嚀出聲,兩隻小手無措地輕推着他的胸膛。
曲正陽終於好心地放開她紅腫起來的脣瓣,眼中洶涌的火熱卻無法退去。這種火熱,讓她有點羞,又有點怕。
眼看他又想落下他的吻,溫小雅急~喘~着,連連向後躲:“別,我感冒着,給你傳染了。”
“我當然知道你感冒着,所以,我才發短信要你先回家,我去接悠悠就好。還讓你乖乖在家等着我回來給你慢慢解釋。可你,根本連我的信息看都不看就關了機,還當我要趕你走。”
“即使你沒想要從家裡趕我走,也是從公司趕走了我!”一提起來,滿腹的委屈道也道不盡。
曲正陽深深呼吸幾下,扯過棉被將自己和她緊緊包住,然後倚着軟枕,將她攬在懷裡:“丫頭,該讓我說什麼好,你怪我不信你嗎?我有說過一句不信你的話嗎?我只是沒來得及告訴你更詳細,你卻以爲我就這麼懷疑了你。說到底,是你不信我。”
溫小雅啞然。是啊,他確實沒說過一句不信自己的話,而自己覺得他就要這麼趕走她了,正像他說的,她是不信他的心了。可是……
“可你爲什麼還是要讓我從公司離開?麗麗說,高翔找出了證明我清白的證據,他該交給你了的,可你竟然還要讓我走!”她賭氣地揪着他鬆散的白襯衣撒氣。
“是的,他是給我了。可我本就沒懷疑你,要那些證據又有什麼用。”
“你可以向公司證明啊。”
曲正陽悠悠吐一口氣,伸手把弄着她的縷縷髮絲:“相信你的人,根本不需要看證據,有心要製造問題的人,給他看證據也沒用。”
“有心製造問題的人?”
“我知道不是你的問題,而且,我也將做這件事的人找到了。包括他如何動了你的電腦,如何半夜離開公司,甚至如何去了公共網吧將圖片散佈上網,我都查到了。”
“你查到了?是誰?爲什麼不揪出這個人?”
“因爲,他只是一個被利用的工具,我即使揪他出來,也是治標不治本。”
“你的意思是,有更強大的人在背後藏着?是久盛的競爭對手嗎?”
“競爭對手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內部的蠶食。”
溫小雅聽着他的話,有些不寒而慄,她擡頭認真地看着他:“大陽,是有什麼事不方便告訴我嗎?如果是,我就不問了,我相信你就是了。”
曲正陽撫摸着她凝重的小臉,微微笑了一下:“小雅,也許,‘愛意家園’的預售,會以失敗告終。”
“爲什麼?是我這件事情的影響嗎?”
“不,這只是一部分,極小的一部分。關鍵問題是……曲承祥並不希望預售成功。”
“曲總?”溫小雅難以置信。
“因爲預售失敗後,我就可以離開久盛了。”
“他想要你走?可他不是你的……”
“你知道了嗎?”
溫小雅點點頭:“我是偶然知道的,我好朋友徐蓓蓓的新男友是三安廣告公司的老闆,他說,你和曲總都是董事長的兒子。但我沒有多問,我不是故意想要探聽的。”
曲正陽並沒有顯得不高興,而是再將她摟緊,下巴一遍遍摩擦着她的額頭,許久才說:“沒錯,曲向東是我爸爸,可曲承祥並不是我的親弟弟,而是同父異母。曲向東在和我媽結婚僅一年的時候,就有了情人,那個情人隨後給她也生了一個兒子。但一直到我十二歲的時候,這件事才曝光。曲向東在兩個女人之間,選擇了那個女人,而和我媽離婚了。於是我和我媽就到了那個小城市落了腳。”
“五年後呢?那年你十七歲。”
“是,十七歲的時候,我媽病逝。臨終前一定要讓我回到曲向東身邊來,我知道她是不放心我一個人。所以,我就回來了。”
“我知道了,這個時候的曲承祥認爲是你闖入了他的家庭,甚至要奪走他的東西,所以工作中處處和你作對,甚至千方百計想要你離開,是嗎?”
“其實……他太心急了。我本來就是要走的,何必犧牲一個好項目。”
“你本來就要走?”
“我並沒有想要和他爭事業,甚至奪家產,我只是回來報答一下曲向東十二年的養育之恩,算是給我媽一個交代。”
“十二年?”
“所以我從十七歲一回來,雖然還在上學,就已經將重心放在了久盛,算一算,十二年馬上就要滿了,本來想要剛好做完這個項目就離開,看來沒機會了。”
“這件事情,也是曲承祥搞的鬼嗎?他派人在我的電腦上動了手腳?”
“而且,他派的不是別人,就是劉梓鑫。”
“劉梓鑫!”
曲正陽沉默了一下,事實上,他更在擔心一個人,那就是葉薇。可他僅僅是擔心,如果他的擔心變成真的,那麼這個項目就真的沒有挽回的餘地。
“那劉梓鑫相當於是曲承祥安插在你這裡的眼線了?所以你在公司纔沒辦法和我說清楚是嗎?你只能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爲的就是將危害減到最小,如果你非要將事情揭露出來,只怕他們會用更強大的手段迫使項目流產,是這樣嗎?”
曲正陽揉揉她的腦袋:“我的丫頭終於開竅了呢。”
“可我呢?我真的不能回去上班了嗎?”
“丫頭,不管這個項目的成敗與否,我不久都會走,那麼,你還非要留下嗎?”
“你去哪我就去哪。”
“那就好了,你現在就安心在家提前體驗怎麼做賢妻良母吧。”
溫小雅小臉又紅了,這麼一來,自己豈不是真的有被“包養”的嫌疑。況且,這麼揹負着罪名走掉,真的很窩囊。
曲正陽知道她腦子裡想的什麼,可他知道自己不得不這麼做。爲什麼這次的事不是針對別人,偏偏針對上了溫小雅?並不是全設計部只有她一個人在做設計稿件,別人手裡也有着不同的任務,可是偏是她的電腦出問題。這隻能說明,曲承祥是別有目的的。如果溫小雅要繼續留在公司,他擔心在她身上還要出其他的是非,所以他必須要避免這種機會的產生,必須要將她嚴嚴實實護起來。
他低頭吻吻她的額頭:“小雅,只是這麼,真的還是委屈你了。”
這話聽着相當受用,如果自己的委屈可以被別人體會到,那就不委屈了。而且轉念一想,自己的委屈比起曲正陽,又算得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