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病房裡,葉薇甦醒的時候,已經是凌晨。她的手臂上打的點滴,吃力地睜開眼睛,看到了一旁坐着的曲正陽。她想要張嘴說話,卻口乾聲啞。
“葉薇,醒了。喝口水。”曲正陽微微扶起她靠在軟枕上,再喂她喝下半杯溫水。
“這是醫院?”
“是。你昏倒了。”
葉薇的臉色依然蒼白,看着曲正陽,她的眸中先暈染了水色:“謝謝你。正陽,對不起,害你競標失敗,你還肯幫我……”
“葉薇,先別說了。醫生說你情緒不穩定,身體狀況也不好,需要好好休息。”曲正陽擡眼再看看她,再次沉沉開口,“葉薇,你知道自己……懷孕了嗎?”
葉薇一下子驚呆住,本就蒼白的臉上更加沒有血色。
曲正陽胸口有些莫名的抽~痛,壓抑地呼吸也有些難以平穩。葉薇的反應,完全可以看得出,這個事情對她來說,不像是個好消息。那麼……
“需要我打電話叫曲承祥過來嗎?”
葉薇慌亂地搖頭:“不,不要……先不要。我不知道,先別叫他……我現在不想見他。”
“葉薇……你先別想太多,好好把身體調養好是首要的。”
“正陽,你不怪我?”
“我爲什麼要怪你。”
“你一定會想,當初我爲什麼不聽你的勸告,非要和曲承祥在一起。”
“葉薇,我只是希望你能生活得快快樂樂,希望你不要受到傷害。”
“曲承祥利用了我。他不想讓你競標成功,又怕直接取消易揚廣告的競標權會引起別人的非議,所以故意讓我偷出了一份假文件給了你。我沒有想到,他竟會這麼做。”
看出她又有些情緒激動,曲正陽拍拍她的胳膊:“這不是你的問題,競標結果已經出來,我們不用再去想那些事情。”
“正陽,他做的還不止這些。那天我們在咖啡廳見面,他不知道給我的咖啡裡放了一種什麼引起精神亢~奮的藥物,所以我纔會感到身體不適,甚至……甚至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我不知道他到底想幹什麼……”
曲正陽濃眉緊蹙,他知道曲承祥一定是在打着什麼鬼主意,可他的目的是什麼?
“我今天無意中發現了他偷拍的我們那天碰面的照片……從咖啡廳到公寓樓下……他全都拍了下來!他還說我背叛他,說我做了見不得人的事情……正陽,我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幹什麼,我甚至不知道我現在都在做些什麼……我不知道……”
“葉薇!”他緊握住她顫抖的手腕,“葉薇,什麼都別想了,知道嗎,好好休息,沒事,一切都沒事,你只要將身體養好。”
“我不要這個孩子!我不想要這個孩子!”
“葉薇!你冷靜點!無論做什麼樣的決定,都需要你先將自己的身體恢復好,你現在很虛弱,知道嗎?”
離開醫院時,曲正陽思緒萬千。在他看來,雖然不能接受葉薇的感情,但葉薇仍舊是個坦誠單純的好女人。他沒有阻止得了她淪陷在曲承祥那裡,如今看到她傷心失意的樣子,讓他不得不自責。如果不是自己,如果不是因爲自己曾和她模糊不清了一段時間,曲承祥也許不會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而現在,她竟懷孕了!
他的心口再次抽~痛一下。
曲正陽再一次踏入久盛,直奔十九樓。總經理辦公室外的接待秘書看到是他,正要上前招呼,卻見他已經徑直朝辦公室衝過去,攔也來不及攔。
曲承祥剛剛到辦公室就看到突然推門進來的曲正陽。他示意讓後面跟上來的秘書關門退了出去。
“不是說再也不踏進久盛一步了嗎?”曲承祥顯得閒適地坐在座椅上,翹起了腿。
曲正陽努力剋制着自己的氣息,上前雙臂撐住桌面,直直看着他:“我問你,你對葉薇到底有沒有點真心?”
“呵,一大早跑來就問這個?我倒是想問問你,這跟你有什麼關係?”
“曲承祥,你覺得你跟我之間,還需要打啞謎嗎?”
“好,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也很坦率地告訴你,本來嘛,我已經玩膩了,可那賤~人到現在心裡還惦記着你,所以,我還想好好再讓她再吃點苦頭。你要是心疼了,就來跟我搶吧。”
一股怒氣從心底竄起,曲正陽大手上前,一把攥住他的領口,直將他整個人從桌面上橫拖過來,死死揪住:“葉薇懷孕了,你是根本不想負責了?”
“懷孕?”曲承祥想要甩開他,卻沒有成功,只能掙扎地站穩,跌靠在桌邊,“她懷孕你比我都知道的早,誰知道那肚子裡的種是誰的。”
“畜生!”曲正陽的眼睛已經在冒火,他努力忍着纔沒有一拳打上去。
曲承祥卻冷冷地笑了:“罵我是畜生,那你不就是罵自己嗎?我們不是一個種生下來的嗎?”
曲正陽終是忍不住了,揮起一拳,還未落下,曲承祥笑出了聲:“真像,真像四年前的一幕又重演了。你還想打斷我兩根肋骨嗎?”
曲正陽完全僵住,半空中的拳頭也顫抖着。
曲承祥掙脫開他的鉗制,擡手彈彈不平整的衣襟:“就算那肚子裡的是我的,她願意給我生孩子,你在這兒充什麼救世主。”
“好,既然你肯承認,你就該想想要怎麼樣負起責任!”
曲承祥擡眼看着他的怒氣,知道他已經是在努力剋制了,否則,兩根肋骨對他來說就是一記重拳的事。可是……這個時候,他還不想把事情就這麼做絕了,曲正陽爲葉薇討公道而已,並沒有讓他痛到心裡,這不夠有趣。而葉薇,也許還有她的價值。
曲承祥擺擺手:“我知道該怎麼做,我的孩子不是嗎,你操什麼心。”
說着他上前拉開辦公室的門:“沒別的事,你可以走了。沒事別再過來騷~擾我。”
曲正陽隱忍着走過去兩步,冷冷地看着他:“警告你,不要企圖打溫小雅的主意,否則,我不會饒了你。”
曲承祥冷笑一聲,擡手關上大門。
是了,在他心裡,溫小雅纔是全部。溫小雅……這個女人是棵長滿刺的野草。棘手、倔強、生命力旺盛,他裡裡外外做了那麼多,也不能征服的話,那麼……就摧毀她!
曲承祥真的從醫院接出了葉薇,並且接到了自己的私人公寓。葉薇看着他買了很多的補品,又殷勤地囑咐了她許多孕婦的注意事項,一時間,驚顫的心也慢慢回暖了。
享受了幾天曲承祥的照顧,葉薇恍然覺得自己該是找到了自己所想要的幸福,看着他剝好甜橙遞給自己,葉薇笑得滿心暖意。
“怎麼笑得這麼開心?”
葉薇吃着甜橙,似乎也甜到了心裡:“謝謝你,承祥。”
“謝什麼,我照顧你是應該的。”曲承祥坐到她身邊,攬過她在懷裡,“前一陣工作太忙,疏忽了你,是我不對。”
葉薇忙搖頭。
“就連曲正陽也去質問我,看來他誤會了我不少。”
“承祥,你肯相信我了嗎?我和他沒有什麼的。”
曲承祥重重嘆口氣:“這件事情,造成困擾的不只是我一個,就連溫小雅……”
“溫小雅?”
“有人把你和曲正陽見面的事透露給了她,似乎,她也誤會了你和曲正陽的關係,所以他們兩個現在關係很緊張。”
“不行,我得要去給她解釋一下。”
“其實也怪我,如果不是我對你不夠信任,用這種方法考驗你,也不會造成這麼多人的困擾。要不,我去和她解釋一下,應該更有說服力。”
“可以嗎?”
“你現在懷孕着,需要好好休息。這樣吧,我跟她不熟,你先給她打個電話,把她約在你的公寓,然後我過去和她說一下事情的始末,誤會應該就能消除了。”
曲承祥說的利落而理所當然,葉薇在他懷裡沒有多想,只是點頭。
曲正陽仍然是晚飯後纔回的家。也許是工作的確比較繁忙,也許根本是因爲他不知道現在怎麼和溫小雅相處,所以總是在公司叫了外賣吃完,再忙些手頭上的事情纔回來。
到家的時候,通常溫小雅已經帶着悠悠回兒童房玩耍了,一直到哄了悠悠睡覺,再到回客房休息,幾乎都不再露面。即使在一個公司上班,即使同住一個屋檐下,幾天來,竟一句話也沒有說過。
曲正陽不知道到底是誰在折磨誰。他甚至想要對她吼,要離開就離開好了,何必一副互相見不得的樣子。可是,每每衝動到嘴邊,就是開不了口。他知道自己根本不想讓她走,可如果她的心不在這兒,不如走吧。
曲正陽走到客廳,意外看到溫小雅和悠悠正在客廳玩着拼圖。溫小雅看到他回來,起身走過來:“你回來的正好,我有事要出去,你帶悠悠睡吧。”
曲正陽這才注意到她沒有穿着家居服,而是一身粉紅的羊絨短大衣,顯然早已準備好,專等他回來後,她就出門的。這無疑讓他立刻燃起無名火光。
“時間不早了,你去哪兒?”
去哪兒?溫小雅撇撇嘴,想起自己幾天前也問過他同樣的問題。那天時間也不早了,可是他還不是接了葉薇的電話,根本一句話都沒有就直接出了門。而且,還整整一晚都沒有回來。
一想到這裡,溫小雅的心又酸又痛。這種窒息的痛,已經日夜纏繞了她好幾天,她越是忍着,就越悶得難受,越是難受,就越氣他恨他。
曲正陽看着她一言不發,不由得更加惱火:“怎麼,我不能問嗎?”
“是啊,我憑什麼要告訴你。我只不過是個保姆而已,總有自己的私人時間吧。”
“私人時間?看來你是埋怨我耽誤了你的約會吧。”
溫小雅狠狠咬咬牙:“沒錯!人家已經等我很久了!”說罷,甩身而走。
大門重重關上的同時,曲正陽手裡的文件夾也被撒氣般地“嘭”地砸到門板上,文件紙飄散一地。他回身跌坐在沙發上,大口喘着氣。
許久,曲正陽擡頭看到悠悠不知什麼時候坐在了他對面,清亮亮的眼睛看着他。這讓他心底一陣柔軟,伸手將悠悠拉過來抱在懷裡,摸摸他的腦袋:“兒子,也許這個世上,能永遠陪着我們的,只有我們自己了。”
悠悠伸出肉~肉~的小手也摸摸曲正陽的臉龐:“老爸,小媽咪不陪我們了嗎?”
“不陪了。我們不要她陪了。以後,我們都不要任何人陪了。”
“可是悠悠還想要小媽咪。”
“悠悠,你沒看到她去陪別人去了嗎?”
“不是別人,是葉阿姨。”
曲正陽一驚,扶起悠悠的小腦袋:“你說是葉阿姨約小媽咪出去的?”
悠悠點點頭:“剛剛小媽咪接到葉阿姨電話,悠悠聽到了。”
曲正陽鬆了一口氣的同時,狐疑頓生。還不待他去思考爲什麼葉薇會約見溫小雅,悠悠已經不依不饒地伸手搖着他的胳膊,撒起嬌:“大陽,你不能氣走小媽咪,不能惹小媽咪生氣,不然我們都不和你玩了。”
“臭小子,你還是不是我兒子,都不和我站一邊。”
“哼!你欺負小媽咪,讓小媽咪哭鼻子就是你不對!別人欺負小媽咪你保護不了,你自己還欺負小媽咪,你是壞爸爸!”
“別人怎麼欺負小媽咪了?”
“你出差的時候就有人欺負小媽咪了!”
曲正陽拍拍悠悠的腦袋:“打傷小媽咪害她住院的人,老爸會替她出氣的。”
“還有,壞叔叔欺負小媽咪,老爸也要替小媽咪出氣。”
“壞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