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門被砰一聲關上,寬敞的辦公室裡就剩下了我和陳栩兩個人,顯得更加空曠了。
這是我跟陳栩在經歷過今天早上的小插曲後,第一次實質意義上的獨處。
我有點忐忑,偷偷瞄了他一眼,他似乎沒有什麼想要主動說話的意思。
我半是慶幸半是好笑,好笑於自己那點有些自欺欺人的小心思,不過能晚一秒就是一秒。
兩人都不說話,就顯得有點寂靜的尷尬了。
我換了個姿勢做好,看着陌生的地方,心想這也不好找機會做點什麼事情啊,畢竟是別人的地方。
慢慢的就有了些如坐鍼氈的感覺,連呼吸似乎都被空氣牽扯的有些凝滯了。
“聊聊?”
或許是陳栩也發現了我的不自在,主動開了口。
我頓時如臨大赦,緊接着又提心吊膽的緊張起來。
“好啊,不過……要聊什麼?”
我看着他待要張口的樣子,心說估計是逃不掉了,最倒黴的地方是因爲顧霄都確實讓我看到了些有益於我的真相,導致這種關頭,我還不能將鍋扔給他一個人去背。
“就……聊聊你跟唐家的關係吧?”
什麼?
和預想中完全不同的話,打了我一個措手不及。
我清楚的知道,我臉上的表情在那個瞬間,絕對是僵在了臉上。
這幾乎是我對陳栩所隱瞞過的最大的秘密了,甚至在我的心底,我一直隱隱的自認爲自己將此隱瞞的很好。
從來不曾想過會被陳栩所察覺,而且被他這麼篤定的揭穿了。
他黑沉沉的雙眸中,有異光滾動。
似乎在等待着我的回答,可我的喉嚨在這個時候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堵住了一樣,除了意味不明的聲音外,就算是想要說話也無法連詞成句。
陳栩的眼眸深處,眸色就更加沉了些。
不是自己的猜測被正時的瞭然,是一種明顯意味着主人此時不好心情的反應。
壞了……
他知道多少?
我跟唐三彩的密謀,章鄭叔叔的現在所在,甚至唐果是唐家人的事……他到底知道了多少?
腦海中心念電轉,讓我實在有些難以接受這些事實。
無論是發現唐果的家世,還是當初和唐三彩認識,都是發生在相對特殊的時間裡,那時候陳栩先是有事情處理不在“夜色人生”中,後來又因爲陸汣的緣故,幾乎是跟我的生活有了斷層的。
更何況來到京都以後了……
如果連我最深的秘密都沒有逃過陳栩的眼睛,那我整個人的一切,是不是早就已經在他的眼中無處遁形了?
我的臉色難看的可怕,嘴脣因爲緊張而微微發麻。
“這麼說,果然是這樣了?”
陳栩的聲音沒有太大的起伏,和以往的差別並不大,甚至還要更加的冷靜。
可我卻知道,這代表陳栩認真了。
“……我。”
我咬了咬嘴脣,掌心一片潮熱。
旁邊的人微微蹙眉,話裡帶了隱約的難以置信問我:“你和唐家那個唐三彩才認識了多久,就對他動心了?”
“對
不起,我……”我一咬牙,決定好好道歉將事情解釋清楚,卻忽然愣住。
“你說什麼?”
他恨其不爭的深深看了我一眼,眼神中帶着些受辱。
“那天上山的時候,我就覺得那叫個瓷器名字的唐家傻子對你態度怪異,只是沒想到,你居然會真的有反應?”
“何況是我跟他擺在一起,你居然選他?”他頓了頓,之前的冷靜只剩下個外殼,氣道:
“姚伊伊,就算你審美和眼神都不好,可我們好歹也是未婚夫妻,你就不能剋制自己?”
我茫然的看着他隨着話,一路崩壞了的情緒控制。
良久纔回過神來,然後我就不厚道的笑出了聲。
“好笑?”他煩躁的道。
“沒有。”
我搖了搖頭,將身體向後靠在了毛茸茸的沙發背上,第一次有些get到了貝德之所以選擇這種皮毛的用意。
這也真的太柔軟太舒適了吧!
大悲大喜大起大落之後,似乎只有這種極致的觸感,可以慰勞我的心。
眼看着對面的人臉色越來越黑,我知道要是再不安撫解釋,估計陳栩就要炸毛了。
他這種向來自詡於冷靜自持的男人,要真的炸了毛,估計單單是丟臉感就不是能輕易被人哄好了的。
難怪今天連顧霄都的事,都給暫時的擱置了。
恐怕是因爲他知道我對顧霄都,甚至包括顧霄都對我,都是一種熟人+友情的感情,即使顧霄都沒事跑個火車,耍個小手段,但這都不會改變我們之間的關係。
這對於陳栩來說,纔是真正的重中之重,所以他纔多有忍耐。
說白了,還是他根本沒將顧霄都當做真正的敵人,或許是因爲他了解我,也同樣瞭解顧霄都吧。
而我和唐三彩就是截然不同的了,唐三彩對他來說,是個陌生的人瞭解不多,偏偏我跟唐三彩的互動,在不瞭解真相的旁人眼中,確實密切了些。
他不誤會……似乎纔有些奇怪了呢!
可是陳栩既然本就沒將唐三彩這種小孩兒放在心上,又在意什麼呢?
除了我偏主動的態度,唐三彩身上又有什麼……等等,該不會正因爲他的年齡吧?
我鬼使神差的想,又不知道爲什麼居然越想越是覺得有可能啊。
就試探的假裝不快的安撫他:“說什麼呢你?陳栩你別告訴我,你不知道唐……老唐王的外孫年齡比我小吧?”
福至心靈的沒有叫唐三彩的全名,而是換了一個更加生疏的稱呼。
就好像我對唐三彩的認知,只是源於他和老唐王的特殊關係一樣,而且決定他還是個小孩兒,僅此而已。
本來覺得還要頗費一番周折,沒有這麼容易哄好的陳栩,居然在聽到這句話後,眼神明顯的鬆動了些。
“你們是同歲。”
不是吧……
我看着陳栩冷冷的扔下這句話,卻覺得他是彆彆扭扭的,會這麼說,明顯表示他是聽進去了我的話的。
我看着他線條流暢的側臉,和黑髮下襯得人有些冷淡的表情,忽然間心裡一動。
這人——怎麼莫名讓人覺得有些可愛呢?
或者是因爲他此刻甚至有點幼稚的腦洞,和想要驅逐有可能的入侵者時焦躁的情緒。
都讓這個原本看起來,幾乎是無所不能的男人,變得和我的距離,無限拉近。
陳栩的膚色本就比一般男人偏白,這會兒因爲生氣,更加顯得沒有血色了。
明明一副又冷淡又拒人千里之外的態度,卻看得我一點點高興起來。
最終甚至沒能夠剋制住自己,上去雙手搬過他的臉,然後在他因爲驚訝而瞳孔驟縮的情況下,惡狠狠的在他的鼻尖上輕咬——
接着嘴脣上移,重重地印在了他的眉心!
聲音響亮而清脆,抱着陳栩一下子紅透了的耳根一起。
“腦洞精!”
我拱拱鼻子,擺出一張兇巴巴的臉來,扔下一句“我去接他們”,然後就迅速的甩門出去。
厚實的門板將內外隔絕爲兩個天地,我心跳如鼓的將身體靠在門板上,一聲不吭的平復着心情。
就聽見裡面一貫的安靜,被男人一聲簡短的“臥槽”打破後,重新歸於平靜。
這是被嚇到了?還是什麼別的?
雖然沒想到他所留意到的,我跟唐家的牽扯,居然會是因爲這個,但總而言之,陳栩之所以如此,應該是因爲他……在意我吧?
慶幸的是雖然唐三彩倒黴,算是爲了大家背了個黑鍋,以後不知道會不會被陳栩給“惦記上”,但到底還算是死得其所吧?
至於陳栩那邊,不知道他到底會不會相信我的說辭,但想想他剛纔的樣子,應該矇混過關了吧?
我忽然覺得一陣有趣,心情好的不得了。
想了想,腳步輕快的朝着電梯去了——嗯,不是說了是去接人的嘛。
還沒等等到電梯那按了鍵,電梯門先一步在我面前打開了。
貝德和顧霄都正一個面色如常的玩手機,一個滿臉無奈苦哈哈的緊了緊手中的兩個大袋子。
“誒,怎麼出來了?”
“買了很多?重嗎?”
我和貝德默契的異口同聲後對視了眼,她笑出聲,先回答了我的問題。
“我看店裡上了很多的新品小蛋糕之類的,就各買了些嚐嚐,可以吃嗎?”
“喂喂喂,你們兩個,好歹理一理我啊,這兒還幫你們提着東西的呢……”
顧霄都試圖將人擠在我和貝德之間,揮動着手中的袋子,“伊伊?伊伊?”
我早就聞到了袋子中,傳來的濃郁的咖啡香氣與食物新鮮出爐才特有的噴香撲鼻。
果斷忽略了顧霄都的話,頓時兩眼放光的重重點了頭。
“好噠!”
推門進去,陳栩早就回復了一貫的模樣,他斜身靠在半人高的辦公桌上,正認真的垂眼翻看着什麼。
“陳……”
貝德拉住我,搖了搖頭。
我噤聲,看着她一個人朝着陳栩的方向過去,跟着低頭看那文件。
開始還沒什麼,很快貝德臉上的笑意就收斂了。
“這是……”
陳栩脣角一彎,像是才感覺到身邊有人,他屈指在紙上某處點了點。
“貝律師,恐怕你出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