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感慨?”
腦袋上忽然被一隻大手輕籠了下,我一頓擡頭朝手的主人看去。
陳栩的眼神很溫柔,沒有半分侵略性,“不要一直回頭看了,放心,她跑不了。”
我卻從那眼神的深淵中看到了令人不寒而慄的深意,像是所說的對象,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隻被圈養的羊,或者乾脆就是屠宰場裡待宰的牲畜一樣。
我乾巴巴的砸吧了下自己的嘴脣,心想陳栩這回還真的沒有猜中自己的心思。
對古月蘭我是恨,可……若是她真的會被法律受到應有的懲處,最初的恨意過去,我也並非一定要手刃她才行。
至少不是陳栩口中的那種手刃,他這人多半是說真的。
“現在古月蘭算是對自己的認知很清楚了,自己將該說的罪名全部坦白,然後隻身包攬下來,而那些不該說的她半個字都沒有吐露。”
我愁道:“你說我們是不是運氣不好啊陳栩,爲什麼每次找到點希望,那線索偏偏又斷了,然後又要重新開始。”
“那肯定跟我沒有關係,我的運氣一向很好。”
他似有所指的笑看了我一眼,對上我憋悶的眼神,當做沒有看到,“倒也不是全然在做白工,我們還是有收穫的。”
我心累的長嘆一口氣,“可惜每次有所發現都會慢半拍,要是放在解密遊戲上,大概早就‘再來一次’了吧!”
“那……如果我告訴你,接下來的發展沒有之前那麼慘了,你用什麼來交換?”
他故意拖長語調,黑沉沉的幽深眼眸看起來像是個人形的惡魔。
“我——”
我被一噎,心想這人不知道到底搞了多少的鬼,想了想咬牙將自己的羞恥感暫時忘掉。
我微微垂下頭,睜大眼睛儘量擺出一副無辜的表情看他,心底一邊忐忑着。
可真是墮落啊,姚伊伊!
這種招數都使得出來了,人之前果然還是沒有被逼到份上啊……
男人原本還從容不迫的放鬆姿態,在眼神的一頓之後,驟然隱約有了一種警惕的姿態。
我的視線不着痕跡的落在陳栩的脣邊,那通常一旦情緒改變時,纔會緊抿的薄脣,形狀要命的好看。
所以……他還真的吃這一套?
對於陳栩心得認識,讓我難免訝異起來,只是潛意識讓我無法細想,而是趁熱打鐵的柔柔的彎了脣。
“我們……不是未婚夫妻嗎?”
耳邊‘嘶’的響起一陣極其壓抑和錯愕的冷氣聲,陳栩的臉色微妙的精彩起來。
我卻敏銳的察覺到了,他耳邊的黑色碎髮下半遮的耳朵。
耳尖紅的滴血。
“……我真是低估你了伊伊,你比我想象中的還有趣。”
他的視線一晃,隨即隨着這話漸漸恢復了正常。
這種投其所好的暗示雙方關係的小技巧,對於平日裡看着冷淡到不行,幾乎都要‘百毒不侵’了的陳栩,居然這麼上道?
我有點心虛,面上卻什麼都沒有表現出來,坦然微笑。
“那恐怕以後我們有的是機會讓你重新瞭解我了。”
“拭目以待。”
頭微微一垂,耳邊就有了長長的碎
發滑落下來,剛巧遮住我有些發熱的兩頰。
我不動聲色的連續做了幾個深呼吸,纔將那股異樣的感覺壓回心底去。
“你還記得我之前剛剛把你從古月蘭的手裡帶出來的時候,就安排了人跟着他們的事情了嗎?”
陳栩將話扯回正題,繼續他剛纔所說所謂‘沒有那麼慘了’的話。
我點點頭,“不過直到現在古月蘭出現在這裡,都沒有什麼消息,不是代表他們早就已經跟丟人了嗎?”
掌心被陳栩一捏,他目光沉沉,“要是真的這麼沒用,我養這麼一羣廢物幹嘛?”
那難道是說……
“他們那有消息了?!”我急急的道:“古月蘭現在在條/子手裡,他們盯得人就只可能是胡蘭,不,古月蘭的那個弟弟了?”
“對,不過那個男人倒是有點小手段,這麼長時間一直沒有冒頭,龜縮在老鼠洞裡。”
他眼睛微微一眯,“要不是剛纔忽然受到了我安排的人,反饋回來說有了動靜,也許他還能在消遣個幾天吧。”
我心裡明白,陳栩雖然說古月蘭的弟弟,是有些小手段的,但顯然對於陳栩來說,還夠不上段位。
並且可能是因爲之前古月蘭弟弟一直潛伏不出的關係,所以沒有辦法動手捉人。
但也側面輔證了,古月蘭至少古月蘭的弟弟,從來都沒有逃脫陳栩的監視。
雖然不是我的敵人,但我還是對於陳栩的能力又上心了一分。
我們之前一路看起來這麼艱難,但或許到了最後關頭,情況還不明朗的話,陳栩的手中可能還有plan a,bcd都說不定。
他一向是謀定而後動的性格,很少衝動,這絕非是在危言聳聽。
我推測道:“那如果是這樣的話,古月蘭的弟弟會選擇在這個特殊的時間點動作,一定是因爲和古月蘭失去了聯繫。”
“並且他基本可以肯定古月蘭出事了,所以必須有後步要走!”
陳栩肯定的道,他一把牽住了我的手,拉着我大步的追上開車的顧霄都。
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陳栩一把將車門關上,“走吧。”
“好。”
顧霄都沒有半分異議,似乎完全不奇怪於爲什麼。
車駛出了警/察局的時候,毫不猶豫直直的掉頭奔着後路而去。
這個方向……
我擡眼仔細的看了下,“是去高速的方向?”
“嗯,正好告訴你們,剛纔我獲得的消息。”
陳栩從副駕駛轉過頭,看着我認真的說:“本市通往京都的高速上,一輛白色的商務車在五十分鐘前,發生了追尾的車禍。”
“駕駛人爲男性,受了輕傷,京都人,名叫古月明。”他的聲音十分肯定。
古月明……
“怎麼會這麼巧合的莫名其妙的就出了車禍?這是不是有點蹊……”話說到一半,我後知後覺的噤聲。
擡眼就和陳栩對上了眼睛,看着對方老神具在的神情。
“是你安排的?!”
陳栩無奈的一笑,“你這麼說好像我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壞事一樣,我是將他想要過河拆橋,連自己的姐姐都不顧了,所以才幫古月蘭給她一個小
小的教訓,將他留住的好不好。”
他說的一臉的義正言辭,大義凌然就像是真的在替天行道還是怎樣的。
我心虛的想嘴上卻什麼也沒提,而是轉而說:“好吧,不過五十分鐘之前的車禍,就算是你想辦法將人留在現場,他……古月明。”
這個陌生而微妙的熟悉的名字,在我口中繞了繞,繼而道:“他古月明畢竟也是受了傷的,哪怕是輕傷。”
我能想到這點,陳栩和顧霄都自然也是知道的。
顧霄都安靜的點了點頭,手上的動作卻更加緊促了一些。
“距離不遠,我讓人在他的車剛剛拐上高速的時候,就把他‘堵’在那裡了。”
陳栩卻是不慌不忙,看起來是將一切細枝末節都想到了。
我看着他算無遺漏的樣子,心想這個‘堵’字用的可真是輕描淡寫了,陳栩手下的那羣人,我只見過一個皮毛,但即使是這樣,我也大致能夠想象的到,到底是用了什麼樣的‘堵人’手段。
“不過話說回來,剛剛纔覺得憋屈,可這麼看倒是逼得他們狗急跳牆了,運氣不錯。”
想到一會兒就終於可以將這違法亂紀三人組給‘包圓’了,我不禁笑彎了眉眼。
窗外的車流不住倒退,最終場景一邊,顧霄都將車順着匝道口開上了高速。
“還算遠嗎?”
我話問出口的同時,陳栩修長的手指透過擋風玻璃向前一指,“到了。”
離我們不足五百米的地方,遠遠的停着三四輛警車,還有一輛拖車,因爲是在高速上沒有行人的原因,倒是沒有被圍觀羣衆堵住。
也讓我有幸能夠透過這陣仗,一眼看穿裡面的情況。
這一眼看過去,卻讓我嘴角上揚的弧度一頓,漸漸拉的平直。
警車雜七雜八的停着,人卻不雜亂,周圍已經安然有序的圍上了警戒線。
——可這怎麼看怎麼是個事後的善後現場啊!
“古月明人呢?”
我有些慌亂的抓住前座陳栩的衣角,壓抑着心底的惶惶猜測着:“會不會……是你的人騙了你,他的傷情很嚴重?嚴重到必須立刻送去醫院,甚至,甚至他已經當場死……”
“不會!”
陳栩擲地有聲,他沉聲的兩個字卻巧妙的讓我的心漸漸安了下來。
“不要慌伊伊,一定中間發生了什麼,讓陳栩先問清楚。”
顧霄都將車放慢速度,慢慢朝着事發地點開去,聲音非常冷靜不忘安撫我。
我點點頭,將抓着陳栩的手放開,愧疚的看着被我剛纔緊張之下,無意識攥成了一團褶皺的昂貴襯衫一角。
陳栩卻沒有在意這麼多,他的手機從頭到尾都沒有離開過手中。
在顧霄都說話的同時,就已經撥通了一個號碼。
“怎麼回事?!我讓你留住的人呢!”
語氣不善的訓斥着,其中的怒意和方纔幾乎是判若兩人。
電話那邊傳來偶爾細微的漏音聲,像是在慌亂的解釋着,卻成功讓陳栩的臉色越來越黑。
他沒有掛斷電話,轉過頭看着我倆。
“古月明被帶去區警局了,就跟我們離開時擦肩而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