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
我將二樓臥室的門關上,望着屋裡的三個人,“現在人都齊了,我們可以聊一下接下來打算怎麼做了吧?”
唐三彩的第一反應是飛快的瞄了章鄭一眼,然後無聲的用口型對我說:別說。
我勾起脣角笑了一下,沒有理會他。
找了一把椅子做到唐果身邊,“時間緊迫,那就請恕我直言了章鄭叔叔。”
“嗯,你說吧?”
唐三彩聽了自家老爹的話,再後面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
“雖然由我來說有點不太好,但是章鄭叔叔你應該也知道,老唐王打算對你再一次下手了吧?”
我沒有絲毫的猶豫還是決定不再鋪墊直奔主題了,雖然多少可能對章鄭的面子有點損害,但至少還是要先把人保住纔是重點吧。
章鄭叔叔原本微微帶着笑意的臉上,一下子凝滯了片刻,然後又緩緩的平靜下來。
他顯然明白了我說這話的意思,是已經知道了他在唐家的實際處境,但並不知道我究竟知道多少,聰明的沒有多問。
我看着他那雙和唐果幾乎一模一樣的眼睛,心想其實與其說是聰明,不如說是善解人意吧?
就像是唐果很多時候一樣,不想要將局面攪得更加糟糕,讓所有當事人覺得不愉快。
他僅僅是臉色微變之後,就飛快的接受了這一切,並且積極配合了我。
“嗯……其實我也不能夠說,是因爲發現了什麼而確切的知道,但我一直明白的是,這麼多年以來,他從來沒有真心打算放過我過。”
他的聲音剛還好,說道最後就要了些控制後的僵硬,想必此時心裡也很不是滋味吧。
我能夠理解章鄭的這種心情,或許放在老唐王這種,完全不擇手段的人那不算什麼,但章鄭不是。
他繼而道:“只是不斷的忍耐,一直到了今天,他終於不願意忍耐也忍不下去了,我能感覺的到,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
我看着他苦澀的嘴角,心想這叔叔應該平時也是過得很辛苦吧?
別人包括唐三彩再內,總是覺得他人比較綿軟,比較包容,卻沒有想過章鄭叔叔再怎麼說也是一箇中年男人,靠這種依附於其他,在唐家夾縫中生存的情況,本來就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
“我明白您的意思,這麼說的話,你其實是不知道老唐王最近的打算了?”
章鄭嘆道:“其實如果不是這兩個孩子,一直提醒我的話,我雖然能察覺出不對勁來,但恐怕也不會提前這麼多時間,先避出來的。”
唐三彩在一邊找了個凳子坐下,閒閒的道:“是呢,畢竟您可是剛出來了大半天,外公那邊兒就立刻,因爲沒了您的消息,而急匆匆的回了家確認呢。”
章鄭臉上尷尬的神色一閃即逝,隨即有點不好意思的解釋說:“這孩子不太懂事,你不要在意啊。”
這多大點事,尤其是他在你面前已經收斂了不知道多少了,平常在我和唐果面前,那才叫肆無忌憚呢……
我暗自槽了一句,和善的笑道:“沒事,叔叔你太客氣
了。”
然後抓住重點詢問:“所以再章鄭叔叔離開了半天后,老唐王就回來了,這豈不是代表,老唐王不過是用半天的時間,來確認章鄭叔叔的消失不是日常的活動……他派人監視着叔叔你?”
室內就有了短暫的沉默,還是唐果率先打破了僵局。
她起身,從牀頭櫃上堆積的衣服中,翻出了個筆記本打開。
指尖在鍵盤上敲動幾下後,她將筆記本屏幕翻轉給我。
“看。”
什麼?
我狐疑的低下頭,看着屏幕上的黑色一閃之後,一個備註爲空白的Excel文檔被打開。
“這是我之前耗費了很長時間,才把老頭子的日常行程,製作成了這麼一個表格。”
唐果蹲在我身邊,手指控制着表格上下滑動,以此可以看到表格上面,至少記錄了老唐王六週以來的出行。
從早上起來的散步,到晚上最後一次回家爲止,只要老唐王踏出唐家的大門,就豪無遺漏的悉數被記載了下來。
“你是想要用來找規律嗎?”
我看着老唐王的出行記錄,反而覺得毫無頭緒了。
每一天看起來都是很正常的,包括特別的聚會,還有會談在內,沒有什麼規律可言,卻也因此而顯得更加正常。
“並沒有。”
唐果否認道:“我只是單純的想要知道,他每天最多會出門多少個小時,並且他短期內會出行的距離僅此而已。”
“哦……所以你們是用來好計算出,確認他對章鄭叔叔監控到了什麼的程度?”
我猜測着,心說應該就是這個樣子了,畢竟這最後一次,章鄭從唐家‘逃’出來以後,就剛巧證實了這一點。
僅僅是半天的時間,老唐王就不但反應了過來,還立刻趕回了家處理。
他應該也沒有想到吧?
我一想起老唐王可能因此而出現的氣急敗壞臉,雖然有點不厚道,但還是一陣想笑。
章鄭因爲比較寬容和軟的性格,被老唐王欺負了這麼多年,卻也恰巧是因爲這種性格,被老唐王認爲綿軟,所以即使已經想要對他下手,卻仍然不認爲他會真的反抗。
也因此章鄭能夠這麼順利的,從唐家出來啊……
既然如此的話,老唐王說的那章鄭偷偷拋售然後轉移A市賭場股份的事,又有幾成是真?
“章鄭叔叔,還有一件事情,可能會冒犯到你,但是我覺得我需要弄個清楚。”
提前說明之後,我認真措辭了下,問他:“可以問一下,叔叔你現在手裡大概持有着,唐家家族多少的資產嗎?”
看着他的眼神一怔,我忙補充上一句:“不是因爲別的原因,只是我想要知道好方便對老唐王那邊的態度有個推測。”
“沒有沒有,你誤會了。”
章鄭見我誤會急忙說,然後嘆了口氣,無奈的笑道:“其只是我也不知道……”
“嗯?不知道什麼?”我微微一怔。
“我不知道我究竟名下持有多少唐家的資產,因爲這麼多年以來,除了他們媽
媽還在的時候,我有短暫的接觸過唐家的業務,後來就基本沒有過了,所以一時半會也不知道。”
章鄭的話,讓我有點難以置信,雖然他說的委婉,但是但凡是個明眼人,恐怕就不難看出,他究竟在唐家是一種多艱難的處境了。
即使是入贅的女婿,但通常而言也更應該因爲已經在某種概念上,成爲了唐家人,而有所參與進去纔對吧。
章鄭叔叔這麼說,分明就是老唐王一直拿他當做外人,甚至是仇家一樣防備着啊……
別說插手了,恐怕連參與的可能都沒有。
這,這也太慘了吧……
我看着面前和氣的中年男人,還有那張被覆蓋在絡腮鬍下,卻仍然和唐果十分相似的臉,心情一下子複雜的不行。
說是不知道有多少,不是因爲擁有的太多,一時半會難以清算,而是因爲幾乎沒有啊!
“那如果是這樣的話……”我打算自然的將話轉移過去。
唐三彩卻忽然在一旁突兀的插嘴道:“你有啊。”
“什麼?”章鄭和我都是同時一愣,章鄭隨即看到是唐三彩開口,臉上就露出了一個帶着些拿他沒辦法和無奈的笑:“小孩子不要亂說啊。”
“我?小孩子?”
唐三彩指着自己,愣了愣,隨即臉色明顯變得黑了一個色號。
他有點不悅的將手甩下,“都說了你有,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
“我有什麼?”
章鄭見他表情不像是作僞,就跟着聽進去了一些。
唐三彩重重的呼吸了下,隨即長臂一伸,就從唐果面前撈走了他姐的筆記本,修長的手指在鍵盤上跳動。
然後轉給我們看,上面是一個類似於股票監控的界面,他指着其中的一條線。
“就是這個了,你不知道不代表沒有。”
“什麼啊?這是——”
距離有些遠,我下意識的眯了眼睛細看,下一秒驚呼出聲:“這不是今天A市賭場的股票走勢嗎?”
“猜對了!”
唐三彩對着我打了一個響指,脆響聲成功的幫助我回魂。
我深深的看了眼仍然有點懵逼狀態的章鄭,轉臉先是看了看唐果,然後又確認的看向唐三彩。
兩個原本就有幾分相似的姐弟,在這個時候,用一副幾乎一模一樣的表情,淡然的看着我。
“你,你們怎麼知道的?不不不,你們這都做了什麼啊?”
我磕磕絆絆的說,之前好不容易接受了,章鄭是一個完全弱勢被陷害的中年善良傻白甜,都決定想盡辦法幫人絕地反擊了。
結果畫面一轉,爲什麼那個年輕喪妻,拖着兩個大小拖油瓶過活的人。
就還真的如同老唐王之前所說的那樣,持有了A市賭場幾近大半數的股份啊?!
我竭力讓自己不要表現的太誇張,閉上了因爲訝然而微張的雙脣。
唐三彩重重的嘆了口氣,將手中筆記本的屏幕‘啪嗒’一聲闔上,丟在了一邊。
“是我們做的,有問題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