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崗族內的好手,被科利馬帶着死了一批,被江浩帶着下山了一批,後來又跟着古扎走了一批,說起來,巨崗族內的武力,真的要比先前弱很多,但這並不表示巨崗族就是虛弱的,這個民族因爲常年在山間以捕獵爲生,因此養成了崇尚武力的風氣,雖不見得每個男子都是功夫了得,可也差不多都說的上是身手靈活,特別是部落首領身邊的勇士,個個都說的上是百裡挑一。
但這些人再了得,大多也不過是力氣大一些,身體矯健一些,這些人又哪裡是沈宇的對手?如果是在平地的情況下,他也許還會忌憚一兩分,但在這山間,對方擺不出陣勢,用不了人海戰術堆積,那還不就是他的天下?
於是在江浩找楊毅抗議的時候,第三位部落首領已經也遇了難。
這一次是雄鹿部落的首領,這位首領比較倒黴了一些,其實沈宇本來沒有盯上他的,沈二當家自視甚高,就算做起刺殺這樣的工作也是從難從高處做起的,這雄鹿部落弱了些,首領也顫巍巍的,是隔看起來不用動手就不知道能不能活過明天的病秧子,但是雖然別人對他的生命都不抱太多的信心,這位首領卻是很在意的,因爲自忖自己的部落裡沒什麼好手,他就想到鄰近的部落裡去避避難,誰知道走到一半就被沈宇遇上了。
也是他的運氣實在不佳,他的手下還用“首領”這樣的字眼稱呼他,沈二當家一看,這也太巧了,也就老實不客氣的笑納了,於是那雄鹿部落的首領正在奮力趕路,就感到自己坐的滑竿一沉,再之後就是喉間一涼,徹底不用擔心了。
他的侍衛也算是有警惕性的了,可也只來得及對着沈宇的背影丟一些飛鏢,袖箭,連弓箭都沒來得及拿出來。等到沈宇的身影消失在叢林中的時候,他的侍衛只能看着自家首領的屍體面面相覷。
“現在要怎麼辦?”
“……不知道。”
雄鹿部落的勇士們不知道怎麼辦,其他部落的首領更是人心惶惶,不到十天的時間,死了三個首領,任防守再嚴密都沒有用,一時間衆首領只想着怎麼把這個位置丟出去,可是先不提是否有人敢接,就是首領的交接儀式,他們也不敢做,剩下的幾個首領,各出手段,有開始僞裝自己是平民的,有往山洞裡躲的,當然更有用重兵圍護的,特別是暴熊部落的首領,那簡直就是一日三驚——雄鹿部落的那位倒黴首領,本來就是來找他的。
當然,在這種躲避害怕中,也有比較硬氣的,說着巨崗族的驕傲之類的話,可巨崗族的驕傲,在這幾年內連番受挫,真正有傲骨的,也跟着古扎或江浩走了,剩下的,大多隻能說是頑固,而且不是年老體衰,就是思想僵化,就算叫囂着要把沈宇活捉剝皮,也沒能提出什麼行之有效的辦法。在恐懼與荒落中,着實有很多人後悔,沒跟着江浩下山。
沈宇當然沒想到,自己只殺了三個人,就有了效果,在他原本想來,總要經過幾次大戰,對方還要設計捕捉他個一兩次,再被他逃脫報復之後才能認輸的,因此當他發現已經有山上和山下的人商量怎麼進城的時候,着實有些失落。
倒不是像楊毅想的那樣,沈宇就打定了主意要以巨崗族來作爲彩禮,他只是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沈二當家當年沒追過女人,對於追男人更是不熟,而偏偏楊毅態度又曖昧,令他進不得,退不得。有心和他更近一步吧,不知道怎麼下手,徹底離開吧,又放不下,所以在發現楊剛要回山上的時候,他也就跟着跑了。
張三娃那個小屁孩能成爲楊毅的謀士,楊剛能幫楊毅練兵打仗,他呢?雖說是白龍幫的二當家,其實只是掛一個名號,幫中的事物他也不可能插手,而離開了白龍幫的話,他又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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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以他的身手,到任何一個地方都不愁沒人招攬,可也就是做一個護衛、保鏢,乃至於高級打手了,這些不是不好,但,總感覺會離楊毅越來越遠,在一時想不到別的出路的時候,他就盯上了巨崗族——反正他閒着也是閒着,就殺幾個人解悶好了。
當然,雖然沈宇是這樣告訴自己的,但這其中,有多少是爲了和楊剛較勁,是爲了給楊毅看,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現在人沒殺幾個,效果卻達到了,沈宇沒有太多的高興,只是又一次陷入了迷惘,下面,他要做什麼?
巨崗族這邊混亂,但好歹還有一個退路,雖然這個退路是他們原先不喜的,但總是能躲避一二,而與此同時,中原地帶的百姓卻陷入了叫天天不應的境地,也許是因爲南明王的誇耀給北明王造成了刺激,也許是有其他什麼原因,總之,北邊大軍分爲三路,分別從不同西北東北正北,三個方向向京城突進,夏卓敬雖然極力阻擋,但從總體素質上而言,南明王的軍隊比北明王錯了一層,因此西北和正北兩路軍不得不接連後退。
不過南明王到底佔着大義的名份,從人心的歸屬上要比北明王更佔優勢,而且夏卓敬也是真有才幹的,因此北明王的兩路軍在高歌猛進了兩百里後,就陷入了停頓階段,之後就是殘酷的拉鋸。
這種拉鋸對於雙方的士兵是一種折磨,對於百姓更是一種困苦,雖然雙方都有意識的不去殺害平民,可劫掠、□這樣的事情也是時有發生,而因爲在戰亂期,正常的生活生產都受到了干擾,就算是原本日子還不錯的百姓,也陷入了吃不飽飯的境地。流離失所的人羣越來越多,和過去的歷史一樣,百姓們開始向南方遷移,他們並不見得就知道南方富庶有發展,事實上在很多中原人的眼中,南方,特別是極南地區,其實是代表了蠻荒以及瘴氣的,但是在這種情況下,他們也只有向那邊躲避了。
遷移從來都是痛苦的,即使在現代,有各種工具的幫助,有便捷的交通,要把家從一個城市搬到另一個城市也會有諸多問題,更何況在這古代,有一些條件好的,還能有一輛牛車或騾車,上面還能坐着老人孩子以及堆砌着家中的物書,而大多數條件不好的,只有揹着行囊,拉着孩子,一點一點的跟着大部隊前進。這一路上,不會有便利店,不會有醫務所,偶爾路過鄉鎮,裡面不見得有東西,他們也不見得有錢能夠去買,很多人在行走的途中就突然倒地,然後,就再也站不起來了。
在這種情況下,各個山頭迅速壯大,土匪山賊已可以用密密麻麻來形容,商隊的行走愈加困難,物書的流動也越來越困難,物價也隨之大幅度的上漲,然後就成了一個惡性循環,而這種循環,開始只是鄉村,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已經蔓延到了縣城,再之後,就連富庶人家也受到了影響,因爲有存糧,他們倒還不至於吃不飽,可已經能見到捉襟見肘了。
昌州,玉川。
雖然不是州府,但因爲南明王的府邸就坐落在這個州,因此,這個昌州的環境也要比其他地方更好一些,先前的蝗災,在這裡就沒有出現,戰亂一時也困擾不到這裡,但是,此處的人民也已經感受到了戰爭帶來的不安和困頓。
“今天的米價,又長了兩成。”李衛嘆着氣,將自己的小卒往前推了一步。
“你要明天去看,還能再貴兩成。”楊震說着,移了一下自己的炮。
李衛的嘴動動,卻沒有開口,楊震知道他的想法,因此笑了下就道:“這天下,是必要有一仗的,現在也就只能期望早點結束了。”
“只恐怕……”李衛嘆了口氣,他雖不知道前面打成了什麼樣子,但根據分析,卻不是一年半載能結束的,只是因爲兩方的實力太接近了,都是百年積累,都是野心勃勃,又都各有優勢,這不打出個你死我活,指望一方受挫就退卻,實在是太不現實了。
“兩位老爺也別想太多了,反正咱們這兒,還是安全的。”七娘說着,就端了一個托盤進來了,盤中放着兩個小盅,“兩位老爺先停停,喝了湯,再繼續廝殺吧。”
楊李二人都不是多有棋癮的,只是被困在這裡,也不好接觸其他人,就只有彼此對局,他們是老對手了,彼此的棋路互相都有數,這棋下到這裡,雖然存在變數,卻也說不上多期待,因此聽了她這話,就站了起來。
“今天的是什麼湯?”
“這兩天有點幹,燉的是鴨湯。”
七娘說着,掀開了盅蓋,只見發黃的湯汁上漂着兩三顆枸杞,黃黃紅紅的很是漂亮,兩人喝了一口,就覺得滑嫩的汁液順着喉嚨流下,不覺得又喝了一口,楊震連喝了兩三口,誇口讚道:“七娘的手藝真是越發好了。”
“不過是胡亂弄的,大爺喜歡就好了。”
“喜歡、喜歡,只可惜毅兒……”他說到這裡,接到李衛的眼色,立刻意識到這話不對頭,也就不敢再說下去了。
楊毅當初會讓七娘跟着他們,一是因爲她身份尷尬,在她不方便帶着她遠走的情況下,讓她留在紫竹寨顯然是不太妥當的;二來也是楊震李衛身邊也需要人照顧。楊震李衛當時也沒有多想,而來到這裡之後,情況就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