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一早,玉玲瓏梳洗完畢,就見翠心興沖沖的跑過來,一進門就說,“表小姐回來了。”
“哦?真的嗎?”這可是件喜事。
翠心點點頭,“真的,就在大太太房裡呢,我一聽到信兒就跑來告訴小姐了。”
玲瓏高興的站起來,說道,“走,咱這就去瞧瞧表姐。”
兩個人有說有笑的過來,還沒進門,就在窗外聽到裡面的抽泣聲,
“娘,我真的是過不下了,之前他喝了酒打我,現在,稍有不順就打我,這日子我實在是過不下去了。”
“我的好萍兒,真是叫你受委屈了,可你已經和他拜了堂,行了禮,便就是他的媳婦,要和他過一輩子的。”
“可是娘,你說這樣的日子叫女兒怎麼過?女兒好歹也是人,爹也好歹是個局長。”
“唉,我苦命的孩子,誰叫人家是督軍的親戚,再怎麼樣也比你爹高一層,我會跟你爹說說,也叫他們那邊多擔待點,可不管我們怎麼做都也只是皮毛,還得你自己爲自己做主啊。”
“我怎麼爲自己做主?他成天都不着家,也從不正眼瞧我一眼,話都說不上三句,我見了他就怕,哪裡還敢說話?”
玲瓏在外面聽的直心寒,她猛地想到那晚朗祈佑說要給自己尋個人家,不覺後背發涼,他自己的女兒尚且嫁了這麼一戶人家,更何況是她這個本就不招他待見的人。一想到這兒,她就冷的直哆嗦。忙拉着翠心小心離開。
不料剛到房間,就有人來報,說是郎小姐回來了。玲瓏定定神,喝了一杯水,看着翠心,“我的裝扮還好?”
翠心不解,只點頭道,“很好。”
玲瓏放下心來,又做了兩個深呼吸,帶着翠心又來了玉天美處。這一次,卻儼然不是先前那一副景象,因爲綠翹也在。見玲瓏過來,剜了一眼,繼續向朗萍說道,“像你嫁的這麼好的,滿上海都找不出第二家來,你享福的日子還在後頭呢。”
一句話說的又戳痛了朗萍,朗萍紅着一雙眼睛,默默的不說話。
“表姐。”玉玲瓏高興的喚道。她畢竟是自己的親人。
朗萍雖沒見過玉玲瓏,但也一直聽玉天美說起自己的這個表妹,心中早已盼望着見一面,這日見了,果真如她母親說的那般招人喜歡。單是那一雙會說話的眼睛,便叫她羨慕死了。
“表妹,你是何時來的上海?叫我好想。”
玉天美見兩人一見如故,如此親暱,好不歡喜,“前幾天來的,本想着過些日子再告訴你,沒想到今天就見着了,瓏兒也是一來便唸叨着你呢。”
“可不是,家裡就我一個孩子,好不寂寞,總想着有個姐妹說話的,這一盼就是十六年。”
“切,真是會說話。”綠翹不耐煩的說。
玲瓏壓根沒理她,拉着朗萍坐到她的身邊,“表姐這次回來打算住多久?”
朗萍一臉的哀傷,“什麼住多久,下午便要回去了。”
“怎的這樣着急?可是回去有什麼事?”
“哎呦,你當萍兒跟你一樣還是個姑娘家呀,整日裡閒着沒事兒。”綠翹不冷不熱的說。
玲瓏白了她一眼,“那就別回去了,今晚跟我睡一間,我們好好聊聊。”
朗萍一聽很是樂意,卻聽綠翹道,“我說玉小姐,萍兒好歹也是嫁了人的,怎好這樣晚上不回家的?”
“這裡也是她的家,別忘了她姓朗。”玉玲瓏反駁道
“是,可她已經嫁人了,就是她夫家的人,跟朗家沒了關係。”
“怎的就跟朗家沒了關係?她身上流着的可是姑父的血,是上海市警察局長的孩子。她嫁了人,不過是多了一個家而已,照二太太這麼說,難不成他日小貝嫁了人,您這個當媽的也就當白生養了一場,拱手送人了?”
“你!”
“再說了,表姐要不要留下,也不是你說了算,莫說她現在的身份,就是在這兒,她上有親爹在,下有親孃在,怎麼也輪不到您說話的份兒。您還是好好培養您的小寶小貝,期盼着他們長大了給你尋個好媳婦好女婿的,這年頭,管好自己那一攤子的事兒,也就不簡單了,您說是不是,二太太?”
玉玲瓏本是對朗祈佑有氣,心中不爽,誰想被綠翹撞上,活該做了靶子。
綠翹氣的鼻孔直冒煙,站起來,氣道,“哼,我自然知道這個房間裡容不下我,也用不着你這個外人來趕我走。”
說罷便走了。玉天美從頭到尾都沒說話,她心疼自己的女兒,也見不得綠翹,更護着玲瓏,索性做了一回只看戲不說話的啞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