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並不習慣有人貼身伺候,即使嫁到了南忠公府,同樣如此,她身邊會有侍女,但是她卻不太讓她們進入她的臥室,她認爲那是屬於她的非常私人的地方。
用過晚膳以後,確定了南梓彥今日已經不會回府休息,好像說是有些事急着處理,需要離京三日,因此她便早早地回到了她的房間,準備早些休息,然而當她推開臥室門的時候,腳步稍稍頓了頓。
“姨娘?”跟在她身後的侍女疑惑地開口。
“沒你們的事了,我自己回房休息了。”半夏如是說道。
“是。”侍女已經很知道她的這個習慣了,見她這樣說,便福了福身退下了。
等人走遠,半夏才走進臥室,反手將門關上,這纔將視線投向房裡那抹嬌小的身影,定了定神,這才走了過去。
然而,讓人詫異的是,半夏停在那人面前,旋即福了福身,態度恭敬得有些古怪。
“半夏姨娘可是讓我好等。”待此人擡頭,立刻就能分辨出,這是南忠公府的六小姐南漓香,只是此時的她沒有半分蒼白病弱。
“妾身不知道六小姐來了。”半夏後退了一步,又福了福身,依然是禮儀十足的模樣,只她自己知道,藏在袖子裡的雙手是如何地顫抖了起來。
照理說,不過是個十歲出頭的小丫頭,不該給半夏這樣大的壓力,可是她就是說不清楚,看着南漓香的時候總會覺得眼前這人彷彿是一條蛇,吐着血紅的蛇信子,讓她瞬間就動彈不得了。
“看樣子,我三哥對你還是很不錯的。”南漓香冷不防地冒出一句話來。
而這話,卻叫半夏刷地白了臉,只死死地握着拳頭,盯着南漓香,說不出話來,整個人像是被定住了似的,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詭異。
不過很快,南漓香就解開了謎底,只見她支着頭似笑非笑地說道:“半夏,我可以將你送到我三哥身邊,讓你成爲他的紅顏知己,自然我也能將毀了你,讓你成爲一個我三哥永遠都不想看到的女人。”
半夏渾身一震,撲通一聲便跪到了地上。
“看樣子,你對我三哥還真是有幾分感情呢。”又是一句似戲謔又似嘲諷的話語,南漓香脣邊那抹笑容始終沒有淡下去過。
若是楚遙在場,定然是要看的雲裡霧裡了,誰能想得到,一個青樓女子和一個公侯府邸的病弱小姐居然是認識的,而且看起來兩人還是關係匪淺。
“六小姐……”半夏咬了咬脣,聲音卻卡在喉嚨裡。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當初將你送到我三哥身邊可是有條件的,但是很顯然你似乎現在只記得做我三哥的女人了。”南漓香甜甜地笑了起來,彷彿像個沒有心機的孩子似的。
半夏抿脣不語,她並沒有說錯的,當初南漓香願意幫她,將她送到南梓彥的身邊,到底是如她所言地幫助她瞭解南忠公府的一切,亦或是留在他身邊監視他,現在她越來越有些困惑了。
“以我三哥那個眼裡容不下沙子的性子,你說她他要是知道你這個紅顏知己根本就是一場騙局,他會怎麼想?”南漓香見她遙說話,連忙接上去說,“哦對了,也許你會說你對他是有真感情的。可是半夏,你覺得我三哥會相信你,還是會相信我呢?”
這樣的話,讓半夏根本無力反駁,她在南梓彥身邊的時間不短,對他的性子自然是有所瞭解的,這個人看起來玩世不恭,但其實他的骨子裡有着極爲倔強的一面,尤其是不喜歡別人欺騙和背叛,若是被他知道她和南漓香之間的事,以他的性子來說,只怕是會立刻翻臉的吧。
所以其實南漓香說得沒錯,她確實賭不起,也不願意去下這樣的賭注。
很久以前她就愛上了南梓彥,可是她明白以她那樣卑微的出身根本就高攀不上他,後來也不知道怎麼的,南漓香的人出現了,居然向她表達了善意,願意幫她留在南梓彥的身邊,但是條件是必須將她所探聽到的消息告訴遠在江南的南漓香。
或許這樣的機會對別人來說是需要防備的,但是對於半夏來說卻是千載難逢的,她甚至沒有考慮就立刻答應了下來,而事情也如所預期的那樣,她堂而皇之地走到了他的面前,得到了他的信任,甚至在他的幫助下有了羅蔓閣,這一切的一切,可以說是南梓彥給的,但是又何嘗不能說是南漓香給的呢?
在這之前,半夏其實並沒有見過南漓香,她所見到的都只是南漓香所派的人,和她讓人帶給她的信,直到這一次他們在南忠公府見面,纔算是第一次見面,但是不知道爲什麼,就是這樣一個十多歲的小女孩,始終讓半夏的心裡浮起一股毛骨悚然。
“六小姐需要我配合做什麼?”半夏率先沉不住氣,開口問道。
“半夏,我有很多辦法拿捏你,所以我勸你最好不要妄想甩開我。”南漓香說到這裡,忽然站了起來,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的小腹,“爲了你肚子裡的孩子,你也該好好配合我,你覺得呢?”
半夏防備地後退兩步,緊張地盯着南漓香:“你到底要做什麼?”
“很快你就會知道了。”南漓香的笑容始終沒有消失過,緩緩地往外走去,一邊說道,“具體需要你做什麼,我會晚些派人來告訴你。”
望着南漓香離開的背影,半夏久久地僵在原地,半天回不過神來。
她知道自己沒有選擇,雖然早知道這樣的事無疑是與虎謀皮,但是她沒想到事情真的會發展到這一步,她握緊了拳頭,既然走到了這裡,嫁給了南梓彥,她就不會離開。
她的手緩緩地撫着自己的小腹,那裡面孕育着的是他們的孩子,爲了這個孩子,她願意付出一切犧牲所有。
至於其他的,她咬緊牙根,其他的所有她都可以妥協,只要南漓香不拆穿她,能讓她繼續留在南梓彥的身邊,這就夠了。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這整個南忠公府裡,可到處都藏匿着隱形的竊聽者,他們方纔的這些對話,如今正如數地傳到了軒遙閣那位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