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也說三三蠱毒霸道邪惡,太醫連究竟是何病根都斷不了,還能怎麼說?皇后看來比朕手下那羣太醫更通醫理。”
蒼白麪孔上全是狐疑之色,安陵泓宇對月落塵爲何能探出病情甚爲疑惑。年少發病時根本沒有人能診出是什麼怪症,而他自己知道體內有三三蠱毒也登基前一次微服出巡巧遇一位道士才無意得知。那人告訴他此蠱乃天下一奇,能斷出的人少之又少。既如此,她一個女子如何知道?難道她和下蠱之人有關聯?
“中三三蠱毒之人體屬寒陰,你先躺下,我叫人給你加被子再另外熬藥。”不再正面和安陵泓宇的問題糾結,月落塵起身朝門口走去。
靜看清麗背影來來回回,安陵泓宇心頭掠過一絲暖意但還是微斜脣角噙着淺淺戲謔:“看來皇后是真捨不得朕了,今夜就留下吧。”
不知是那股奇怪的相識感作怪還是因爲月落塵表現出來的關心讓從來都覺得自己是自生自滅的他溫暖,口吐鮮血帶來的悲涼感慢慢散去,他只想讓眼前輕蹙黛眉的女子陪伴自己身邊,即使相對無言。
夜深沉,昭陽殿內靜悄悄,月落塵仰躺在龍牀上睜眼難眠。身旁的安陵泓宇因爲下午已經睡過也沒有太多睡意,看着頭頂明黃帷帳,一層朦朧的回憶色彩慢慢浸染進他的鷹眸,俊朗的面部溫柔下來,脣角微抿成優雅幅度,醇厚的嗓音輕輕念道:“無窮相思催花淚,鳳凰引頸悲不絕。”
月落塵柔軟的身子一僵,緊挨住她的安陵泓宇敏銳察覺頓時側身意味深長的看向她:“你知道這兩句?”
注意到他沒有用平日管用“皇后”二字,月落塵心湖陡現莫名其妙的喜悅,像是春日淺眠在花海歸去時臨水照面時發現鬢間不知何時多了一片晶瑩花瓣,剎那愉悅得讓人顫慄。
將這種不該存在的情感草草斂進靈魂最深處,她輕聲作答,彷彿害怕打破夜的寧靜:“小王爺今天也念過這兩句。”
“看來你和他關係匪淺,朕是該高興還是該動怒呢?”靜謐的氛圍中,安陵泓宇帶着點點酸意說出這句,但卻沒有責怪之意,也許他也不想破壞這難得的寧靜吧。身邊軟綿綿的嬌軀上有沁人心脾的幽香襲來,黑夜籠罩着天地萬物,安陵泓宇破天荒第一次沒有感覺到深入骨髓夜夜相隨的孤寂之感。
近在咫尺的俊挺面孔深深凝視住自己,月落塵幽幽擡眸恍覺自己心的深處好像有東西在暗暗滋長,與此同時,意識在安陵泓宇幽若深潭的眼眸中沉下去,雖有掙扎可依然還想沉下去最底層一探究竟:
“我不知道你對關係匪淺如何定奪,可能這些也並不重要。你、、、你能告訴我那首曲子的名字來歷麼?”像是請求的句子從菱脣邊溢出,低婉得如同小曲。
四目相對,有不知名的情愫在暗暗流動。安陵泓宇瞧着她貝齒咬住下脣的樣子心變得很軟,而思緒竟有種不真實之感。明黃帷帳將外面世界和龍牀分離開來,這一方天地只剩下他們兩人,呼吸交纏眼神相接。幽香陣陣中,光線黯淡可他卻似乎依稀看到春日暖陽,小橋流水,陌上花開。
寂寞得太久而麻木的他在這種如夢如幻似真似假中生出相依爲命之感,如果是場華麗的錯誤,他寧願就此停頓。良久,本不願回答的他斂斂星眸淡言:“那首曲子叫《鳳凰相思曲》,誰人譜曲不得而知。不過,大概是個深陷情/愛的女子吧。”
“問世間情爲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纏綿悱惻,動人心絃的曲子,的確是飽含深情之作。你、、、”本想繼續問問他爲何會因爲那曲而心神大亂以致讓蠱毒在不是月圓之夜甦醒,卻終究沒問出口,轉而道:“下次月圓之夜,你去未央宮吧。”
先是一怔,繼而一暖。安陵泓宇揚脣而笑,用邪魅掩飾住真實感覺:“對我動情了麼,恩?呵,可千萬別對我用情,因爲我不僅是你的仇人,還活不過明年中秋。”
月落塵同樣怔住半晌,這才意識到自己似乎說了不該說的話。是這夜太靜龍誕香太濃讓我心神迷失麼,怎麼會有在永離城堡與世隔絕的那種靜雅感覺?爲什麼這一刻,我竟然都忘記眼前的男人是我的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