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循環煎熬(上)

再見了,少女西林……               ——西林

當提娜將亞當的手放到自己的臉上時,西林正在爲那名剛剛報出了姓名的鳥人治療另外一條翅膀上的傷勢。對於這名叫做第多的鳥人來說,面前這個女性的出現讓他覺得自己數十年來虔誠的禱告沒有白費,傳說中能夠讓白金碟綻放聖光的生物,終於被他等到了!

“真神的使者,我代表所有鳥族人對您的出現表示歡迎!同時,對您救治我一事表示由衷的感謝!”第多說這些話的時候,涕淚橫流。由於第多已經將巖壁暗格內的燈點着了,因此他臉上洶涌流淌的淚水被西林看得一清二楚,神情尷尬的西林搖頭道:“本就是誤會,沒有什麼值得感謝的。”說完後西林將手從第多翅膀上收回,隨後仔細端詳着第多翅膀上的傷口,當看到那個透明窟窿緩緩消失後,西林長出了一口氣。對於這種匪夷所思的新能力,她一時間還真不太適應。

“代表?”聽到第多的話後,林翼沉吟了片刻,皺眉問第多道:“你是?”

“鳥族族長。”第多緩緩道,聽第多說完後,林翼楞住了,瞪大了眼睛問他道:“你是族長?那你的侍衛呢?你的隨從呢?”第多緩緩搖了搖頭道:“這裡不需要侍衛,這兒是鳥族人的禁地,沒有族長的允許,鳥族人是不允許來這裡的,至於別的生物,根本來不了這裡……”。

“那我們算什麼?”林翼皺起眉頭問第多道,對他將自己和西林雲娜劃分到“生物”範圍之外頗爲不滿。

“真神的使者和她的同伴肯定是無所不能的,自然另當別論。”第多振振有詞,說得林翼啞口無言,沒想到這個鳥人還是個狂熱的宗教信徒。活動了幾下被西林治癒的翅膀後,第多將長長的翅膀搭到地上,彎腰對西林行了一禮,隨後將那一整袋白金碟拖到西林身旁道:“這下終於可以物歸原主了……”沒等第多說完,西林皺眉道:“等等!什麼叫物歸原主?”。

“早在數千年前,真神來到了我們鳥族,賜予了我們飛行的能力,同時將這些白金碟留在了這裡,並且留下話來,說只有他的使者能夠讓這些白金碟綻放聖光,也只有他的使者,才能真正擁有這些白金碟併發揮它們應有的作用,臨走前真神還告訴我們,當他的使者來到時,我們鳥族將會重新興旺起來!”第多煞有介事的說完後,緩緩跪倒在地上,面朝東雙手合十,彷彿是在禱告。聽到這個和“祥瑞”有着驚人相似之處的傳說後,林翼的眉頭皺了起來,同時心中默唸道:“希望你們鳥族的運氣比銀狼族要好,祥瑞和凶兆有時候差別真的不大……”。

“你的意思是,我是真神的使者?”說完後西林用力搖頭道:“這絕對不可能,我只是一個普通的銀狼族侍女,和你們的真神是沒有任何關係的!再說了,我們銀狼族人信奉的是火神尼古拉斯,而不是真神。”聽西林說完後,第多先是一楞,隨後笑逐顏開的道:“這就對了!早在數千年前,那些見過真神的族人們都說真神化身千萬,你們的火神,想必是真神的化身之一,最有力的證據就是……我們的真神,也叫尼古拉斯!”第多說完後,西林和雲娜不約而同的張大了嘴巴,而林翼則一個勁兒的眨眼道:“重名的神仙?”。

“不用爭論這個問題了,您是哪個種族並不重要,信奉什麼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您的行爲已經證明了,您就是我們的真神派來的,是我們鳥族等待了數千年的祥瑞!”當聽到第多說出祥瑞兩個字時,西林的眉頭皺了起來,隨後下意識的看了看林翼,不巧的是,此刻的林翼也正偷瞄西林,兩人的目光接觸後,西林大大方方的對林翼點了點頭,笑了笑,而林翼則做賊心虛,匆忙將頭低了下去。從某種意義上來將,林翼的確是一個賊,一個成功的竊賊,他偷走了西林最珍貴的一樣東西,而且,似乎並沒有被西林發現……

“我必須說明一點,這些白金碟我不會要,而且也不會做你們鳥族的‘祥瑞’,我是銀狼族人,是銀狼族聖女的侍女,永遠都是。”說完後西林將腳邊那一袋沉甸甸的白金碟拖回了第多身旁。聽完西林的聲明後,第多的臉色立刻變了,原本的喜悅變成了震驚和絕望,連聲道:“這,這怎麼可以?”第多現在很後悔,後悔自己沒能早出生幾千年,無法當面問問真神,如果他的使者不願意留在鳥族做祥瑞,該怎麼辦,遺憾的是……這個可能不存在。不過,身爲鳥族族長的第多並不笨,他很快就就想到了一個好主意,一個雖然說不上卑鄙但是也絕對算不上高尚的主意。

“既然如此,那麼我告辭了。”說完後第多神情誠懇的對西林躬身行禮,隨後轉身朝那個連接着三米高出口的斜坡走了過去,似乎真的要離開。見此情形,林翼和雲娜楞住了,而西林則忙不迭的道:“等一下!”聽到西林的聲音後,背對着西林等人的第多臉上綻放出了詭秘的笑,可是當第多轉過身後,他臉上的表情又變成了地地道道的詫異:“怎麼了?”。

“好歹我們也救了你,你幫我們個忙不算過分吧?”西林生氣的道。

“當然不算過分,請說。”第多眨着眼睛道。

“你能不能把我們送回到地面上去?”西林說完後,緊張的看着第多。

“這個,恐怕不太方便吧?我們鳥族人是從來不幫外族人的,當然,真神的使者和她的同伴們是例外。”第多說完後,再次轉過身去,彷彿已經不想再和西林等外族人交談了。

第多的話讓林翼覺得很生氣、也很無奈,他知道西林這個“真神的使者”再怎麼神奇,也不可能會飛。快步走到西林身旁後,林翼沉聲道:“他是在逼迫你就範。”聽到林翼的話後,西林點了點頭,隨後皺眉問林翼道:“應該怎麼辦?”當西林的視線接觸到林翼的臉龐時,她那被寬大袍子遮擋住的手,微微顫抖起來。

“很簡單,就範。”林翼無奈的道:“先答應他再說,我們現在沒有任何資本進行談判,要麼做真神的使者,要麼變成三具屍體,這樣的選擇題還不好作嗎?”聽林翼說完後,提娜點了點頭,隨後大聲對第多道:“好吧!真神的使者說:‘想個法子將我們弄回到地面上吧!’。”聽西林這麼一說,第多立刻轉過了身,隨後痛快的答道:“這個絕對沒問題!您稍等,我這就去叫幫手來!”說完後第多的身形隱沒在那個有許多轉彎的通道內。

當第多的身形消失後,林翼嘆了口氣,緩緩坐到地上後喃喃道:“希望提娜他們不要和我們一樣倒黴……”話音剛落,林翼忽然聽到頭頂有人在喊提娜的名字,由於巖洞內穹頂處相對比較昏暗,因此林翼匆忙亮出了狼息,擡頭張望着,可是,找了好半天他也沒發現任何有可能發出聲音的物體。將視線從巖洞穹頂處收回後,林翼皺眉問西林和雲娜道:“剛纔我彷彿聽到有人叫‘提娜聖女’,你們聽到了嗎?”林翼問完後,西林和雲娜一同點頭。

“太奇怪了……”林翼喃喃道,話音剛落,他清楚的聽到了一個驚慌失措的聲音“……聖王他一定會傷心的,聖女!聖女!您冷靜點!我不能對不起聖王!”聽到這聲音後,林翼楞住了,雖然平日裡不經常和亞當見面,可是林翼能夠肯定,這絕對是亞當的聲音,而亞當所說的話,更是讓林翼如遭雷擊,身爲情場老手,林翼清楚的知道當一個男人勸說一個女人時說出了這樣的話意味着什麼!一個男人想要對不起另外一個男人,最直接的辦法是什麼,林翼也很清楚,明白過來後林翼覺得渾身冰涼,心跳幾乎也停止了。

聽亞當的意思,顯然提娜是主動的一方,這種想法讓林翼覺得有些難以接受,雖然在炎國的生活經歷讓他在面對這樣的事情時,沒有提娜那麼激動,可是他想破腦袋也想不出提娜爲什麼要主動做對不起自己的事兒——此刻的林翼做夢也想不到他和西林所說的話、做的事兒被提娜以聽的方式發現了!

巖洞內的空氣瞬間變的尷尬起來,此刻林翼徹底明白了煎熬的含義,而且,此刻他所處的環境比提娜所處的環境更惡劣!原本昏黃的燈光此刻在林翼看來忽然變得異常明亮,明亮得幾乎有些刺眼了,身旁的西林和雲娜彷彿也都變成了冷漠的旁觀者,一言不發的在看他的窘態、看他的笑話。其實……林翼對西林和雲娜的看法是錯誤的,她們兩個並不是變成了旁觀者,而是被嚇呆了。她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一向端莊高貴的聖女居然會強迫一個小馬倌,更想不通這些聲音是從哪裡來的。

“聖女她,她怎麼可以……?”亞當的聲音消失後不久,雲娜結結巴巴的道,這個單純的銀狼族女孩兒無法相信自己在目睹了林翼的背叛後,又親耳聽到了亞當對提娜背叛的行爲拒絕!

“好了!幫忙的來了!”當巖洞內的空氣沉悶尷尬到了極點時,第多的聲音從那個彎彎曲曲的通道內傳了出來,隨後十數個雖然沒有第多高但是都比第多健壯許多的鳥人跟在第多身後魚貫走了進來,當看到林翼等人古怪的神情後,第多疑惑的問西林道:“西林使者,這是怎麼了?”聽到第多的問話後,西林皺起了眉頭,沒有回話——對西林來說,第多的這個問題難度實在太大了。

“沒什麼。”沉默了片刻後,林翼緩緩道,說完後他擡頭朝巖洞穹頂看了看,隨後強顏歡笑對第多道:“怎麼出去?”也許是覺察出了林翼不想回答,也許是根本就不想知道林翼究竟碰到了什麼事兒,第多聳了聳肩膀道:“他們四人一組,攙扶着你們,飛下去。”。

“好主意!”林翼臉上露出了一個牽強的笑容,隨後若無其事的對雲娜和西林道:“走吧,我們下去,去找其他族人!”說完後林翼帶頭朝那些鳥族人走了過去,而第多則快步走到林翼西林身後,將那一袋白金碟交給了跟在他身後的兩名鳥族人。

“等一下,我看看是否還有什麼東西落下了!”看到雲娜也邁步跟着林翼向鳥族人走去後,西林彷彿忽然想起了什麼,快步朝巖洞內走去,當來到之前曾和林翼“瘋狂”過的地點後,她伸出腳用力的在地上蹭了幾下,隨後西林快速轉身,走回到了雲娜身旁……當西林被四名鳥人抓着四肢出現在天空中時,西林轉身朝那個隱秘的巖洞望了望,心內暗道:“再見了,少女西林……”。

……當所有人都離去之後,那個洞穴內西林曾經伸腳蹭過的地面上,一小片殷紅的血跡在巖壁內昏黃跳動的燈光映照下,逐漸隱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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