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七、勾心鬥角晚風習習,夜色微微。
透過小窗向清湖對面望去,龜山獨島上似乎閃着昏黃的燈光,猶如夜行船一般。我轉過身看着在小沙發上獨坐的裴東來,發現他正自發呆。
心機深深的裴老闆是不會被老鬼們的雕蟲小技所嚇退的,他似乎在清理着這期間所發生的事情。
“小金,以你看來老鬼們此次的行動是針對我的嘍?”裴東來微眯着眼睛問道。
此間發生的事情的確很複雜,我的心裡面也充滿矛盾。就如昨晚一樣,自認爲分析得很透徹,但經過和江陽的溝通才發現,事實比我想象的要複雜得多。
我想我們之所以會出現這種判斷上的誤差,就在於我們所掌握的情況太繁雜,真假難辨,消息不及時、不準確。因此要準確判斷老鬼們的真實用意還必須仔細分析一下。
我思忖了一番,走到小沙發前面低聲道:“裴伯父,這事情不能簡單草率地下結論。我們應該理清一些基本事實,然後再逐一分析甄別,最後再判斷老鬼們的目的!”
裴東來點點頭:“嗯!有道理!”
“天**司簽字當天我是在場的,有幾個疑點我先說明一下。第一個疑點,就是張子清的得意助手雷鳴並未陪在他身邊,而是去了康樂宮,而康樂宮新增的保安是陳二爺吩咐江陽安排的。這樣的做法您不覺得奇怪麼?”
裴東來疑惑地看着我:“怎麼奇怪?”
“雷鳴不應該出現在康樂宮!他在康樂宮有什麼作用?天**司並未真正接管康樂宮的使用權,股權簽字儀式正在進行,只有您到場簽了字,天**司才能擁有一半的使用權!我想時至今日,康樂宮的一般股權還握在您的手裡?”
裴東來點點頭:“你說得沒錯!我被兩個保安氣暈過去,去了醫院,沒出席簽字儀式!股權轉讓等事宜也還沒辦理。”
“裴伯父,陳二爺和張子清的較量從這個時候就已經開始了!張子清派雷鳴去康樂宮的用意,應該是單獨和你接洽!但陳二爺派去的兩個小保安僅僅是幾句話便把你氣走了!這個可能是巧合,也可能是有意安排,不過結果都一樣——你沒出席簽字儀式!”
裴東來點點頭,若有所思。
“第二個疑點,黃司令到了宏源酒店,陳二爺接駕的時候,是四輛車一起來的!隋琳傑、張子清和郭宏達一起陪同黃司令去的。黃司令對陳二爺十分不滿,但我卻猜不出原因!而其他三人卻有意冷落陳二爺和黃司令,這是無法想象的,爲什麼?”
“難道老鬼們之間有分歧?”
“您猜得對!而且分歧很大!因爲天**司董事會有五個人,隋琳傑爲名譽董事長,而董事長的位子空缺,您不感到有些奇怪嗎?新成立的公司,有發起人,有投資人,卻沒有掌門人!要說是一盤散沙也不爲過!”
裴東來的臉色緩和了一些。
“疑點三,資產問題。天**司的資產是陳二爺的九蹬禪院、臥佛和水晶宮,而張子清的資產是雙龍酒店,除了宮總是以錢入股以外,還有一項資產您一定會覺得很意外,就是天緣商場!”
“天緣商場?”裴東來的臉色一變,陷入了沉思。
“一家房地產公司,爲何要注入那麼多不相干的資產?而且據我瞭解,雙龍酒店的資產本不屬於張子清!還有隋琳傑和郭宏達沒有資產,但身份竟然是股東,您說爲什麼?”
裴東來詭異地笑了笑:“他們兩個所投入的,是無形資產——人脈關係!”
我點點頭:“您說得對!但張子清也有深厚的人脈關係,爲何要注入雙龍酒店?”
陳二爺是雙龍酒店的實際控制人,張子清這麼做實際上就等於將雙龍酒店據爲己有!
裴東來站起身,揹着雙手在小廳裡面踱步:“你的意思是老鬼們分贓不均,開始了利益爭奪?”
“恐怕沒這麼簡單!雙龍酒店的價值比起張子清的命來說簡直不值得一提!從上面的分析不難看出,利益爭奪是一方面,天**司的作用恐怕不在於此!”我冷笑道。
“清城的確很小,但天**司要想開發房地產,有的是地塊可供開發,爲何要選康樂宮?老鬼們不知道這很棘手麼?”
裴東來臉色難看地盯着我:“爲什麼?”
“因爲……誰打敗您,誰就能掌控天**司!”我低聲說道。
裴東來臉色發青,微眯着眼睛點點頭:“有道理!所以老鬼們都想着先下手?”
我點點頭:“第四個疑點,簽字當天三個人的到來是很意外的,一個是郭宏達,一個是崔先生,還有一個便是天緣商場的二哥!”
“他們怎麼會是意外?天緣商場老闆入股天**司,他應該到場!”裴東來疑惑地說道。
“郭宏達是一步登天的財政局局長,我不瞭解,但絕對是隋琳傑和張子清的死黨!而崔先生則是陳二爺請來的風水先生,他卻是二哥的朋友!”
他們的關係的確是錯綜複雜。其實這些天我的心裡面一直想着這件事:本來毫不相干的人,被陳二爺奉爲座上賓,這本身就令人懷疑,最關鍵的是,陳二爺的小弟雷無常看見了“二哥”竟然叫他“二爺”!
“這些能說明什麼?”裴東來思忖着問道。
“說明有三個問題不明朗:天**司的作用到底是什麼?究竟是誰在掌控着天**司?康樂宮的股權之爭誰會取勝!”
裴東來詭異地笑道:“小金,你不僅夠聰明,分析能力也不簡單!你說說你的想法!”
我坐到沙發裡面,臉色一紅:“裴伯父,這個不太好說!我想天**司有兩個作用,一個是漂白陳二爺的產業,以掩蓋它所從事的傷天害理的鬼事!第二個就是洗錢!”
“洗錢?怎麼洗?”
“這個……您看過沒幹過一天正經事的公司不開發項目先蓋總部的麼?他們拿什麼蓋樓?難道蓋完總部大樓再出賣?”我反問道。
裴東來嘿嘿一笑:“要我幹房地產開發的話,先租個門市,弄個售樓中心再說!”
“您看過把售樓中心放在康樂宮這樣偏僻的地方的麼?賣給鬼啊?”我臉色一紅。
裴東來點點頭:“也就是說他們是掛羊頭賣狗肉?”
“暫時來看的確如此!”
“那後來的事情呢?”
我思忖了一番,後來的事情已經很清楚了,陳二爺執行清魂計劃,然後受傷,不過江陽說陳二爺中彈了,在醫院裡面搶救,第二天又說是擦破了皮,二十分鐘便出院了,這也太離譜了?
“裴伯父,我還有一點未明,江陽最開始說陳二爺的傷很重,今天又說只擦破了肉皮,您說這是怎麼回事?”
“江陽告訴我說受重傷的不是老鬼!”裴東來淡淡地說道。
我的心一沉:是兩個人受傷,而不是陳二爺一個!老秋沒去醫院,癟三陪二爺去處理的傷口,如果他們去圖城把小樓抓了回來,那在醫院搶救的那個必定是小樓!
事實誰也不知道。不過既然二爺把小樓帶回清城,下手的人一定不會是他,因爲毀屍滅跡是很容易的事情!
“後來的事情便是老鬼們內鬥了!”
裴東來笑道:“他們爭得可夠激烈!”
“這只是我的猜測而已,說不定過幾天還會有什麼消息!”
裴東來拍拍我的肩膀:“咱們先吃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跟你談!”
重要的事情?我愣了一下,裴東來此番找我並非只是老鬼受傷的事?
吳心已經安排好了酒菜,裴東來挽着我的手一起走進陶園餐廳。
“小金,咱爺仨好好敘談!”
吳心笑道:“金雨就能喝一瓶啤酒!”
“呵呵!酒要少喝,菜要多吃,纔好!”
裴東來邊吃菜便說道:“封青梅來消息了!”
我喝了一口酒,心裡面卻冷笑:封青梅果然是重情義的人!還有十天便是蕭四的祭日,現在她出現是最好不過的,估計再過了十天,清城說不定發生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
“青梅姐有消息了?”我故作驚訝地問道。
爲什麼故作驚訝?張園主曾經告誡我:凡事要小心,辦事要滴水不漏!精明的人從來就不把話說透!我想從現在開始,我不能再說話了!
裴東來點點頭:“她讓我告訴你,祝你生日快樂!”
我的心一下子變得冰涼!這是我二十四歲生日,也是我選定探臥佛的日子,能快樂麼?
“還有什麼?”我臉色一紅問道。
“他還說經堂裡面的人手裡有她丟失的鏡子!”裴東來詭異地看着我。
我的腦瓜皮發炸,心一下子不知道跑哪裡去了!
“她怎麼不早說?”我瞪着眼睛大聲問道。
裴東來顯然驚愣一下,隨即眉頭皺了起來。
“金雨!”吳心瞪了我一眼。
我紅着臉,發現自己又要衝動,心底壓了壓火氣。
“不好意思,裴伯父!我……有點失態!”我歉然道。
“小金,經堂在哪?誰把青梅的小鏡子拿走了?”裴東來疑惑地看着我。
我心裡面“砰砰”直跳,心底苦澀難擋。
“是陳二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