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九一章碧水玲瓏(五)玲瓏宮如同血色的地獄一般,方纔美輪美奐的霓虹如過眼雲煙,消失不見。我凝神盯着猩紅色的光束,不禁心下驚悚起來,我探身輕輕地將小茶几推開,露出整塊玻璃地面,光束穿透了玻璃,散發出的光暈如同血霧一般。
我甩了一下風衣,單腿跪在地上低頭仔細觀瞧。透過玻璃我看到了裡面縱橫相錯的鋼樑,鋼樑之間形成各種形狀怪異的格子空間,空間裡放着大小均勻的鵝卵石。
每個小空間裡面都有一隻射燈,射燈就固定在鋼樑的側面。而小茶几下面的鋼樑空間卻是由數不清的同心圓組成的,每隻圓圈之間相隔一釐米的寬度,但整個同心圓系統卻凹了下去,如同旋轉的碗一般!
我盯着同心圓,忽地感覺整個圓形的系統似乎旋轉起來,片刻後我便感覺陷入了旋渦一般,雙眼疼痛,心悸不已。我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這東西真他媽的邪性!
我感覺頭暈目眩,慌忙閉上眼睛,盡力不去看那猩紅色的旋渦。方纔的感覺就如同陷進了某種魔力一般,卻又充滿了誘惑!如同站在高層樓梯的邊緣向一樓看所產生的那種感覺。
過了幾分鐘,我收斂了一下思緒,集中了精神又湊了過去,我想方纔我似乎看見了某種熟悉的畫面,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跟血玉魚眼裡面旋轉的境況略似。
我不在看“旋渦”的四壁,目光直接落到了旋渦的中心,那裡正有一隻旋轉的陰陽八卦圖!我用手揉了揉眼睛再定睛細看,果然是陰陽八卦圖,但並沒有旋轉,是方纔我的目光分散到“旋渦”裡面造成的視錯覺。
氣氛變得詭異起來。這玲瓏宮當真的玄妙,單單是這種創意便是獨一無二的,而這隻裝着陰陽八卦圖的“碗”更是讓我匪夷所思。我將手平放在玻璃上,紅光被我擋住,手掌變得血紅起來。
透過指間的縫隙低頭看着那副陰陽八卦圖,卻感覺中間的太極陰陽魚如同活物一般,靈動異常。只是陰陽魚的眼睛都是黑色的窟窿!我猛然驚呆住了,這不是什麼“陰陽圖”,而是一面碗口大小的陰陽鏡!
我的呼吸急促起來,心下驚疑不已:難道這個就是被拆分的血玉陰陽鏡本體?我驚得頭腦有點回不過彎來。
我將小茶几又推回了原位,那束猩紅的光線漸漸隱去,屋中又陷入了昏暗之中。盤腿坐在軟墊上,心裡不斷地翻騰着,血玉鏡的本體竟然在玲瓏宮之中,難怪這裡如此機密!
崔先生說來過這玲瓏宮的人不會超過四個,不知道算不算我一個!看來這裡應該是龜山莊園的氣運所在,否則風水道師崔先生是不會將這東西安放在這裡的。
不過這個所謂的“聖物”已然失去了靈性,因爲它缺少了魚眼,只是一個殘體而已!但崔先生果然是手眼通天,竟想出此種辦法安放陰陽鏡的殘體,看上去猶如靈動一般。
紅光退去,我自安然。杯中的茅臺酒依然散發着酒香,我端起來看了一下,只剩下小半杯的酒,一仰頭便喝乾了,一道熱線直衝腸胃。方纔奇怪的聲音已經消失,小几下的紅光也隱去,一切恢復了平靜,似乎什麼也沒有發生一樣。
一口白酒下肚,我真的有了一些醉意,雙眼迷離着。崔先生在霓虹中詭異地消失,而後又傳來古怪的聲音,還有小几下面的紅色光束,顯然這光束並非是我胡亂按遙控器給按出來的,應該是人爲控制的!
我微眯着眼睛望着那道木門。崔先生並不是什麼鬼怪神仙,肉胎凡體的人而已,他不會憑空地消失,而是利用紛亂的霓虹故意出了玲瓏宮!
他爲什麼這樣做?難道只是爲了讓我看看這面血玉鏡殘體?我冷笑一聲,心下卻淡然地站起身,拍了一下額頭,便向着木門走去。
我沒有必要費什麼心思呆在這裡,事情已經辦完了,該是回去的時候了。我剛走到木門前面,卻見那門虛掩着露出一道縫隙來,我擡手一推,門竟然開了。
我心下冷笑:老傢伙和我玩什麼把戲呢?
木門前面便是穿堂的電梯,已經打開了,我直接穿過去到了小走廊裡面。崔先生很顯然在此刻不願意再現身,讓我發現了陰陽鏡殘體後便以這種方式送客!但給我的感覺則是怪怪的,不知道崔先生是怎麼想的。
小走廊的壁燈溫暖地亮着,我穩步走向對面的電梯,正如我料想的那樣,那電梯也是打開的,進到裡面我按下一樓的按鍵,電梯無聲無息地向上而去。
這裡非久留之地。出了玲瓏宮,外面寒風正緊,雪花飛揚,我回頭看了一眼那扇玻璃門,冷笑一聲便向別墅前面的院子走去。果真是一場與衆不同的約會,心機深深的崔先生被我揭開了老底,估計是羞於見人了!
見風醉酒,不過我的腦袋卻清明的很!離老遠我便看見院子裡面的石桌旁坐着一個佝僂的人影,待走到了近處纔看清正是凌伯。凌伯見我出來了,慌忙站起身來:“殿主!”
“凌老,您在這等了多長時間了?”
“五分鐘而已!”凌伯笑道:“事情都辦完了麼?”
我點點頭:“走,無情還在等着我們呢!”
我和凌伯沿着來時的路向山下走去,到了縛雲橋橋頭的接待室,無情正站在窗前向外面望着,看見我們平安回來了,才向我點了點頭。我們帶好了自己的東西,一名小保安送我們上了縛雲橋,看着我們離開龜山莊園。
“無情,有什麼情況沒有?”我低聲問道。
“有!十五分鐘之前龜山莊園來了幾個陌生人,跟我們的待遇一樣,押了東西才進去!”
我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無情:“永安寺沒有什麼問題?”
“應該沒有,他們沒給我來電話!”
我心下生疑,無情所言的陌生人進來的時間應該就是崔先生消失的時候,莫非他有什麼隱情不成?我低頭思索了一番,崔先生以這種方式送客是極不正常的,他沒有理由這麼做,何況我和他已經暫時聯合了。
“此路依然危險,我們要小心了!”我低聲說道。
無情點點頭在前面開路,我和凌伯跟在後面。過了縛雲橋,一路暢通無阻,便到了煙波橋,煙波橋上的冷風硬朗,路燈發出慘白青光,我向對面的橋頭值班室望去,那裡已是漆黑一片。
正如來的時候凌伯所說的,這裡太靜了,靜得讓人心悸。
“有些不對哦!”無情低聲說道。
“怎麼了?”
無情擡手指着那道白鋼伸縮門,門上面掛着一個黑影!無情從腰間抽出了精鐵尺,我也握緊了手電向那個黑影射去,猛然間我的胳膊僵硬起來,手電險些沒掉到地上!那是一個人,被掛在白鋼門的橫樑上,地下是一灘血水,似乎已經凝成了冰。
無情閃身走到那人的跟前看了一眼,便轉身回來:“是那個死胖子!”
“咱們快點走!”我有一種不詳的預感,龜山別墅今天要他媽的出大事,不巧的是我竟然選擇了今天來會崔先生!不過這裡的任何事情都與我無關,崔先生估計也不會出什麼事情,玲瓏宮十分隱秘。
門衛的小門開着,我們一行三人匆匆出了煙波橋,向巨石涵洞方向走去。
“胖子爲什麼被做掉了?”無情疑惑地問道。
我不假思索地冷笑道:“他壞了道上的規矩!”
無情奇怪地看了我一眼:“道上沒有這個規矩!”他顯然對道上的規矩比我瞭解得透徹,不過他似乎忘了一點,胖子的確太他媽的囂張了,不懂得低調的人早晚就這個下場!
“是陰陽道的規矩,他泄露了冷無極的身份!”我淡淡地說道。
死胖子當着外人的面叫無極爲“六哥”,也許他是無心,但作爲陰陽道內堂的執法者,冷無極顯然是對此事耿耿於懷。不過這些也是我的猜測而已。
“能不能是方纔進去的幾個陌生人所爲?”無情邊走邊問道。
有這種可能,不過可能性很小,因爲我方纔注意過值班室,沒有打鬥過的痕跡,不過萬事都有個因果,誰也不知道此間發生了什麼。
“有可能!”我嘆息一聲,此間的事情太過蹊蹺,不能以常人的思維考慮在龜山發生的這些事情。
巨石涵洞前面的小石屋漆黑一片,那兩個傢伙估計是睡熟了。穿過巨石涵洞,我才長出一口氣來,一路提心吊膽的,嚴防再遇到什麼埋伏,好在現在出了龍潭虎穴,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前行百米,我們邊看見了無情的轎車停在路邊。我點燃了一支菸剛想說話,只見無情猛然拉了我一下:“有情況!”
我嚇了一跳:“怎麼了?”
無情小心地向後面退了幾步:“我的車……不是停在路邊的!”
我定睛向那輛轎車望去,果然看出了一些蹊蹺。來的時候我們差點就撞到了路障,轎車是衝到了右側路邊的草叢裡面,而現在那車卻正好停在路邊!
“無情,那是你的車麼?”我狐疑地問道。
“是!”
我望着路中間的水泥路障,心下驚疑地又仔細看了一眼轎車,心下緊張起來:“後撤!”
我並非是杞人憂天,陳倫老鬼說的好,小心使得萬年船!我已經深入到陰陽殿勢力的地盤,而且那胖子保安也掛了,我懷疑對手已經展開了行動。
鎖魂堂的清魂行動是無聲無息的,而且精於暗算,我不得不妨!我們退到了山腳下,距離轎車估計有三十幾米遠。
“無情,用遙控器啓動車!”我低聲道。
無情拿出了車鑰匙,對着轎車解開防盜鎖,車子發出了幾聲尖利的警報聲音,沒有任何異常,想必是太過緊張的緣故,我呼出一口濁氣來,攙扶着凌伯走上了公路。
就在這時候,無情似乎是按下了啓動車按鈕,只聽到“轟隆”一聲巨響,隨即便看見火光沖天而起,轎車翻滾着砸向旁邊的山體,爆炸波瞬間便衝了過來,我和凌伯倒退了幾步才穩下來。
“金雨,快走!”無情從後面衝了過來吼道。凌伯嚇得幾乎沒有了反應,而是長着嘴看着爆炸燃燒的轎車,半晌說不出話來。我也嚇得夠嗆,沒料到車子會爆炸!
“凌老!走!”我低吼了一聲,拉着凌伯便向對面火光之外衝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