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修堂內冷冷清清,所有的清修者都被無塵給打發走了。我緩步走到崔天倫的造像面前,點燃三支禪香恭敬地插在香爐裡,心下感慨萬千。從進入洞穴找到兩殿一宮到衝出東島地道俘獲島信一郎,我兩天沒有閤眼!
兩年的冒險在兩天內終於得道瞭解脫。十年異案終於塵埃落定,儘管諸多疑問嗨縈繞於心,但在此時都已經不重要。正如那首詞所言:是非成敗轉頭空!在這場浩劫之中沒有真正的贏家,二十年的恩怨情仇是歷史的濃縮,只有身在其中才能讀懂它!
裴伯父,讓您久等了……我深深地看了一眼坐在小几前的裴東來苦澀地說道。
裴東來的頭髮已經花白,僅僅過了不到一個月,瀾滄別墅再次發生火災,裴伯母羽化昇天,裴熙媛閣中出嫁,換來的卻是孤單身影伴青燈。
裴東來臉色悽然地看着我,臉上擠出了一絲笑容:小雨,我老了!但有幸能等到今天也是老天有眼……老淚縱橫,溼透衣袖。
江陽現在怎麼樣?我調轉了話題問道。這也是新天倫計劃的一部分,所謂的明修棧道,暗渡陳倉----江陽和裴熙媛去海南度假不假,但暗中我已經和圖城的柳泉溝通好了,正月十六便是緝拿誅魂之日!
裴東來點點頭,臉色微紅道:一切都在計劃之中!不過還是出了個意外!
什麼意外?我的心立刻旋緊起來驚問道。
裴東來站起身沉吟了片刻:張子清沒有去地下電廠!
張子清果然是極端的狡猾,隋琳傑辭去天倫公司的名譽董事長,崔先生又讓出了陰陽殿股權,張子清順理成章地成爲公司的董事長,他手下的勢力私慾愈發膨脹,不會輕易地錯過這個百年不遇的良機的!
昨天我便得到一個消息,張子清出了車禍,就在環山路的臥佛轉彎之處!
我的手下意識地一抖,眼睛盯着裴東來:結果怎麼樣?
夫妻暴斃!據說張子清一家受邀赴宏源酒店參加元宵宴會,在途經臥佛前面的三道溝的時候便發生了車禍,車毀人亡!裴東來凝重地看着我說道。
我低頭思忖着,臥佛前面的急轉彎定然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張園主將那裡視爲死地,看來此言不虛!不過這事情太過蹊蹺,偏偏是月圓之夜發生了車禍,讓我苦心設下的埋墳成了空網。
我嘆息一聲道:那江陽的行動取消了?
沒有,柳泉親自帶了一百多防暴警察包圍了地下電廠,現在還不知道結果。裴東來拍着我的肩膀又道:那裡有利益,哪裡便會有賊性不改的人!
青梅姐呢?
裴東來臉色一暖:她在瀾滄別墅!
去那裡幹什麼?我疑惑地看着裴東來:她不是陪着您麼?
裴東來踱出靜修堂,天上的圓月清晰近人,對面的龜山縹緲依稀。裴東來長嘆一聲:小雨,青梅她去看看你裴伯母……
十年生死,兩廂茫茫!我以爲裴伯母假死之事只有我和崔先生了結,不曾想裴東來的心裡早已明瞭。甚至自從上次我和崔先生放火燒了瀾滄別墅他便已經知道內情!
我的心痛楚難擋:裴伯父……
好了,小雨,事情還沒有完結呢!裴東來拉着我的手走出靜修堂站在青石臺階上,望着大清湖岸邊的鬼子靈堂道:這裡本是我的養殖場,龜山之下才是陰陽道盟的地界,已經淹沒在清湖裡四十多年了!
但歷史不能淹沒!我淡然道。
你說得對!不僅如此,仇怨也是淹沒不掉的,二十年來我的心裡始終記着,爲此臥薪嚐膽夜不能寐,今天我總算了結了這段孽緣!
我攙扶着裴東來走過吊橋,環湖公路上正駛過來一輛黑色的轎車,在橋頭停了下來,一隻曼妙的身影飄然下車,嫋娜着走到我們面前站定,倩影亭亭,理了一下秀髮,隨即發出咯咯笑聲:弟弟!
我還沒有反應過來,封青梅便撲在我的懷裡,笑聲嘎然而止!
青梅姐,一切都已經過去了!一股雅香飄進我的鼻子,心下一陣苦澀的痙攣。伸手從懷中取出一隻瓷瓶來,裡面裝的是天倫宮內所有道士所化的塵土和八顆舍利子。
封青梅握着我的手低聲飲泣道:弟弟……
這是在天倫宮找到的,應該就是你所需要的!我將小瓷瓶遞到封青梅的手中,又回想起在天倫宮中所經歷的一幕幕驚險,心下沉穩了許多。
封青梅接過小瓷瓶:我爺爺告訴我,裡面的人都是流人的後裔,包括宋盟主!
我點點頭,這些都已經不重要,時間可以讓任何東西化爲塵埃,包括活生生的人!不過方纔封青梅說的話讓我心下一陣:他父親怎麼知道如此的詳細?我疑惑地看了一眼裴東來,哭笑着搖了搖頭:裴伯父,我還是太年輕了,一些人竟然不認得呢!
裴東來輕嘆一聲:青梅的爺爺你認識!便舉步向轎車走去。
封青梅收斂了悲聲,挽着我的胳膊嬌笑道:師傅,您千萬不要告訴他!
上了轎車,封青梅坐在副駕駛位置上,裴東來坐在後面年,我發動了轎車,一陣轟鳴,轎車絕塵而去。
我知道青梅姐的爺爺是誰!我淡淡地說道:他是陰陽道的第三任盟主,方盟主!
哈哈!小雨成了得道的神人,這你也能猜得出來?!裴東來豪爽地笑道。
藉着月色,我看見封青梅的臉色變得通紅,胸脯一鼓一鼓的,眼神中透出嫵媚來。
咯咯!弟弟,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苦澀地笑道:裴伯母告訴我的!瀾滄別墅神秘地道里的靈脩閣內供奉的便是方青瞳的乾屍,裴伯母曾說過那是她的師傅,而封青梅是裴伯母的徒弟,自小就應該知道這個秘密,裴東來之所以如此信任封青梅,這裡面定然有原因。關鍵的是封青梅能夠獨子去瀾滄別墅找裴伯母,自然知道這一切。
都已經過去了,爺爺在天之靈一定會開心的!封青梅端詳着手中的瓷瓶顫聲道。
我凝重地點點頭:裴伯父,回三元酒店嗎?
嗯!那裡還有個人等着你呢!裴東來正色道。
有人等我?我回頭看了一眼封青梅,正和她的眉目相對,一種妖冶的美攝人心魂!
轎車行至三道溝轉彎處,我放慢了速度,向對面的深溝望去,一排水泥柱子被撞斷了好幾只,黑漆路面上留下的汽車相撞的痕跡清晰可見。
咯咯!封青梅忽然笑出聲來:弟弟,人新不足蛇吞象,總會有一天會遭報應了!
我凝神向深溝裡面望去,黑暗中一輛破碎的轎車還在殘雪裡面,慘不忍睹。
青梅姐,你方纔說什麼?我疑惑地回頭看了封青梅一眼,腳下加大了油門,車子快速駛離彎道,向三元酒店而去。
咯咯!我什麼也沒有說!封青梅從懷中掏出一張紙遞給我:可惜的是他無福消受!。我掃了一眼那張紙,竟然是一張一千萬元的支票,我將支票扔到擋風玻璃下,拍了拍方向盤,不置可否。
看來這又是一樁異案,不過似乎跟我沒有半點關係!
到了三元酒店門口,車子減速進到院子裡,從酒店裡面出來十幾位服務員站在車門前。裴東來嘆息一聲,向窗外看了看:吳心……他竟然不在!
車門打開,一股雅香飄進了車內,我驚然回頭,正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攙扶着裴東來,款款笑意浮在臉上:裴伯父,我替吳心來扶您下車!
呵呵!你道是嘴尖牙利耳朵精,現在就聽不得我叨咕吳心了?!裴東來笑着下車。
我握着方向盤的手顫抖了一下,心突然碎裂了一般的疼。
咯咯!雨,你也需要我攙扶麼?無雙臉色羞紅地伸過手臂,挽住我的胳膊嬌笑道。我下了車,無雙可人的俏臉變得更羞紅了,低着頭看着我,手無足錯的樣子。
我的淚已經緩緩流下,心下淡然地摟了一下無雙的肩膀,無言地笑了笑:你說你去了天堂,卻不辭而別!
無雙沉默了一會,挽着我的手走到裴東來身旁道:裴伯父,機票我已經定好了,週末的班機!
呵呵!我淺笑着看了一眼裴東來,望向殘雪消融的大清湖,幾聲冰裂聲隱隱傳來,龜山在明月下顯得更皎潔起來。
小雨,你說此間的事情完結了就要離開清城裴東來忽然開口問道。
我點了點頭嘆息一聲:不過現在還沒有完結!姜八綹的病情不知道怎麼樣了,丁奇峰還在源城三院的康復中心,最重要的是柳泉和江陽帶着百多名的防暴警察已經展開了行動,不知道有什麼結果。
裴東來淺笑道:這裡已經沒有任何留戀之處,明日將雲涼請回,我也回江南去!
封青梅攙扶着裴東來,臉色悲涼起來:裴伯父,外面太冷,咱們回去吧!
兩人走進酒店,無雙依然挽着我的胳膊:雨,該是走的時候了!
我苦笑着撫摸了一下無雙的秀髮,一股雅香散發出來:明天我要去鎖魂谷一趟,看看張園主……你回去吧,免得着涼!我深呼吸一下幽幽說道。
無雙的肩膀似乎一震,隨即便平靜下來:吳心給我打電話讓我儘快回來,讓我安排好清城的一切!
第四四四章 東島玄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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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案詭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