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一,賀蘭馨兒過世三十五天。
龍城風俗,親人過世逢七上墳,至五七止。
一大早,慕容恪帶着宇文櫻和慕容楷去她墓前拜祭。
不出所料,三人遠遠就看到慕容青已經到了,正爲賀蘭馨兒燒紙。
慕容楷跑過去,大喊了一聲:“姑姑……”
慕容青撫了撫慕容楷的小腦袋,回過頭衝着慢慢走近了的慕容恪夫妻二人笑了笑,只是那笑容卻有些勉強。
“前幾次我也打算爲馨兒來上墳,只可惜母后都不讓我出門。今日五七,最後一次了,母后纔好歹同意,所以我直到今日纔來祭拜她。”
宇文櫻自然明白她出來一趟不容易,直說道:“青兒,你放心,馨兒她不會怪你!”
接着四個人只默默燒紙,也不說話,三個大人最後躬身拜了拜,再讓慕容楷連磕了三個頭,這纔回去。
回程路上,宇文櫻有些體己話要與慕容青說,直接讓她和自己坐將軍府的馬車,將慕容恪爺倆兒趕到王府馬車上坐着。
馬車上,宇文櫻拿出先前準備好的東西交給慕容青。
“這兩封信是你上次在將軍府看過的,我一直替你收着。至於這畫。是從張秋生之前的藏身之地找到的。青兒,由始至終我也沒幫上什麼忙,還間接害了你們,今日將這兩樣東西一併交給你,你拿去留個念想。”
慕容青徑直拿過那幅畫,展開之後,眼中含淚,笑着對宇文櫻說道:“四嫂,秋生跟我說過,等我們自由了,他會帶我去洛陽,帶我去江南,帶我遊遍名山大川。他還答應我,以後我們每到一處,他都要作一副我和他寄情山水的畫,他說要將這些畫留給我們的子孫,讓他們也看遍天下美景。秋生說,我們要一直遊歷下去,直到哪天我們老得走不動才停下來,蓋一間茅屋,過最詩意最自由的日子。秋生還說……”
慕容青再也說不下去,撲在宇文櫻懷裡大聲痛哭。
“四嫂,爲什麼?我只想嫁給秋生,我跟他馬上就能獲得幸福,爲什麼他們一定不讓我如願,還害得秋生無辜枉死?”
宇文櫻不禁跟着流淚,只得勸道:“青兒,人死不能復生!”
宇文櫻勸了這句,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她心裡清楚,一句“人死不能復生”是最無力的勸慰,頂不了任何用處!馨兒死了的時候,大家都這麼勸她,可是她聽了只會更加的難過,恨不得將段錦漓扇上幾十巴掌才解恨。
慕容青比起自己只會更加難過,一個馬上就要獲得幸福的人,一夜之間所有的希望被毀。張秋生本是她託付終身的男人,他死得冤枉不止,還是讓她最親的親人折磨致死。她心裡的委屈哪是自己能比得了的!
“四嫂,我好恨,我恨我自己爲什麼要投胎做慕容家的女兒!若我只是普通人家的女兒,我不必遠嫁聯姻,不必嫁給我自己不愛的男人,更不會有這麼無情的親人!母后只知爲二哥考慮,爲了保住二哥世子之位不斷害人,甚至不惜犧牲我的終身幸福。二哥不論是抓了秋生還是最後終於願意成全我們,由始至終他也只以自己的利益爲重。還有段錦漓,曾經我把她當成最好的朋友,曾經她是最讓我敬佩的表姐和我最崇拜的嫂子,可是她是怎麼對我的?她害死了馨兒,害死了秋生,一手毀了我們四個人的幸福,讓我這一世都活在痛苦、愧疚和自責之中。我好恨!我好恨!”
宇文櫻聽了她的話流淚不止,卻更擔心她想不開,忙勸說道:“青兒,死者已矣,活着的人還該好好活着。張秋生若在天有靈,也會希望你好好活着。你千萬不要犯傻!”
慕容青擦了擦淚,直說道:“四嫂,你放心,我不會再做傻事!我實話跟你說吧,前些時間根本不是母后不讓我出門,是我自己一時想不開,險些上吊死了。如今我想通了。我再也不會輕賤自己的性命。明明錯的是他們,憑什麼要尋死覓活的卻是我!”
她說完這話,眼中透出一股狠絕。
宇文櫻看她這個神情,有些不明,忙擔心地問道:“青兒,你想幹什麼?”
慕容青也不隱瞞,直說道:“母后和二哥是我嫡親的親人,我自然不會對付他們!他們也是被段錦漓挑唆,要不是因爲她對馨兒下手,母后和二哥即便發現了我們的計劃,只要我拿出代王的契約,他們也不會再阻攔。段錦漓就不同了,她這麼心狠手辣毀了我的一切,我絕不會放過她!”
說完這話,慕容青看宇文櫻瞧自己的眼神有些擔心,不禁有些生氣,質問道:“四嫂,她害死了馨兒,你莫非還想和五嫂一樣勸我罷手不成?如今我跟你說這些,不是問你的意見,也不是要徵得你的同意,我只是告知你一聲,我要朝她下手了。而且這次出手之後,我會讓她這一世都沒法再反擊!她能利用二哥害死馨兒和秋生,我也能利用二哥讓她永世不得翻身!”
宇文櫻長鬆了一口氣,直說道:“我也不是什麼善良的人!讓我替段錦漓求情自然不可能!你要下手,我自然不會阻攔!剛纔我也是擔心你,如今聽你這麼一說,想來你已經考慮好了,我也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說完這句,宇文櫻握着她的手,正色說道:“青兒,做人本該有仇報仇,有冤報冤!以德報怨的事情我做不來,我替馨兒謝謝你!”
慕容青聽了這話,不由得一笑,鄭重地點了點頭!
快到城門之時,慕容青直接將畫和信拿在手上,下了將軍府馬車。
王府馬車上,慕容恪抱着已經熟睡的慕容楷下來。
慕容青望着將軍府的馬車,笑着對慕容恪說道:“看到四哥如今幸福,青兒很替四哥開心!”
慕容恪看她手上拿着的東西,也不藏着掖着,看了看車伕,衝她使了個顏色。
慕容恪白了那車伕一眼,大聲說道:“如今母后和二哥就怕我出了什麼好歹沒法嫁去代國,哪裡還會管我拿了什麼東西?”
慕容青說了這話,上了馬車,往世子府方向去了。
慕容恪抱着慕容楷回來,有些好奇,忍不住問道:“你們剛纔說了什麼?青兒怎麼去世子府了?”
宇文櫻只說道:“她找段錦漓算賬去了!”
慕容恪剛嘆一口氣,宇文櫻就不開心了。白了他一眼,直問道:“你心疼了?”
慕容恪忙解釋道:“我只是心疼青兒!明明只想過些簡單的日子,最後還是被捲入其中!”
聽了這話,宇文櫻也忍不住嘆道:“原先我還一直覺得她跟段瑤性子像,沒想到到了最後,她竟然變成了跟我一樣!”
世子府內,慕容青高昂着頭,對可足渾氏說道:“二嫂,我特意過來看看你世子府的妾侍段氏,煩請二嫂派人去叫她一聲!”
聽了她這話,可足渾氏倒有些納悶了,慕容青恨段錦漓恨得要死,都直接稱呼段氏,還過來看她幹什麼?
可足渾氏吩咐下人將段錦漓叫過來,怕有不妥,暗地命人去書房將世子也叫過來。
不久段錦漓扶着自己的肚子進了花廳,裝出一副費力的樣子,好不容易纔坐下。
如今段錦漓雖懷孕五個多月,肚子並不太大,可足渾氏看她那個做作樣子,氣得牙癢癢。
慕容青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只冷笑一聲,對可足渾氏說道:“二嫂,你府上的人可真是沒有規矩!一個妾侍,見了你我在這兒坐着,不需要行禮麼?”
段錦漓聽了慕容青這話有些生氣,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指着她說道:“慕容青,你……”
慕容青站起身,走近了她,直問道:“我怎麼了我?”
她轉身看着可足渾氏,再次提醒道:“二嫂,你府上的小妾膽子可真大,直呼我名字不止,還敢用手指着我罵!”
可足渾氏雖不明白慕容青到底爲何苛責段錦漓,看段錦漓吃癟,她心中也暗自得意,忙說道:“青兒你不提醒我都忘了,都是我這個做嫂子的沒管好府裡的人!”
她說了這話,示意自己身邊的人,接着說道:“你們好好教教段氏這府上的規矩,別讓人輕看了我世子府!”
她這一句話真要讓有心的人聽見了,還以爲可足渾氏故意讓慕容青落個沒臉了。
慕容青忍不住暗自搖頭,這可足渾氏身爲二哥正妻這麼不成氣候,說話完全不過腦子,難怪段錦漓在世子府猖狂。
那兩個下人正要朝段錦漓走過去,恰巧世子進來了。
段錦漓忙快步走到他身邊,使勁將自己肚子往外挺,委屈地說道:“夫君,今日咱們的孩兒一直踢我,我難受得很,世子妃卻一直爲難我!她不止無緣無故派人去我院子裡叫我過來。纔剛見了我就開始教訓我!”
可足渾氏知道世子要過來還敢對段錦漓發難,不過就是已經打算好了將責任推在慕容青身上。她忙解釋道:“她一個妾侍,見了我這個正妻不行禮也就算了,見了青兒也直接大搖大擺地坐下,傳出去,豈不是讓人笑話我世子府不講規矩。”
段錦漓心裡冷笑一聲,面上有些痛苦的神色,慢慢說道:“妾自打有了身孕彎腰困難得很,大小姐怎麼會在意這些虛禮?分明就是你故意爲難我!”
慕容儁本就不希望段錦漓懷上自己的孩子,如今看她自恃有孕四處挑釁,再看慕容青一副看好戲的樣子,更加煩悶。
慕容儁深呼吸一下,還是沒忍住自己的脾氣。眼見段錦漓又要開口說話,直接衝着她大聲說道:“你閉嘴!”
他說了這話,接着吩咐道:“你們都下去!我跟青兒有話要說!”
段錦漓突然被他這麼吼了一聲,正要再裝出一副委屈的樣子,擡頭看鮮少發脾氣的慕容儁如今滿臉怒色,她也只得作罷,跟着可足渾氏一起出去了。
慕容儁重重呼出一口氣之後才坐下,問道:“青兒你找我何事?”
慕容青只冷冷地問道:“你是我親哥哥,若無事,我就不能來找你麼?”
慕容儁有些窘,無奈地說道:“青兒,我知道你還因爲張秋生的事生我的氣,那天我就跟你解釋過了,我若早就知道你和代王的約定,我一定會成全你們四個。至於賀蘭馨兒的事也都是錦漓自作主張,我……”
慕容青不想再看他推卸責任,直接打斷了他,痛心地說道:“四哥,你是我嫡親的哥哥,爲什麼四哥都能爲了我的幸福着想而幫我,你卻只想到你自己?”
慕容儁聽了這話,面上有些冷意,直說道:“你以爲四弟也就只爲了幫你?四弟心思深沉,他比誰都會計算得失。他這次願意冒着被父王發現以及惹父王生氣的危險而出手,不過是因爲拓跋什翼鍵是宇文櫻的舅舅,賀蘭馨兒是宇文櫻的好姐妹。他是因爲宇文櫻纔出手。幫你不過是順便爲之!”
“順便爲之又如何,至少他心中有情,不像你!”
慕容儁聽了這話,嗤笑一聲,“做大事的人最忌感情用事!我身爲世子,首先要考慮的自然是慕容部的利益!我一聽你們要李代桃僵,第一反應自然是要阻止你們,我不能讓你們毀了兩部和平!”
慕容青聽了這話大聲一笑,直說道:“好在二哥還記得自己是做大事的人,那妹妹今日就跟大哥來談談你的大事!”
眼見慕容儁滿臉狐疑,慕容青也不再賣關子,輕聲問道:“段錦漓肚子裡的孩子你莫非還真想留着不成?”
慕容儁內心一震,面上只裝作不太明白她的意思。忙問道:“青兒,你說的什麼話?”
慕容青看他裝作這副樣子,有些不屑,“二哥,妹妹既然敢在你面前說這話,自然是篤定了你不想要段錦漓肚子裡的孩子。母后有多緊張她肚子裡的孩子,你自然清楚,至於母后的意圖,你更加明白。大舅舅四年前被父王以謀逆之罪殺了,母后能坐上王后之位也算是大舅舅這一支段姓女子最後的輝煌了。段錦漓是大舅舅的女兒,你自然不願讓她有你的孩子,因爲你知道一旦她生了兒子,他朝你繼承燕王之位後,母后定會要你封段錦漓爲王后,再封你們的孩子爲世子。你想做個孝順兒子,又想做個稱職的世子,夾在中間猶豫這麼久也沒下手,如今妹妹成全你如何?”
慕容儁看着她難以置信,只說道:“青兒,你原先從不會想這些!”
慕容青冷笑一聲,自嘲道:“是啊!我原先從不會這麼想,所以只能眼看着你們一個個利用我,卻毫無辦法。如今,我是死過一次的人了,有些事早就想通了。大哥若要讓我心甘情願嫁給代王,只需答應我一個條件就是!”
慕容儁皺了皺眉。擔心地問道:“你要害了錦漓的孩子?她生下來的也未必一定是兒子,就算是兒子就如何,他外公謀逆,還能影響到外孫不成?”
慕容青只冷冷地說道:“二哥你不要以爲妹妹還像原先那麼好騙,你我親兄妹,打開天窗說亮話就是!剛纔我看你對她不耐煩的樣子,恐怕不僅僅只是因爲她上次壞事了吧?你原先可能確實有想放過她肚子裡的孩子,可是不久前小舅舅被趙國天王石虎送回了令支,段部不止復國,還因爲大舅舅之死和慕容部勢不兩立。身爲慕容部世子,你還敢冒險讓她生下你的孩子?你敢讓立她爲王后?你敢讓她的兒子做世子?”
慕容儁看着她,剛纔的擔心不見了,只滿臉平靜地感嘆道:“我倒真沒想到經過上次一事。你長進這麼大!”
慕容青只笑着說道:“多謝二哥誇獎!母后想不通透這些,真要是段錦漓出事了,只怕還會怪你,如今做妹妹的替你承擔所有的責任,讓你得償所願。只要二哥承諾,讓段錦漓這一世無子無寵,做妹妹的向二哥保證,只要拓跋什翼鍵在位一日,代國必是我慕容部最好的盟友!二哥意下如何?”
慕容儁只猶豫一下就點頭同意。
慕容青見他同意,也不再多話,徑直出了花廳。她剛到門口,就見段錦漓臺階上站着,想必是探聽裡面的動靜。
段錦漓見她滿臉憤恨看着自己。又挺了挺肚子,直說道:“我知道你恨我!那又如何?如今我肚子裡懷着表哥的孩子,姑姑緊張得不得了,哪怕表哥心裡對我不滿也還要寵着我!你只管恨我好了,畢竟除了恨我,你也不能把我怎麼樣!”
慕容青冷笑一聲,直問道:“既然你這麼得意,戰戰兢兢站在門口乾什麼?”
段錦漓被她這話噎住,只白了她一眼,撫着自己的肚子滿臉得意。
慕容青看不得她小人得勢的神情,直說道:“小二嫂啊!別怪我這個做小姑的沒提醒你,你就這麼站在臺階上也不怕一不小心沒站穩摔下去了。你要記得好好護着你肚子裡的孩子,真要沒了他,你可就什麼都沒了!”
段錦漓看她眼帶威脅,有些慌張,“光天化日之下,你還想推我不成?”
慕容青看她緊張的樣子,忍不住撲哧一笑,接着面露狠色,對她直說道:“要讓我動手推你,我還不想髒了自己的手!不過我實話跟你說吧,哪天你的孩子要真沒了,一定跟我脫不了干係!我現在願意告訴你,就是想讓你以後盡情地恨我,畢竟除了恨我,你更不能把我怎麼樣!”
當晚慕容儁去了段錦漓院子,正好見她又在朝下人發脾氣,只覺得抑不住的心煩。
“我告訴你們,不要以爲可足渾氏如今是世子妃就什麼都聽她的!我肚子裡懷着世子的骨肉,王后可是歡喜得很,她還吩咐了世子一定要護好我肚子裡的孩子。世子尚且不敢輕慢我,你們這些賤人照顧我還敢不用心!”
站在門口將這一切看在眼裡的慕容儁更加下定了決心。
他深深呼出一口氣才止住自己的怒意,進門之後已是滿臉溫柔。
“表妹,你有了身孕,別動不動發脾氣!”
段錦漓見他來了,稍微收斂自己的怒火,只委屈地說道:“這些丫頭伺候我的時候一個個的都不盡心,不過都是聽了世子妃的吩咐。表哥你還是回主院去吧,如今我不過就是一個身份卑微的小妾,哪裡敢勞煩表哥來我這院子看我!”
慕容儁聽她又在暗示自己提她份位,只當沒聽懂,小聲安慰道:“表妹你別胡思亂想,你知道我從來都沒有瞧不起你。有我的照顧,主院那位更不敢輕看你。你這些天就是太疑神疑鬼,整個人都憔悴了不少,我讓人給你燉了燕窩補身!”
他說完這話,吩咐人將燕窩端上來之後就退下,段錦漓只看了看,並不開動。
慕容儁又勸道:“表妹,燕窩該趁熱喝,涼了就不好吃了!”
段錦漓冷笑一聲,直接將那盅燕窩打翻在地,慕容儁立馬不快。
“慕容儁,你就這麼等不及地要害我肚子裡的孩子?”
慕容儁只淡然看着她,並不否認。
段錦漓見他承認得爽快,氣急敗壞質問道:“這也是你的孩子,你怎麼下得了手?”
慕容儁只平靜地說道:“若當時你不對我耍心眼,乖乖將我命人端來的避子湯喝了,也省得我現在動手,你也不至於痛苦一回!”
段錦漓只冷冷地說道:“別將這一切責任推在我身上!若非我心裡警惕,將那湯拿出去給人驗了一回,我倒不知道你所謂的補身子的藥竟是避子湯!”
慕容儁神色也有了些冷意,直說道:“我不是什麼好人,你也善良不到哪裡去!最早你嫁給了我爲妾,說是愛我,其實心裡喜歡的卻是四弟,不過是看四弟不得父王重視,貪圖將來的王后之位而已。嫁了我爲妾之後,看四弟受父王器重,你心裡又開始放不下他。那時候我願意成全你們,是你自己貪圖權勢,非要等我繼位重用四弟之後才肯跟着四弟,想着等他封王了直接做王妃,若不成,就直接跟着我了。後來看到四弟和四弟妹好好的了,你又再回來找我,還讓母后向我施壓立你爲世子妃。你這種女人,有什麼資格生我的孩子?”
段錦漓哭着控訴道:“原先我只想嫁給你。若非姑姑逼着我假扮什麼錦鯉轉世去騙慕容恪,怎麼會出現後面的波折?”
慕容儁見她還是隻知道推卸責任,只得直說道:“段錦漓,別把自己說得那麼深情!你同意那麼做,不過是母后承諾讓你做世子妃而已!從頭到尾,你沒愛過任何人,你只愛你自己!我和四弟之間,不論你選了誰,只要你意志堅定,任何一個都會把你寵在手心裡,給你權勢和地位。偏偏你貪婪、自私,妄想左右逢源,最後只能落得雞飛蛋打的下場!”
段錦漓見這招沒用,只得狠狠地說道:“姑姑有多緊張我肚子裡的孩子你不是不知道,你會逆她的意,讓她失望?”
“終於無計可施,只能拿出母后來壓我了?”
慕容儁說完這話忍不住一笑!
他走過去,勾住段錦漓下巴,直感慨道:“我原先還覺得你比可足渾氏好太多,如今發現,你倒是比她強不了多少!唯一多的,也就是一點點女人的小聰明。聰慧談不上,智慧更不能提,多那一點點的小肚雞腸的聰明有什麼用?成不了大事,還惹不少麻煩!”
段錦漓拼命掙脫了他的鉗制,滿臉憤怒地說道:“姑姑支持我做慕容部世子妃,我叔叔也已經復國了,你敢這麼對我?”
慕容儁聽了這話,更加後悔自己竟然曾經聽信這麼一個蠢貨的話,葬送了自己親妹妹的終生幸福,還差點害了自己。
“今日是我此生最後一次跟你說話,我讓你聽得明明白白再死心!母后那邊,有青兒在,她對你恨之入骨,要讓她心甘情願嫁給拓跋什翼鍵,她對我提的條件就是這一生讓你無寵無子。至於你叔叔,也就是我小舅舅,你不提他還好,正因爲他復國了,我纔不得不除掉你肚子裡的孩子。按照你這麼跋扈的性子,待他日我登基之後,若立你爲王后,立你的兒子爲世子,我慕容部豈不都是你們母子說了算!小舅舅與我慕容部勢不兩立,這樣豈不正讓他如願!至於你,我承認我曾經對你有情,可惜你不知足,早將我對你的感情消磨殆盡。退一萬步來講,即使我現在心裡有你,那有如何,可是你自己說的,對一個男人而言,尤其是一個想成大事的男人,在權勢面前,女人算得了什麼!”
慕容恪說了這話,滿臉嫌棄地看了段錦漓一眼,徑直出了她的院子。
院門口,可足渾氏已經等着了,他對着她冷冷地說道:“別讓我失望!”
可足渾氏恭敬地應了,走近段錦漓的院子!
沒多久,院中聽到一聲淒厲的慘叫,卻又很快消失,只傳來低低的嗚咽聲。
第二天,慕容青派人送了一個侍婢到世子府,說是專門伺候小段夫人。那侍婢卻正是先前被段錦漓害慘了的黃鶯的姐姐白鷺。
段王后質問兒子慕容儁。卻被告知是慕容青的主意。等她氣急敗壞去質問慕容青,卻被她一句話堵了回去。
“母后若不想讓代王支持二哥,只管去世子府將段錦漓放出來!”
在那之後,段王后也曾試着給兒子施壓,慕容儁直說道:“段氏已經復國,絕不能讓段姓女子爲後,爲免後患,必須斬草除根!”
段王后只得作罷,之後再也不勸。
此後,段錦漓一直被軟禁世子府!確如慕容青所說,此生再也翻不起任何風浪。
二月初四,代國大人長孫秩到龍城迎接慕容皇后。
二月初六,燕王嫡女慕容青出嫁,燕王使汝陽候高詡占卜一掛。
高詡直言道:“據卦象顯示,帝寬和仁愛、經略高遠,後性敏多知,沉厚善斷,良緣得配,天作之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