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丫頭拿了東西過來,宇文櫻看了看院子站着裡的白鷺,說道:“白鷺姑娘若是方便的話,跟我一起去崔姐姐院子裡看看她可好?”
白鷺一臉受寵若驚,忙恭敬說道:“姑娘之稱奴婢不敢當,還請夫人直接叫奴婢名字就好!夫人下令,奴婢自然願意跟着夫人一起去。”
宇文櫻滿意地點了點頭!
路上宇文櫻看白鷺拘束,並不說話,忙說道:“麻煩你跟我跑一趟了!其實我本想帶着烏蘭一起去。只是你剛纔也看到了,她年紀小,遇到些事就哭哭啼啼,我要帶了她過去,只怕她又做出什麼不當的事。”
白鷺一臉淡然地說道:“夫人無須客氣,得夫人差遣是奴婢的榮幸!”
宇文櫻看她一句話都不多說,有些沮喪,猶豫了一會兒才說道:“你一直跟在將軍身邊伺候,想必對將軍喜好知道得一清二楚,可否提點我一二?”
白鷺只平靜說道:“奴婢也想爲夫人效勞,只可惜卻幫不到夫人!將軍平常不讓人近身伺候,至於日常起居也都是殷大娘在管。奴婢只在外院做些雜活,並不清楚將軍喜好。”
宇文櫻臉上有些失望。也不再說話,只安靜走到了崔氏院子。
屋子裡賀蘭氏已經到了,殷大娘正叮囑崔氏屋子裡的侍婢。
崔氏原本一直躺在榻上,見宇文櫻進來,忙起身準備行禮,倒是殷氏忙攔住了她,又讓她再躺了下來,笑着說道:“崔夫人,你現在有了身子,以後起身入座切忌太快。”
宇文櫻也笑着附和道:“崔姐姐有了身孕,以後行禮就免了吧。”
崔氏看她笑容有些勉強,撫着自己的肚子,心裡有些得意,衝着殷氏說道:“殷大娘,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最近這些日子老是覺得嘴裡沒有味道,只想吃些酸的東西。”
殷氏聽了這話面上更加高興,“酸兒辣女!崔夫人這肚子裡懷的準是個小公子!”
崔氏眼角都帶着喜色,偏偏做出一副有些苦惱的樣子,抱怨道:“最近老是覺得沒有胃口,動不動就覺得胸口悶、想吐。”
殷氏忙安撫道:“過了這段時間就好!無論怎麼不舒服。崔夫人且記得要儘量多吃些,好好補補身子,肚子裡的小公子可都指着你呢。”
崔氏面上有些爲難地說道:“我最近總是到了用飯的時辰就覺得難受,等到胃口好了,想吃一些的時候,卻又不知道能吃些什麼。”
宇文櫻和賀蘭氏聽了這話,忍不住交換了個眼神,二人相視一笑。
賀蘭氏忙說道:“如今你身懷有孕,若想吃什麼,隨時吩咐廚房做就是。”
崔氏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我這懷了身子之後也不知是怎麼回事,想吃什麼東西了,立馬就得吃上,真要吩咐人去廚房取,這一來一回,等東西拿來的時候,又不想吃了,也不知該怎麼辦纔好。”
賀蘭氏哪裡不知道她的意思,笑着說道:“既然這樣,你且在院子裡開個小廚房就是。往後需要什麼食材直接讓人送過來。”
崔氏正是這個目的,剛要道謝,慕容恪恰好進屋來了,臉上神情讓人有些猜不透。
原本眉開眼笑的她立馬有些心虛的樣子,面上做出一副難受的樣子,身子看起來虛弱得很,還堅持要起身給慕容恪行禮。不等慕容恪扶住她,殷氏忙按住她接着躺下,忙說道:“老奴才交代過,崔夫人你起身入座要慢一些,如今將軍知道你有了身孕,哪會在意那些虛禮!”
殷大娘說這話的時候,臉上明顯有些不滿,她也不管崔氏被她這話說得有些沒臉,只衝着慕容恪笑道:“恭喜將軍!”
慕容恪淡然一笑,衝着宇文櫻和賀蘭氏說道:“你二人既然已經來探望過了。若無其他事,就先回去吧!”
說完這話,他又對着殷氏說道:“姑姑辛苦了!敏兒這人冒失,姑姑若還有需要交代的,還得麻煩姑姑把這院子裡貼身伺候的人都召集起來,再細細囑咐一遍纔是。”
她們都明白如今將軍是有話要與崔氏單獨說,自然立即退下。
殷氏關門前,宇文櫻轉身回頭看了一眼,總覺得崔氏眼裡有些惶恐,卻不知爲何。
殷氏自去召集這院子裡的丫鬟婆子,宇文櫻和賀蘭氏一起離開。
賀蘭氏看她滿腹心事,忙笑道:“聽說你又和將軍吵架啦?”
宇文櫻也忍不住笑了,“哪有人像你這樣,看到別人吵架還當面幸災樂禍!”
“你嫁進來之前,我在府裡這幾年也就見將軍發過一次火。現在倒好,你這嫁過來還不到一個月,惹得將軍幾乎天天都在生氣!”
賀蘭氏說完這話,噗哧一笑,倒讓宇文櫻看出來她又在打趣自己,故意噘嘴有些不滿說道:“他那個人要生氣也是他自己斤斤計較,怎麼就成我惹得他生氣了?”
賀蘭氏原本還在說笑,卻突然長嘆了一口氣,問道:“你說這次崔氏能順利生產嗎?”
她不提這個還好,提起這個宇文櫻更加惆悵。昨日自己才和慕容恪商量了,往後二人假裝恩愛,引蛇出洞,如今倒好,崔氏今日查出有孕,也不知那些人會不會轉移目標。
賀蘭氏見她不說話,只一個人嘆氣,自然明白她也在擔心,忙安撫她說道:“平日裡我也以爲崔氏心思簡單,如今倒對她有些刮目相看了。她只怕早就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卻生生忍到了現在,等胎兒穩了才說。今日她提出來想在院子裡開小廚房,只怕也是擔心有人害她,她這麼謹慎,想必也是做好了準備。”
宇文櫻聽她這話,撇了撇嘴,“她是謹慎,卻專門是防你我二人了!有些話咱們也不能與她說,真要想幫幫她,她只怕還擔心咱們要害她。”
賀蘭氏聽她說的有理,想了想,用只有二人能聽見的聲音小聲說道:“那人可能並不會行動也說不定!畢竟崔氏和玉兒姐姐很不一樣。玉兒姐姐是將軍正妻,將軍對她很敬重,她二人感情尚算不錯,可是如今崔氏……”
她這話沒說話,宇文櫻也明白她的意思。只小聲嘆道:“我也不知道!畢竟我不是她,也不好妄下判斷!”
賀蘭氏剛要說話,話到嘴邊,她又想了想,還是沒說出口,宇文櫻看她那樣子,也知道她跟自己想到一起去了。
“馨兒。你是不是想說,與其擔心那人在暗處隨時咬她一口,不如干脆引蛇出洞?”
賀蘭氏點了點頭,接着說道:“可我一想,她畢竟有了身孕,這個辦法還是太冒險。若是她肚子裡的孩子出了什麼事,那還真是咱們的罪過!”
宇文櫻聽了這話自然贊同,卻突然靈機一動,看着賀蘭氏笑道:“還是馨兒你聰明!”
賀蘭氏原本一頭霧水,突然聽她這麼一說,細想之下陡然明白,捏着她的臉,小聲笑着說道:“就你這小丫頭鬼點子多!走吧,去我院子裡坐坐去。楷兒這兩天還老在念叨你怎麼不去找他,他還心心念念指望你帶他出去玩呢!”
……
當晚,殷氏照例幫將軍備好宵夜,準備送去前院,不曾想卻被攔了下來。
宇文櫻紅着臉問道:“大娘,我跟你一起去可好?”
殷氏看這大晚上的宇文櫻還沒歇下,還打扮得光彩照人。自然明白她的心思,乾脆將手裡的托盤交給了她說道:“老奴今日忙前忙後累壞了,勞煩夫人直接給將軍送去可好?老婆子我也早些歇下。”
宇文櫻滿臉不好意思說道:“我跟着大娘進去就好!如今將軍還在生氣,若是我一個人送去,將軍不讓我進去可怎麼辦纔好?”
殷氏一想在理,看她主動向將軍示好,心裡自然歡喜,滿臉笑意送她進了書房,再回了後院。
黃鸝看就殷氏一人回來,故作納悶問道:“殷大娘,夫人怎麼沒跟你一起回來呀?”
殷氏作勢要打她,笑着說道:“咱們來了好幾天了,你什麼時候見夫人主動提出來給將軍送過宵夜?況且這大晚上,夫人平日早就睡了。今日倒像是專門打扮得那麼漂亮等着我!要我說啊,夫人長得漂亮,人也好,就是性格太強硬了些,惹得將軍生氣。如今她都主動示好了,將軍心裡自然是美滋滋的。我剛送了東西出來的時候,看到將軍明明眼角都帶着笑。還故意裝出一副冷漠的樣子。夫人就衝着將軍叫了聲‘夫君’,眼眶剛有些溼潤,眼淚還沒掉下來,將軍立馬就繃不住臉了,臉上那叫一個心疼啊!依我看,比起對先夫人的敬重,將軍對新夫人那才真是男人疼女人的樣子。”
黃鸝聽了。一邊躲着殷氏,一邊笑得格外大聲。
書房內,慕容恪一邊吃着宵夜,一邊看着宇文櫻,笑着問道:“看你剛纔真是說哭就哭了,又在帕子上沾辣椒粉了?”
宇文櫻不以爲然說道:“真要沾了辣椒粉,只怕我現在眼睛還流着淚呢。不過是出門前在帕子上沾了些茶水。剛纔就把眼潤溼了些。這樣被殷大娘看見,她自然會以爲,我還沒哭你就開始心疼了,這樣顯得你心裡更重視我不是?等她回去,黃鸝一問起,她再添油加醋的說了,明早。闔府上下都該知道你我又和好了。”
慕容恪聽了這話,有些擔擾,“這麼快會不會讓人覺得有些不正常?”
宇文櫻聽了滿臉不快,“快什麼快?如今崔姐姐有了身孕,咱們再不快點,他們轉移目標怎麼辦?”
說了這話,宇文櫻更加來氣,質問道:“你昨日只讓我配合你,怎麼沒把她考慮進去?你也不想想這節骨眼上她懷孕的消息一傳出來,你還怎麼護她周全?是不是這世上除了你的段錦漓該被護着,剩下的女人哪怕懷着你的孩子,她們也該死?”
慕容恪被她的話激怒,強忍下怒氣解釋道:“我也是今日才知道崔氏懷了我的孩子!真要早知道了,我怎麼可能讓她這麼大肆張揚?”
宇文櫻難以置信看了他一眼。“你怎麼可能連自己女人懷沒懷自己孩子都不知道?她要瞞着其他人還情有可原,可她竟然連你都瞞着,這怎麼可能?”
宇文櫻說完這話,再想起今日自己看到崔氏滿臉惶恐的樣子,心中突然明白,“你根本就沒想讓她懷孕?”
慕容恪無奈點了點頭,神色有了些痛苦。
宇文櫻看他那樣子。知道他害怕表姐的悲劇重演,有些後悔自己剛纔說的那些話,忙道歉,“對不起!我不知道事情是這個樣子,若是我知道這些,剛纔不會那麼罵你。”
慕容恪搖了搖頭,徑直說道:“玉兒的死我難辭其咎,可若真讓我傷害錦漓,我卻做不到!這幾年我一直對不起馨兒,更不知該如何面對楷兒。錦漓所做的這一切,皆因我而起,我卻無能爲力。她縱使有千般不好、萬般不對,卻總歸是我愛着的人。”
宇文櫻看着慕容恪滿臉悲傷,長嘆一口氣。忍不住感慨,“你果真是愛慘了段錦漓!我原先還以爲你是因爲她是你的救命恩人,才放任她胡作非爲。如今看來,這麼深沉的愛,哪裡僅僅是因爲感激!”
宇文櫻心裡不舒服,連嘆了好幾口氣纔好了些,對着慕容恪說道:“這幾天你對崔氏盡一切可能冷待。至於我。就暫時委屈你把我想象成段錦漓吧。你能對她有多好就假裝對我有多好吧!等到崔氏忍不住了來招惹我,我順勢把她趕出去。她要真忍得住,我就上門找茬去!只是,在這期間要提防他們先害了崔氏嫁禍給我。她雖然謹慎,那些人畢竟在暗處,你記得派人好好保護她。我先走了,你早些休息!”
慕容恪悲傷的樣子,直讓宇文櫻想趕快逃開,她不帶一絲停頓說了這些話,忙走出書房。關門前,她再看一眼那人,只覺得心裡鈍疼。
她重重呼出一口氣才關上門,轉頭間,她已是笑容滿臉、如沐春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