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宇文櫻閒着無聊,讓阿迪娜去庫房替自己領了些冬天的衣料,連着好幾日也沒出了主院,只忙着給孩子做冬衣。
馬家姐妹自從得知會是阿迪娜未來的夫君送她們回鄉,這些日子一直跟着阿迪娜忙前忙後。
烏蘭看這兩個丫頭小小年紀就知討好人了,笑着對阿迪娜說道:“我們倒是沾了李鑫的光,得了兩個好幫手!”
阿迪娜被她這話說得面紅耳赤,只小聲說道:“都是夫人出錢出力,和李鑫有什麼關係!”
自從李鑫上將軍府提親之後,烏蘭和託婭整日就拿阿迪娜說笑,宇文櫻也見怪不怪了,想起上次慕容恪說的話,再看烏蘭和託婭還沒有着落,想來自己還得多花些功夫好好找找才行。
兩個丫頭聽她們提起李鑫,忙問道:“阿迪娜姐姐,李鑫哥哥的夥計可招到了?”
“已經招到了一個。想再找一個,聽說已經有熟人介紹了一個同鄉,打算今日見見,若是幹活勤快,就直接要了!”
兩個丫頭着急回家,聽了阿迪娜這話,喜不自禁。
宇文櫻點點頭,還是囑咐道:“李鑫這人老實,讓他看仔細些,此去路途遙遠,夥計一定得可靠!”
她說了這話,忙對那兩個小丫頭說道:“你們不用太着急!我上次已經派人送信去東萊郡了,若你們阿爹還在那兒找你們,那就最好不過,到時候只需把你們送到東萊郡就能見到他。若是他已經回鄉,或是去了別處找你們,李鑫隨後直接送你們回吳郡。總之定能保證你們安全到家!”
兩個小丫頭忙又道謝,倒讓宇文櫻覺得不好意思了,直說道:“你們若要謝,就謝謝你們託婭姐姐去,我可沒幹什麼!”
“夫人找奴婢可有事?”
託婭突然冒出來,倒讓宇文櫻大吃一驚,再看她牽着的慕容楷又是滿頭大汗,忙放下手中正在縫製的衣服,拿起絲帕替他擦汗。
平常慕容楷下課回來都喊肚子餓,宇文櫻忙又吩咐人準備擺飯。
慕容楷只拉了拉她的手,奶聲奶氣說道:“姨姨,楷兒不餓!”
宇文櫻還覺得納悶,託婭笑着說道:“今日上課到一半,小公子突然喊肚子餓,奴婢就讓小公子先吃了幾塊糕點墊墊肚子。”
宇文櫻輕輕捏了捏慕容楷的臉,笑着說道:“我說這隻貪吃的小貓兒今日怎麼不喊肚子餓了!既然楷兒不餓。快給姨姨講講夫子今日都教了什麼。”
慕容楷聽了這話喜滋滋的,要牽着她就往自己房間去,宇文櫻回頭對烏蘭說道:“晚些擺午飯!將軍若是來了,讓他先吃,不必等着我們!”
轉眼間,房間裡只剩下託婭、阿迪娜和馬家姐妹。
馬淑英直感慨道:“夫人對小公子真好,就像親孃一樣!”
託婭笑了笑,直說道:“那是,做後孃的像我們家夫人這麼好的可真沒幾個!夫人對小公子那是真心地疼愛,可不只是在外人面前擺些門面功夫。以前夫人剛嫁過來的時候,小公子還怕生得很,如今性子越來越活潑,可愛得緊!”
阿迪娜輕聲斥責道:“託婭管好你自己的嘴,別妄議主子是非!”
託婭只不以爲然地說道:“明明是在誇主子,哪裡就是妄議主子是非?況且夫人這麼好的人,又不會怪責咱們。”
她說完這話,又對馬家姐妹誇道:“不止小公子越來越活潑,將軍性子也比先前好了許多……也不是說夫人剛嫁過來的時候將軍性子不好……將軍待誰都好,也不會隨意責罰下人,就是少了些笑容,也不怎麼說話,讓人覺得懼怕。現在夫人才嫁過來一年出頭,將軍臉上笑容也多了,話也多了一些,比以前開心了不少。這些可都是夫人的功勞!”
“你這話該當着夫人的面好好說說,沒準兒她聽了心情好,賞你一個月月錢!”
慕容恪本來想過來找宇文櫻,結果沒看到她人,倒聽到託婭說的這些話,忍不住勾脣,說了這麼一句玩笑話。
見了慕容恪,幾個人忙起身行禮。
“怎麼不見夫人?”
託婭忙笑着回道:“夫人在小公子房裡,正考小公子功課呢!夫人先前吩咐,若是將軍過來用飯,讓將軍先吃,不必等她和小公子!”
“正好我也不甚餓,先去內室歇一陣子!等他們忙完了,派個人叫我一聲!”
慕容恪說了這話就擡腳離開,剛走出幾步,又回頭對託婭說道:“你不是說我這性子好了不少。怎麼我看這兩個小丫頭見了我還是有些害怕的樣子?”
慕容恪說了這話笑着走了,託婭臉上紅一陣白一陣。
阿迪娜只笑着說道:“讓你不要妄議主子是非你非不聽!”
等她說了這話,那兩個小丫頭也跟着笑出聲,託婭只得轉移話題,“自從李鑫上門提親之後,我看你越來越像管家婆了!”
託婭也不甘示弱,直說道:“依我看,自從穆夫子來了將軍府之後,我還整日見不到你的人呢!”
託婭臉漲得通紅,只結結巴巴地說道:“你少胡說!那是……是夫人讓我去的前院。”
阿迪娜只笑道:“說話都結巴了,還不承認自己心虛?”
託婭看馬家姐妹笑着望着自己和阿迪娜,忙說道:“小孩子面前說這些幹什麼!”
阿迪娜撲哧一笑,“那你還在她們面前取笑我和李鑫呢!”
託婭一向是主院話最多的那個,如今卻被阿迪娜嗆得不知道說什麼,想半天才說道:“你以前都不怎麼說話,從你訂親之後,真是越來越牙尖嘴利了……”
“你以前牙尖嘴利,從穆夫子進府了,你說話都不利索了……”
“都說了不要再小孩子面前說這些!”
……一不小心,陷入新的循環中!
兩人還欲再說,突然馬家姐妹一人拉了她們衣袖一下。
兩人回頭一看烏蘭正怒瞪着她們,忙噤聲。
“吵什麼?叫了你們好幾聲也沒人理我!主子們要用飯了,託婭你趕緊過去伺候。阿迪娜你帶着馬家姐妹去吃飯!”
烏蘭說了這話自己先走了,託婭灰溜溜地跟上。
馬淑梅拉着姐姐的手。直說道:“這幾個姐姐裡面,就烏蘭姐姐最兇!”
馬淑英聽了這話忙示意她說話聲音小一些,自己也低聲說道:“我也覺得是!”
這兩個孩子這番舉動看得阿迪娜哭笑不得。
吃過飯後,宇文櫻躺在軟榻上休息,就看烏蘭氣哄哄瞪着託婭,忙問道:“託婭,你又惹烏蘭生氣了?”
託婭低着頭認真替她打扇,也不說話。
“夫人。剛纔我去針線房叫她,老遠就聽到她和阿迪娜在拌嘴,我叫了她好幾聲,讓她去飯廳伺候將軍和夫人用飯,她都沒聽見……”
烏蘭還欲再說,託婭立馬打斷她說道:“夫人我是好好和阿迪娜在說話呢,就是兩個人說話聲音大了些!”
烏蘭又瞪了她一眼,直說道:“夫人讓你每日上午去前院是要你伺候好小公子去的。聽阿迪娜那意思,你在前院還忙別的去了?眼看着夫人的肚子一天天大了,你不想着怎麼盡心伺候,光想些其他的事!”
託婭聽了這話突然一陣臉紅,忙解釋道:“烏蘭姐姐阿迪娜那是跟我鬧着玩兒,說的是玩笑話,你不能當真!”
宇文櫻看她急得脖子都紅了,忙笑着問道:“什麼事這麼嚴重?讓你急成這樣?”
烏蘭聽了這話,更加篤定了託婭的心思,直說道:“託婭看上穆夫子了!”
宇文櫻撲哧一笑,“你們一個個說得那麼嚴重,我還當是什麼事呢。”
她笑過之後突然反應過來,一臉驚訝看着託婭,“你看上了穆夫子了?”
託婭原本見她只是笑,還覺得沒什麼,突然宇文櫻這麼鄭重問她,她心裡又沒底了,只紅着臉小聲說道:“夫人,那是阿迪娜胡說的!”
“我剛纔還在想怎麼替你和烏蘭找到好夫婿,沒想到現在就聽了這個消息。”
宇文櫻興奮得拍了一下手,倒把託婭嚇一跳,連忙問道:“夫人你不生氣?”
“這是好事,生氣幹什麼?回頭我就幫你去探探穆夫子的口風!”
聽了宇文櫻這話,烏蘭連嘆了幾口氣,直說道:“夫人,其木格和賽琦雅走了,你現在身邊又離不得人,你光琢磨着做媒,丫頭們一個個心思都野了,哪裡還能盡心伺候?等回頭一個個都嫁出去了,誰來伺候夫人?”
她說了這話之後,看託婭面上有些難過。忙解釋道:“我也沒別的意思,你若真看上了穆夫子,也不能耽誤了伺候夫人!”
託婭鄭重應了,宇文櫻只無所謂地說道:“無妨!過些日子調幾個小丫頭來咱們院子,你們先帶着她們就是。再說了,穆夫子就住在將軍府裡,回頭託婭就算嫁人了,也可以在主院當差。就像那盧大娘。她嫁給了管家不也還是在這院子裡做事!”
宇文櫻又看了烏蘭一眼,直說道:“回頭我還得替你謀一門好親事呢!”
烏蘭又嘆了一口氣,咂嘴說道:“夫人現在只管好生安胎,一切等夫人生產了再說!奴婢現在只想好好伺候夫人到夫人平安將小小姐生下來!”
託婭聽了這話,也忙說道:“奴婢跟烏蘭姐姐一樣!”
宇文櫻想了想,提議道:“那就等你再跟穆夫子相處些時日再說!阿迪娜和李鑫畢竟認識快一年了,也知曉對方的心意。你跟穆夫子相識不過幾日,等你確定了自己的想法。覺得穆夫子對你也有意,我再替你們牽線就是!”
託婭高興點了點頭,烏蘭也放心了一些。
眼看宇文櫻睡着了,兩個丫頭悄聲出去了,剛輕聲關上門,烏蘭又嘆了一口氣。
託婭以爲她還在生自己的氣,連忙又道歉。
烏蘭直搖頭,小聲說道:“原本咱們是四個人貼身伺候公主,其木格和賽琦雅同公主不知心,走了也就走了,剩下咱們兩個也無妨。先前夫人說要把咱們一個個的都嫁了,我還覺得遠得很,也沒多想。今日聽你和阿迪娜吵架才知你心裡也有人了,快得讓我覺得害怕。我這才發覺若公主將咱們都嫁出去了,她身邊可是連一個貼心的人都沒有了。一想起這個,我心裡就不安得很!”
託婭聽了這話也跟着嘆氣。還是安慰她道:“我對穆夫子可沒到阿迪娜對李鑫的程度,我就是覺得穆夫子是個好人,和他多說了兩句話,其他的還是阿迪娜瞎說的哩。烏蘭姐姐你擔心得太早了些!”
烏蘭撓了撓頭,笑道:“準是你剛纔和阿迪娜說話聲音太大,吵得我腦袋都亂了,我纔多想了些。我得去前院找殷大娘,讓她調幾個丫頭來咱們院子。先好好帶着她們。到時候等你們都嫁出去了,也得再有人補上,跟我一起伺候夫人不是?”
託婭靦腆地笑了笑,直說道:“烏蘭姐姐別忘了,到時候你也要出嫁的哩!”
烏蘭聽了這話只附和着笑了笑。
當晚,宇文櫻跟慕容恪提起託婭喜歡穆夫子之時,慕容恪卻並不像他想象中那麼高興,這倒讓宇文櫻覺得奇怪。
“你先前覺得我太關心穆夫子,如今我要給他做媒了,你怎麼不開心?”
慕容恪只摟着她,正色說道:“這些事你先不必管了,只好好安胎就是!你院子裡這些丫頭的婚事,你也暫時別操心,一切等你生完孩子之後再說!”
宇文櫻聽了他這話,忍不住笑了,“烏蘭今日下午纔剛跟我說過這話,你現在又來說。你們一個個的都覺得我是瓷娃娃不成,我現在感覺好得很,也不覺得累,不僅能幫孩子做冬衣,還能同時幫我院子裡這些丫頭都找到如意郎君。”
宇文櫻剛說完這話,突然覺得胃裡一陣翻騰,快走到痰盂邊就開始嘔吐。
慕容恪嚇一大跳,趕緊吩咐人去叫大夫。
宇文櫻吐完之後覺得好了些,正要攔住他,結果又一陣犯惡心。
她這一開吐,直到大夫來了也沒停,慕容恪扶着她,看她連膽汁都快吐出來了,着急地問大夫:“夫人突然吐得厲害,可診斷出是爲什麼?”
那大夫恭敬地說道:“將軍,婦人懷孕之時極易反胃。只不過大多數婦人是頭三個月才吐,像夫人這樣懷了五個月多才吐的雖很少見,卻也不是沒有過。不知夫人今日晚飯比之平常可有多用了些?”
烏蘭忙答道:“夫人今日一時高興,比平常是多吃了些!”
那大夫這才明白,忙說道:“想必是天熱,加之夫人晚上突然多吃了些,腹中胎兒頂到了胃,夫人才覺得不適!我即刻開個止吐的方子,照方子抓了藥之後煎給夫人服用就是。”
大夫寫完夫子之後又叮囑道:“夫人今晚吐過之後,往後只怕早晚都會覺得噁心反胃,切記不宜讓胃過飽或過餓,吃食也當以清淡、易消化爲上,不必遵循三餐規律,想吃就吃,每餐少吃一些就是。”
宇文櫻吐完之後漱了口,躺在牀上只覺得渾身無力。慕容恪看她臉色蒼白心疼得很。輕聲問道:“你可還好?”
宇文櫻只嘆了一口氣,慢慢說道:“原先我還覺得這孩子乖巧省事,沒想到她一下子鬧出這麼大的動靜。”
託婭將藥端了上來,慕容恪扶她起身喝藥,剛將調羹伸到她嘴邊,宇文櫻聞到藥味又一陣反胃,“趕緊拿開,我難受!”
慕容恪趕緊將藥放到桌上。一手抱着她,另一隻手撫着她的後背,又要讓託婭去把大夫叫過來。
宇文櫻聽了只有氣無力地說道:“大夫也說了,婦人懷孕都會這樣,你將他叫過來,他也沒辦法,我過一陣子就好了。”
宇文櫻說着話,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
果真如大夫所說,自那日起,宇文櫻早晚都犯惡心,通常是上一刻還在好好吃飯,下一刻突然就覺得噁心,看着吃食也沒了食慾。人瘦了一圈不止,還整日渾身無力,只想在牀上躺着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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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種狀態持續了近兩個月纔好轉。李鑫早已帶着馬家姐妹回鄉,算日子現在大概在回程的路上了。穆淺溪見了託婭也終於不再像之前那般拘謹。說話也自在了些。崔氏將將軍府後院管理得井井有條,也會經常抱着慕容紹過來探望她,再告訴她一些自己當時試過的緩解孕吐的方法。
宇文櫻每日難受得很,雖出不了門,心裡還不想消停,慕容恪只得在她偶爾感覺好一些之時將她關心的那些人近況告訴她知道。
“師傅的傷好得差不多了,還在牀上躺着。岳母現在偶爾會出街逛逛,她來看了你幾次,結果你都睡着了。我給陵兒找了個師傅,他現在武藝又精進了……”
宇文櫻聽着這些,不知不覺又睡着了,嘴角還帶着一絲笑!
慕容恪忍不住撫上她的臉。
“阿櫻,我現在不能讓你出去,再過幾個月一切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