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抉擇的時刻開始的時候,人們往往是亢奮的。警隊的上上下下爲了這一仗的勝利不眠不休,他們是堅毅的。8•13案的完結序幕即將被拉開,警察們已經拿出了最佳的狀態迎接它。林慶民正在爲案子的最終行動進行着部署會議。

“同志們,一年多的奮戰,我們最終沒有白付出。兩個小時前,我接到廣西省巴馬縣公安局的電話,他們已經成功尋找到喬亮。他很配合警方,他向警方提供了孔一銘8•13案的全部犯罪證據,是王勇山死前交給他的。”聽到局長的一番話,警察們的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犯罪嫌疑人孔一銘挾制警方線人—周羽,在昨天上午潛逃回泰國,局裡與泰國警方取得聯繫。泰國方面已經鎖定住孔一銘的方位,他們手中充分掌握了孔一銘養父及其下集團的多年販毒證據。泰國警方希望與我們聯合抓捕孔一銘,局裡決定彙集雲海市的優秀刑警組成專案組前往泰國抓捕疑犯並且解救周羽,由我親自帶隊。下面我來宣讀專案組名單。”

林慶民打開文件夾說道:“孟凡、李明……”

剛剛讀了兩個人,就被一個堅毅的聲音打斷了:“局長,我請求加入專案組。”

隊裡的同事都轉過身去看她,她走近大家,是葉清然。看她氣勢蓬勃的樣子,如第一天剛進隊。局長欣慰地點了點頭,他知道她是堅強的,她完全接受了意外的考驗,從低谷中走了出來。他很高興他沒有失去這麼優秀的戰士。

林慶民很肯定地回答她:“不用請求,名單上寫着你的名字。歡迎你歸隊!”

葉清然用眼神回覆他,一定不會令他失望。

按照泰國人的習俗,孔一銘養父的葬禮選擇在寺廟中進行。他的養父是個大毒梟,壟斷了在泰國近80%的毒品生意。葬禮這天來了很多人,魚龍混雜。孔一銘回到泰國後便根據養父的遺囑繼承了他的所有,他是他的唯一的親人。

葬禮的這天只不過是個掩護,孔一銘就是要借用混亂的一天實現養父的心願---一次大規模的毒品交易,如果成功這次毒品的數量足以散佈到大半個亞洲,孔一銘便會成爲亞洲最大的毒品供應商。可想而知這批毒品流向市場將會給多少人帶來巨大的傷害。

專案組迅速到達泰國後就與當地警方聯繫起來。泰國警方爲了徹底摧毀孔式家族的販毒系統也耗費了很多年去搜集其犯罪證據,這一天的抓捕行動對於他們來說也至關重要。泰國警方已經部署好一切,目前他們正在附近的裝備車內的監視器前觀察着葬禮上的一舉一動,他們接到消息,孔一銘會在這天採取行動。林局向泰國警方提供了周羽的資料,希望在行動過程中避免誤傷他。

葬禮進行到洗禮儀式的時候,孔一銘纔出現。他的身後帶了幾個助手,周羽就在其中。葉清然等人通過監視器看到周羽,心裡的石頭才落地,他還活着、好好的活着。

廟裡的僧人用鮮姜粉調以柑皮榨出的汁塗抹其全身。抹完後,用一塊布將死者的手跡、足跡、臉盤兒印下來,以當做紀念。洗禮完畢,在場的所有人雙手合十置於胸前進行15分鐘的唸經。這項結束後,死者將被火化,同時也是交易開始的信號。泰國警方收到情況,孔式家族的倉庫有了動靜,接頭人已經到達了倉庫。

火化結束後,開始賓客宴席,到場的人紛紛離開寺廟。孔一銘接到消息,交易進行的很成功,泰國警方也獲取了信息。他們下達了行動的命令,以迅雷般的速度將倉庫內的所有人逮捕。孔一銘趁着混亂帶着兩個手下還有周羽,從寺廟後門離開。潛伏在寺廟周圍的警察們從四面八方涌入寺廟中去,他們開始了抓捕行動,林局等人也衝在前線。寺廟中的賓客還沒有完全撤離,現場出現混亂,這是孔一銘計劃之中的。泰國警察們收到了倉庫那邊來的消息,倉庫內並沒有發現毒品,交易物只是些食品。他們再次撲空,可是這已無關緊要,他們手上所掌握的證據足以令孔一銘終身監禁。

林局等人與泰國警方徹底搜索了寺廟,發現他們已通過後門離開,幸好周羽身上的追蹤器保持暢通,警察重新搜索到孔一銘等人的位置在離寺廟五公里處的城郊廣場上。一線的警察發送支援給總部,他們正往廣場趕去。

城郊廣場上停放着一架直升飛機,它被調整到準備起飛的狀態中。孔一銘等人陸續登機,可是他還沒有。

“你們先上去等我,我還有件事要辦。”孔一銘沉穩的態度讓他的手下有些不知所措。他是直視着周羽說的這句話,他所謂的事情指的就是周羽。

孔一銘看着周羽沒有說話,他在等待着他開口。

“要是還不走,警察馬上就會到了。”

“這麼說你知道?”

“我不需要解釋什麼!”

“你也沒有資格解釋!”說着孔一銘忽然掏出一把槍來頂在周羽的額頭上。

“你是這樣,葉清然也是這樣!”

周羽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不用驚訝,她是我妹妹。”

還在車中的林局等人通過竊聽器聽到孔一銘的話非常的驚訝。警方的車臨近了孔一銘,在車中向外望可以看見直升飛機和他們的縮影了。

“孔總,快走吧,警察來了!”

孔一銘按下手機**說道:“你一定要死!”

周羽不再去想些什麼,他無畏任何,他目不轉睛地盯着孔一銘看。

正當孔一銘要扣動扳機的剎那間,他拿槍的手被子彈打中了。幾輛警察已迅速駛向他。周羽趁機與孔一銘進行一番廝打,想拖延時間。不料的是,孔一銘的手下跳下飛機用槍打中了周羽的右臂,孔一銘藉機將周羽打昏爲了分散警方的注意力。警察們從車中涌出,他們全副武裝向孔一銘奔去。孔一銘的手下向警察開槍爲掩護他登機,並且爲他擋住了警察射過來的子彈,在混亂中孔一銘被飛機上的人接應住,飛機起飛倉皇而逃,支援特警趕到現場也未來得急阻止住他們。泰國警方立即通知總部,派出直升飛機進行對孔一銘的追捕。

專案組的警察們用盡全力奔跑到周羽身邊,葉清然扶起周羽將他抱在懷裡,大聲呼喊他的名字。

“周羽!周羽!”她輕拍着他的臉,搖晃着他,希望可以把他叫醒。

周羽的眼皮上下撥動着,他聽見了所有人對他的期待。他慢慢睜開了雙眼,甦醒過來。林局從車上走了下來,看着他對他點頭示意,是種滿意的肯定,周羽用敬意的眼神回覆了他。他將目光轉移到葉清然,她用雙手托住他的臉,溫情地看着他。她什麼都沒說,周羽感受到了她的愛。專案組的警察們一起將周羽扶起來,送進剛剛趕到的救護車中,還好周羽的槍傷沒有大礙。葉清然陪他在救護車中做着簡單的醫護處理,她將他的手貼服在自己的臉頰上,她緊緊地握住他的手。過程中兩人都沒有說話,周羽還是目不轉睛溫柔地看着她。

處理過後,周羽被送往醫院,葉清然則留下來繼續執行任務。臨走的時候,葉清然囑咐周羽好好養傷,周羽對她點了點頭。他一時之間還沒有反應過來,8•13案的線人工作就這樣結束了,生死的一瞬間的記憶令他百感交集,他順利地完成任務,是太高興了還是突然地有些遺憾。當葉清然轉身離開時,他叫住了她。

“葉清然……,我等你,回國等着你!”他的眼神中充滿着期待與鼓舞。

“嗯!”葉清然回眸的答覆帶着堅定的信念。

事件發生24小時候後,泰國警方與專案組進行了商討會議。目前的形式,孔一銘不單單是8•13案的問題,他涉及的毒品交易會給整個亞洲帶來危害,泰國警方封鎖了媒體對案件的介入及報道。根據泰國警方總部的追蹤分析,孔一銘的行駛方向是向國內行進的,他很有可能回到雲海市。警察們懷疑這批毒品是否存放在雲海市,林局率領的專案組即日啓程回國,對孔一銘進行全城搜索。與此同時,周羽已被安全地護送回國,在人民醫院養傷。

專案組剛剛趕回隊裡,林局就馬不停蹄地召開搜索孔一銘的行動部署會議。會議開始之前,他將葉清然叫進辦公室內。

“清然,有事情跟你講,跟我進來一下。”

葉清然一邊和他走向辦公室一邊說道:“局長,我知道您要和我說什麼。”

“進來說。”

兩個人走了進去。

“你和孔一銘的關係太特殊,不方便參加後面的行動,我們是紀律部隊,你應該清楚這些。”

“對不起,局長。我向您隱瞞了,其實我早就知道了和他的兄妹關係。我認爲這毫不影響到抓捕他的行動,我希望可以親手將他繩之於法,我要讓他明白他所犯下的罪孽。您放心,在公義與信念面前我不會做出出賣靈魂的事情。”

林慶民聽懂了葉清然的意思,他相信她做的到。他不再說什麼,他與葉清然一併走出辦公室準備去開會。

葉清然突然叫住了林局:“局長,今天晚上沒有行動,我想申請去醫院值班。”

林慶民明白,她是想借此機會去醫院看看周羽,他答應了她的請求,並囑咐她不要太晚以免耽誤明天的工作,這是決戰的關鍵時刻不容出現差錯。

會議結束後,零零碎碎的事也不少,忙了一整天的工作,時間也不早了,葉清然看了一下表20點13分,她迅速地整理了一下便往醫院趕去。出門的時候碰見了老孟,他怕孔一銘會回來找她,爲了安全着想老孟開車將她送到了周羽所在的醫院。

周羽正準備洗臉,他將吊左臂的三角布解了下來。他用右手將毛巾放進盆裡,弄溼手巾的一系列動作他做的有些吃力。正要擰毛巾的時候,他聽見了臨近的腳步聲。他沒有仔細聽,以爲是值班的小王。

“你還沒走啊,正好過來搭把手。”話音落了沒聽到回覆。

“快點呀!”他催促道,還是沒有迴應,他轉過身去,進入視覺的人是葉清然。他高興地昏了頭,這是日思夜想的情景,一時之間他還沒緩過神來。

葉清然將包隨手扔到病牀上,她脫掉外衣,挽起袖子,走到周羽旁邊,從他手上拿過毛巾,在水盆中麻利地投起來。周羽在靜靜地看着她一系列的動作。葉清然將毛巾擰乾,走到周羽的面前。她看着周羽,周羽也默默地凝視着。她用毛巾從周羽的額頭繞過受傷的部位輕輕地擦到嘴角。

她對周羽笑着說:“在醫院裡都呆傻了吧,一句話都不說。”

剎那間周羽將她擁入懷中,淚水劃過他的眼角。

“是,我是等傻了。這一天終於到了,該結束的終於結束了。我們沒有白付出!”周羽輕聲說道。

葉清然聽到了周羽的心跳與呼吸,她感受到他的體溫,眼淚也抑制不住地流出她的世界。周羽慢慢放開她,他看着自己的愛人,他知道兩個人彼此融合了。周羽俯下身去輕吻葉清然,這回她沒有拒絕,她不再去欺騙自己的感情,她的愛屬於他。

外面下起了小雨,沙沙的聲音讓沒有月光的城市卻多了一點溫馨。葉清然幫周羽洗漱後,坐在牀邊陪周羽聊天,周羽像個撒嬌的孩子依偎在葉清然的懷中。

“青泉的事兒,你還難過嗎?”

“都過去了!”葉清然很坦然地回答他。

“8•13案像夢一場,不知道以後還會遇到什麼!”

“怎麼?後悔了?”

“怎麼可能!”

“我會是個優秀的警察,對嗎?”

“我相信你!”

周羽握住葉清然的手放在脣邊深情的一吻。

“接下來無論發生什麼,我們還是一起共同面對!”葉清然對周羽說道。

“嗯,當然!”

周羽將脖子上葉清然送給他的石頭拿下來。

“你看,我一直帶着它。”

葉清然將它握在手中,她發現它有些不同,她將石頭移近眼前,仔細觀察着。

“覺得很特別吧,我把追蹤器安在了石頭身上。孔一銘會回來的,我有預感。最近隨時都可能發生狀況,以防萬一。如果真的發生什麼,能第一時間通知林局。”周羽說道。

“別胡思亂想了……他跑不掉的!”葉清然語氣強烈並肯定。

“會的,很快!是該做個了斷了!”

“你想幹什麼,你的任務結束了,你不許擅自行動!”

“哇!這麼緊張我!”周羽調皮地對她笑了一下。

“我沒跟你開玩笑,你聽到沒有?!”

“嗯,知道。就像你說的,黑暗中的最後一場潮汐退去,朝陽就會升起,我也想看看這美麗的景色,和你一起。所以,放心,我不會做傻事的!”

葉清然欣慰地笑了,印在周羽的臉上,她用手輕撫了一下他的臉龐。

她看着周羽入睡,彷彿孩子一般的熟睡。她走到窗前,外面的雨不知不覺地停了。她望着天空,還是沒有月光,幾片烏雲仍然在天邊遊蕩。沒有星空的夜晚是冷的黑夜,雲海市的夜應該是溫暖的、是有月光拂過的。葉清然更加堅定了信念,她會爲此繼續戰鬥下去。她的字典中是這樣詮釋警察的:是要用生命、誓言、信念、責任去捍衛正義剷除罪惡的職業。

晝夜在清澈與馨然中過去,清晨的光芒從窗子外照射進來,葉清然看了看還在熟睡中的周羽,孩子般的臉頰露出甜蜜的微笑。她輕手輕腳地整理了一下便悄悄地離開病房,她輕輕地關上門。她想早點去警隊,又會是一天的奮戰,她要與同事們並肩作戰早點爲8•13案做一個漂亮的收尾。葉清然一邊走一邊想着這些,忽然間一個小男孩急匆匆跑到她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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