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是曠野的鳥，在你的眼睛裡找到了它的天空。’——泰戈爾
墜入青春萌動旋渦的人兒會變得很乖巧，甚至有點傻傻的。他們會癡迷於眼前所擁有的美好，儘管在旁人看來確實應該思考一下再作決定的事，在他們這裡都會變成堅定不移和不假思索。
就這樣，在剩下的幾個月裡，小哈的腦海裡都有這個女孩的影子，有時候只是單純的憧憬就會很心安，遠遠望着都會心跳加速。與其他男生不同的是，小哈有點嘴笨，有些說不出口的話，會變成一件件小事默默地爲她付出，這就足夠了。
‘叮鈴鈴...’
和往常不同，在複習衝刺階段，這只是晚自習前30分鐘的課間休息的鈴聲，學霸們泰然自若地伏案做題，學渣們一般會出去覓食，學弱們會到處走動或去辦公室問題。這種場面已經在小哈眼前重複了三個多月，唯一讓他能有耐心不至於過於煩躁的就是‘陪’着小禾。
當然，只是遠遠地‘陪’...
雖然說的上是好朋友，距離感覺似乎也越來越近，但接觸久了能體會到，小禾是個十分自立有主見的女生，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她一般不習慣請求別人幫忙，相比小哈，能跟她尚且交談至心只是少數。而且小禾會守護着自己的隱私空間，有着在朋友之間也不曾提起的秘密。
在別人看來，是高冷的表現，而小哈眼中，這就是小禾的魅力，他會完全守護自己並不知曉的她的秘密，當她遇到麻煩也會毫不猶豫地站在她這邊。
“小老弟，你咋不去吃飯？減肥？”赤妹看到杵在座位上的小哈，這不是他的常態。
“啊，沒事，不想吃。”
“這不科學啊，你不是一日三餐一頓少不得麼？”赤妹問。
“哎，你說...啊，算了，沒事。”
“...啥事？說一半算咋回事！”赤妹有點不耐煩。
“你知道，追小禾的男生是誰麼？”
“咋突然問這？跟你有啥關是...難道莫非...”赤妹一臉八卦。
“我就一問，不說算了。”說完小哈轉過頭趴在校服枕上。
（注：校服枕是小哈中學時代很火的爆款舒適枕頭，極其柔軟且製作方法非常簡單——把校服全部塞進其中一個袖子裡即可）
“記得沒錯的話，她跟我說過是叫阿蘭，不過不是咱班的，好像分了，具體我也不清楚。”赤妹說。
‘阿蘭？好像認識？小學同班過？’小哈想飛速腦補出了阿蘭。
好像不是很高，不是很搶眼，瘦瘦的，當時跟小哈似乎還稱過兄道過弟一陣子，人還是不錯的，中學以來不在一個班，也就沒怎麼聯繫過了。
晚自習終於結束，被數學老師和物理老師聯合霸佔的緣故，加上腦子裡一直在胡思亂想，小哈感覺十分疲憊，給小禾發短信說讓她‘早點回家注意安全’後，就往回家走。
心情有點迷醉的時候，小哈靠着有圍牆的內側走，這樣不至於因爲步速慢影響到後面的人。
兩旁路燈似乎更昏暗了，路邊的商店藥鋪堂皇的招牌顯得很刺眼，來往的汽笛聲異常噪耳，深呼吸一口氣感覺喉嚨都不太舒服。
走到每次送小禾回家的岔路口，隱約看到前面有點熟悉的身影，真的是她麼？
直到那個身影轉過側臉前，小哈都不想去相信。
不過在她旁邊的是誰，身形挺高大，好像是認識的？
等等，是她同桌？她，同桌...
哦，她同桌啊...
不知道這是什麼滋味，感覺心臟被一記直拳擊中，力道不算大，卻不可忽視那不適感...
小哈開始讓自己走得更慢些，此刻他不想走太快，也不想相信...
他試着自我安慰，自己是瞭解小禾的，她是個不太懂得拒絕的善良女生，她怕自己不經意的舉動會傷到別人，他懂她。而她同桌一直對她示好，送這些那些的禮物，不知道什麼情況就突然跟着小禾往回家走，好在他人品還行，走夜路一個女生還是不安全，自己不在狀態不想影響到她的時候，多個人能送她回家也是挺好的吧。
嗯，應該是這樣的，請停止胡思亂想，顏小哈...
一週後的下午，小禾似乎把什麼東西悄悄帶到了教室裡。
下課後，她坐到小哈座位旁邊，打開盒子，竟然是一隻倉鼠。
也罷，每個人在備考階段，會有自己的法子釋放壓力，不過小動物會不會太冒險。
“這，不怕被老師發現麼？”小哈問。
“可愛吧。”小禾說。
“可愛。”
“它還太小，很怕冷，上課時候就隔着盒子放在暖氣上吧。”小禾說。
“哦，好。它不會跑出來麼？”
“不會，它很乖的，那麻煩你看下啦，謝謝。”小禾說。
“沒事，我會照顧好的，放心。”
就這樣，連續三天下午，小禾都會把這隻倉鼠帶到班裡，而小哈也理所應當的當了三天管理員。
當然有些事是小禾是不知道的，小哈也並沒有告訴她：其實倉鼠很淘氣總喜歡每時每刻把頭探出來；其實隔着盒子在暖氣上烤太久倉鼠會難受，偶爾要放到桌子上涼一下才行；其實倉鼠會在盒子裡小便，而且味道還是蠻大的...
不過，看着她每天都是開心的樣子，小哈比什麼都滿足。
放學後送小禾回家的路上，風颳得很大，小哈下意識護着手中還裝着倉鼠的盒子。
“明天就不帶它來學校了，這幾天謝謝啦，照顧它挺辛苦的吧。”小禾第一次先開口說。
“啊，還好，沒事，你要帶的話，交給我就行。”
“嗯，不用了，不帶它了。今天風怎麼這麼大。”小禾說。
“是挺大，好像要下雨，我們稍微走快點。”
“不然你趕緊回家吧，就別送了，沒帶傘別一會下雨了。”小禾說。
“哎，小心...”說着小哈一把牽過小禾胳膊，前面是一輛摩托擦身而過。
“多危險，現在開摩托的怎麼都這麼野，你走裡面。”小哈說。
“嗯，謝謝。”
安穩平和的時刻分秒即逝，在人爲。
不知不覺走到院門口，還像往常那樣，小哈駐足目送，小禾繼續往裡走。
只是，這次她走的很慢...
“禾，等下，你的倉鼠還沒拿呢。”小哈叫住她。
“嗯。”小禾轉過身向小哈走來，就那樣站到他面前，擡頭靜靜看着。
一秒、兩秒...
空氣很識趣地摒住了呼吸，氛圍把兩個人圍在熙攘路人看不到的空間。
“抱一下。”小哈自己都不知道怎麼吐出來的那三個字，可能是此情此景的下意識。
小禾沒有猶豫，只是緩緩地靠了過來，輕輕環住。
他只感覺空氣再一次凝固了，緊張到深深憋了一口氣。
那是小哈第一次和別人相擁，和他喜歡的女生相擁...
中考前三天，班頭履行通知同學們考試注意事項的職責，依舊是無聲調的語氣，卻多了一份期盼和祝福。
那一天才恍惚意識到班頭也沒有那麼討厭啊。
中考當天，見到自信滿滿的小禾，互相加油鼓氣後，走進各自考場。
中考後一天，教室裡聚了一些對答案的同學，只是四處沒看到小禾。
‘考的怎麼樣？’
‘感覺還行吧。’小禾回覆。
‘沒來對答案？’
‘嗯，不太想去，在家休息。’小禾回覆。
都說中考是人生第一次重要比賽，會因考到不同的高中和曾經的一些同學道別。
剛開始不相信傳聞的小哈，慢慢開始懷疑自己最初的判斷，小禾應該不會離開一舟吧，應該吧...
再次互相聯繫是考後的一週。
‘明天有空麼，下午去南湖轉轉吧。’小禾發來信息。
‘嗯，好，明天見。’小哈回道。
第二天，小哈如約而至，赴約提前到也不能讓女生等。
不一會兒，小哈看到打着遮陽傘走過來的小禾。
這是他第一次看沒穿校服的小禾，還是扎着單馬尾，一身淡藍色的連衣裙，繫着腰帶，穿了一雙輕巧的女士皮鞋。不一樣的她，還是熟悉的純真。
下午的南湖陽光明媚，舒適的恰到好處，因爲是工作日的緣故，所以人並不多，很適合散步聊天，走在飄絮的柳樹下，扶牽着跳過小澗...
兩個身影，一個是小禾，另一個是小哈。
雖然知道是無濟於事，但某個瞬間還是希望時間能停留在美妙中。
兩人站在一個吹糖人的攤位前，老闆說假日搞活動，轉轉盤，大小糖人價格一樣。
她轉到了龍，而小哈轉到了蝴蝶。
是否冥冥中暗示着什麼。龍有力而騰雲升空，蝴蝶雖小卻也能泛起光彩。其實他心裡明白，小禾當然會離開，也會變得更加優秀。而小哈也會有屬於自己的新篇章。
因爲小禾臨時有事，這場難得的相聚不得不提前結束，惋惜遺憾的天空也開始淅瀝瀝附和着下起了綿綿細雨，像極了不完美的肥皂劇結尾。
“快回去吧，到家回我個信。”小哈說。
“嗯。”
她下了車，撐着傘，往家的方向慢慢走去。
小哈望着小禾的背影，一直望着，沒有遲疑，好像已猜到了接下來的故事一樣，最簡單的道別，竟是最煎熬的再相遇。
而小禾，這次沒有再回頭，沒有再看他一眼，也不會知道有個人還久久杵在原地...
自那時起，小哈慢慢開始明瞭一些事情了，每次的相遇會有太多的偶然，而每次的告別卻並非都是意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