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月不見,他似乎瘦了點,黑了點,穿着一塵不染,身材挺拔,一身深灰色的風衣,雙手插在口袋裡,面無表情。
任逍然也打量着她,瘦了很多,穿着樸素,素面朝天。壓抑的思念,頃刻爆發,內心翻.攪,卻僵硬地愣在那。
“你怎麼來了?”,她先開口,對他淡漠地問。其實,想到那一晚,她還是會心酸,怨他的。她是個女權主義者,如果是別人,她早就報案了。
“去意大利出差,媽讓我順道來看看你。”,他僵硬地說道,撒了謊,明明是自己想來的。
“我挺好的,沒什麼好看的。”,她淡漠道,說完,朝年代古老的,大理石堆砌的歐式大門走去。
任逍然快步跟上,不敢走到她身側,只跟在她後面。
“你別跟着我!看到你,我就會想起那件事!就會覺得屈辱,厭惡你!”,她激動轉身,對他低吼。
他清楚那件事指的是什麼,心也一陣絞痛,那對他來說,何嘗又不是一種屈辱?
看出她眼裡厭惡的目光,他又一陣心絞,心臟像是被壓路機碾壓而過,碎成渣。
她見他沒說話,轉身,又向前走,他又跟上,她氣惱,不禁加快步子,任逍然也快速地跟着,唐暖芯氣得撒腿就跑,他也小跑着追她。
兩人像小孩子似的,你追我趕。
“啊——”,她腳下一滑,驚呼,差點摔倒,被他衝上前拉住。
唐暖芯驚魂未定,一手撫着肚子,想到孩子,嚇得半死,生怕它有什麼閃失。任逍然並沒發現她的動作,“你跑什麼跑,我們還是夫妻!你不可能跟我老死不相往來吧?!”,他心酸地說道,心臟抽.搐,很難受。
這段時間,他一直很後悔,覺得不該那麼對她,哪怕喝醉了,也不該說那些混賬話,做那混賬事。現在對她,怎麼還能像年少時的態度。
他爲什麼不能遷就她一些?
他說得沒錯,她這麼躲着他,也不是個事。
“我是想跟你老死不相往來!”,她賭氣地說道,想到肚子裡的孩子,猶豫該不該告訴他。
“別胡說了,我們這輩子估計是糾纏不清了。”,他淡笑着說道,扶着她,“腳沒崴着吧?”,關心地問。
“沒有!”,她一把將他甩開,大步離開。
他又跟上。
隨着她,去了她的宿舍。
這是她租的單間公寓,條件不是很好,跟別人共用一間廚房和衛生間。
“你怎麼住這種地方?去住我的公寓!”,任逍然巡視了下這簡陋的宿舍,嫌棄地說道,在他這個土豪眼裡,這樣的條件當然不能住人。
“這裡怎麼了?我爲什麼要住你那!”,她氣憤地反駁,去了廚房,任逍然連忙跟上。
“你是我老婆!”
“任逍然,你再說,我立即回國跟你離婚,你不答應咱們就去法庭!”,手裡拿着一把菜刀,她看着他兇巴巴地說道,任逍然嚇得後退。
雙手放在面前,對她投降,“好,我不說了,你做飯。”,他連忙安撫道,生怕她一激動把自己給宰了。
“你該幹嘛幹嘛去吧,我在這真挺好。”,她邊切菜,邊說道,態度冷漠。
沒有他,日子照過,這些年她一個人也習慣了。只是,偶爾心裡會覺得沒依靠……
他不說話,站在那,看着她切菜,一動不動。
唐暖芯也沒再管她,切好西紅柿後,裝在盤子裡,動作利索,然後,又去洗菜。
“我來吧。”,他忍不住上前,說道。
“別,咱受不起!”,唐暖芯連忙阻止。
“唐暖芯!你到底要怎樣?!”,他激動地問,抓着她,表情複雜。
“我沒要怎樣啊,就想離你遠遠的,結婚之前我們不也說好,各過各的嗎?回到原點就是了。”,她淡漠地說道。
“回到原點?回得去嗎?!”,他大吼,將她抱進懷裡,“你別折磨我!”,他痛苦地說道。
“那你想怎辦?在一起,吵,矛盾一堆。你不舒服了,我在你眼裡就什麼都不是,還可以當做性工具發泄!”,她仰着頭,瞪着他,心痛地吼,眼淚落了下來。
任逍然看着她,心疼地沒法呼吸,目光沉痛地看着她,“對不起——我,讓我慢慢改變……”,他啞聲道。
唐暖芯不停地搖頭,對他沒信心。
“你也沒信心吧?我更沒信心,已經退縮了。”,她淡漠地說道,任逍然心口絞着。
“那我也不能放任你不管!”
“你要管我什麼?怕我出軌,讓你丟臉嗎?那你儘管放心,我唐暖芯不會做出那種不道德的事的!”
“不是!”,他連忙打斷,只是不想讓她一個人罷了,
“你別說了——”,她看着他,無力地說道。
任逍然沒說什麼,轉身,出了廚房。
她以爲他走了,繼續做飯,心裡酸澀,茫然,不知該怎麼對他。如果能恨他也就罷了,關鍵是,恨不起來。
心裡怨着,卻沒法將他徹底從心裡摒除掉。
可能是真愛他的吧,但是,他不是真愛自己。對他來說,她就是可有可無的,忘不了他羞辱自己時,說的那些鄙夷的話。
“啊——”,想得太多,不小心切到了手指,鮮血流出,她疼得驚呼。
在外面抽菸的任逍然聽到她的聲音,快速地衝了進來,“怎麼了?!”,他激動地問,只見她對着流着鮮血的手指發呆。
他猛地抓.住她的手,滿臉心疼,帶着氣憤,“笨手笨腳切什麼菜?!不知道這手指對你的重要性嗎?!”,他氣憤地斥責,掏出面紙將流血的手指包着。
她不動,心裡更加酸澀。
“一鋼琴師,不保護手指,還在這切菜!”,他繼續罵着,捉着她出廚房。
“你放開。”
“跟我去看醫生!”,他霸道地說道。
唐暖芯跟着他出了廚房,“不用去!我自己會包!”,她甩開他,氣惱地說道。
任逍然看着她走到櫃子邊,打開,取出一隻白色的家用急救箱,在單身牀.上坐下,然後找出紗布,擦掉手指上的血,找出創口貼,動作熟練地貼上。
看着她獨立自主的樣子,他無措地站在那,發現她的世界,似乎根本不需要他。
那他,還有什麼必要存在於她的世界?
“你怎麼還沒走?”,收拾好急救箱,看着他,氣惱地問。
“唐暖芯,你究竟需不需要我?”,看着她,心酸地問,即使知道答案。她愣了下,看着他,呼了口氣,“我需要你什麼呢?”,需要愛,他又給不了。
她的反問,讓他無地自容。
“我可能真沒什麼值得你需要的。你不缺錢、獨立自主不需要我照顧……在你面前,我也覺得自己挺沒用的。”,任逍然看着她,心酸地說道。
“最根本的原因,你知道是什麼嗎?”,她看着他,淡笑道,沒等他回答,看着他疑惑的表情,繼續說道:“最根本的原因是,你不愛我。”。
“我,我愛!”,他激動地吼出來,唐暖芯的心猛地震了下,看着他有點底氣不足的樣子,苦澀地笑笑。
“任逍然,愛,不是說愛就愛的!我從沒感受到你的愛!”,她激動地反駁。
任逍然悵然地站在那,有些狼狽、無措。
他也覺得自己不夠愛她,不然,不會對她那樣。
“那又怎樣?!我們是夫妻,難道就要這樣長期分隔兩地嗎?!唐暖芯,我受不了!”,他心酸地吼,眼眶有些發紅。
對於他來說,只要每天能見到她,就心滿意足了,而不是這樣,分居兩地。
“那你想怎樣?讓我每天忍受着你的羞辱嗎?任逍然!我唐暖芯不是被你好欺負的!你現在就給我滾!我不想看到你!滾!”,再爭執下去也沒什麼好結果,她指着門口,衝他氣憤地吼,趕他離開。
任逍然哪受得了她這樣的兇悍,讓他滾,他真的出了她的宿舍。
唐暖芯在他走後,如泄.了氣的皮球,雙肩垮下,一股噁心感翻涌而上,她捂着嘴跑去了洗手間……
平時看小糖果他們覺得小孩子很可愛,沒想到,懷.孕這麼辛苦。她吐了很久,把早餐全吐了,纔好受些。
目前爲止,沒人知道她懷.孕。她也猶豫着到底要瞞着任逍然多久,她想告訴他,又怕他因爲這個孩子,勉強跟她在一起。
任逍然沒再來,她吃了午飯後,午休,醒來後,又吐了一次。
洗了把臉,化了個淡妝,帶着演出服,去附近的一家五星級大酒店彈琴。
她一直做這份兼職,收入還不錯。
任逍然恰好下榻這家酒店,他在這邊的公寓長期不住,住酒店方便些。才進大廳,就聽着悠揚的鋼琴聲傳來,看了過去,發現彈琴的真是她。
來這彈琴,一定是爲了掙錢。這麼一想,他很氣她,也更心疼。
打了電話,讓方名打了一筆錢在她銀行賬戶上,他在大廳角落裡坐下,靜靜地守着她。
唐暖芯一首曲子彈了一半,覺得反胃,難受,極力地隱忍,堅持彈奏。可,那股反胃的感覺,讓她實在沒法忍受,她怕再彈下去會影響效果,對經理打了個招呼,連忙起身去洗手間。
任逍然發現她離開了,連忙跟上。
PS:平安夜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