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門關閉之後,江澤熙眼睛擡了擡,不着痕的看了一眼攝像頭所在,轉動輪椅,將自己的偏轉了方向。
躲開了攝像頭的直攝範圍,江澤熙眨眨眼,全身瞬間放鬆。
真是夠累的!她拍了拍有些僵硬的臉。從今天荀少璟走,她幾乎見人就笑!對誰都要做出一副溫順淑女的乖摸樣!
不過,還是有收穫的!想到荀母對她幾乎算得上是180°翻轉的態度,以及荀少璟看着她時時有時無的愣神,江澤熙慢慢的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拿起手機,看着手機屏幕上的幾條短信,她脣角的笑意更濃。
擡頭,漫不經心的打量着電梯牆壁上模糊的她自己的影子,江澤熙隨手將手機丟回包包裡。
慕方歌呀慕方歌,我倒要看看,這次你還怎麼力挽狂瀾!
“叮~”
到達所在樓層後電梯發出提示音,江澤熙神思回籠。斂了笑容,整理了表情着裝,她轉動了輪椅的輪子。
當天下午,下午茶時間剛到,江澤熙所在的工作部門,就迎來了一批又一批某五星級酒店的定製特送外賣。
在其他職員的叫好聲中,江澤熙吃着一小塊提拉米蘇,笑的含蓄。
這樣的情況持續了三天,而這三天裡,遠在英國的慕方歌沒有傳回任何消息。江澤熙則在蘇芮的指導下,用着越來越嫺熟的套路,將自己與公司部門職員和荀家父母最大程度的改善。至於對荀少璟,除了兩人之間越來越變得無話不談之外,男人更是被她超常發揮之下表現出來的若有若無的,各種很“江澤熙”的行爲、語言而引的偶爾露出迷茫之色。
一切都向着江澤熙最期待的方向發展,直到第三天中午前,江澤熙都覺得自己促成的這一切很完美。然而,當天午間休息時,荀少璟在開餐前透露,慕方歌上午打來電話告知合作已經快要談好,還差幾步就可以完成回國。
這個消息如同晴天霹靂,將江澤熙這幾天好不容易好起來的心情驚的一乾二淨。她坐在餐桌前,臉上並沒有什麼表情,可是放在桌下腿上的手上的指甲,卻已經深深的陷進了肉裡。
“是麼?”看着坐在自己對面輪廓精緻的男人,江澤熙溫和一笑,語氣中全是十分自然的開心與打趣,“那真的是太好了!方歌早點回來,你就早點解除‘望妻石’狀態。天知道這幾天看着你那滿臉的慾求不滿,我有多痛苦!”
她這話說的十分巧妙,落進荀少璟的耳朵裡,十分迅速的激起了性子彆扭傲嬌的男人與真實情緒相反的反應,“瞎說什麼啊?!只有她想我,怎麼可能我想她!”
只是話了,卻十分迅速的低頭看了一眼無名指上的婚戒。
將他的一切反應收入眼底,江澤熙面上露出了一個不經意的笑,接着嘆着氣將膝蓋上的餐巾收拾了放回桌上。
“成成成,你沒想她!慢慢吃,我去工作了。”
處在傲嬌狀態的男人並沒有反應過來,所以對於她的這句話,並沒有給出什麼反應。看了看低着頭摩擦着婚戒,陷入自己的世界,一臉笑容甜蜜的荀少璟,又看了看自己的盤子裡僅僅只動了四分之一的食物,江澤熙只覺得更加反胃。抿了抿脣,她強壓住自己的怒氣,拉起了輪椅上的剎車,自行離開。
狹窄的洗手間裡,短信發出與收到的聲音不間斷的起落。
站立着靠在牆壁上的江澤熙那纖細的手指,在手機的屏幕上不停的點按。她將自己現在心情,並着將剛剛在餐廳裡得知的消息與發生的事兒一起,以短信的方式發到了蘇芮的手機上。
隔牆有耳,所以江澤熙不敢打電話,但是這並不影響她怒氣的發泄。
她的腳邊,一地全是碎成渣渣的衛生紙。
短信發出後不久,蘇芮那邊就給了回覆。內容相當簡單,僅僅只是一條照片彩信。而那照片中的物什不是別的,正是蘇芮前段時間給她的那瓶藥。
看着屏幕上點開的圖片中的那隻小瓶,江澤熙的眉頭微微皺起。說實話,雖然無數次升起過用這東西的念頭,可是每到最後,不知道爲什麼,她就是下不去手。
那頭的蘇芮卻似乎是她肚子裡的蛔蟲,猶豫剛剛出現不到三分鐘,手機一震,又是一條彩信過來。這一次是個視頻,主角是慕方歌和荀少璟,兩個人在一塊親親熱熱。然而,看在江澤熙的眼中卻讓她覺得無比的扎眼。
視頻的最後一個畫面,是一張照片的鏡頭,照片裡的人卻不是慕方歌和荀少璟,而是江澤熙和荀少璟。江澤熙看着那照片,眼神慢慢變得深邃。
腳步聲十分突然的響起,江澤熙觸不及防被嚇到,下意識的立刻坐回輪椅上。屁股碰到了坐墊才反應過來自己在在隔間裡,外面的人根本看不到她。身體瞬間放鬆,她輕輕吁了一口氣,擡手正要打開隔間的門,卻聽到外間有聲音響起。
“哎!你說那位這幾天搞什麼鬼?這老闆娘才走多久?天天不是大魚大肉,就是高級甜點,這麼捨得下血本!”
這個聲音江澤熙很熟悉,正是她工作的部門中某個同事。而她們討論的內容……
“管那麼多幹嘛啊?!人家想釣大魚,肯定捨得錢倒騰魚餌。我們這些啊,說到底連墊腳石都算不上。有的吃就吃,反正只是表面上做做樣子而已,最關鍵的是咱們根本不用花錢!”
“就是就是,管那麼多幹什麼?哎!你們還別說,這五星級酒店做出來的東西,那味道就是不一樣!樓下財務部的……”
話題到這裡,便被扯開了,三四個女人八卦了半天,終於在二十分鐘後離開。江澤熙聽着腳步聲消失,擡手打開了隔間的門。正對着隔間的洗手檯前鑲嵌的鏡子裡,那張清純美麗的臉,已然扭曲。
當天晚上下班,荀少璟如常來到江澤熙所在部門樓層,在其他還沒走的職員或好奇或曖昧或打量的窺視中,將已經收拾好的江澤熙帶走。
僅僅是三天,接送江澤熙下班,已經在不經意間成了荀少璟的習慣。
“今天怎麼樣?”將輪椅放進後備箱,荀少璟進了駕駛座,很隨意看着副駕駛座上的江澤熙問道。
“還能怎麼樣啊?一切如常唄。”江澤熙雙手放在大腿上,不着痕的輕輕揉按有些難受的大腿,“你們啊,就是一羣萬惡的資本家!”
知道她是打趣,荀少璟只是搖頭輕笑,隨後發動了車子。
“真沒意思,玩笑都開不起來!”江澤熙輕輕撇嘴,帶着點點丟了性質的意猶未盡,嗔道:“真不知道我以前和方歌現在,是怎麼忍了你那麼久的!”
這話說出口,江澤熙就後悔了。因爲一直看着荀少璟,所以她很清楚的看到,“方歌”二字一出,荀少璟的眼神立刻就變了。
男人的雙眼依舊看着前方,只是臉色卻隨着眼中的柔光一起,變得十分溫軟。江澤熙知道,他在想她。
車內陷入尷尬的安靜,至少對江澤熙來說,是尷尬的。她不知道,自己要怎麼開口,怎麼提起另一個話題,怎麼把A從現在這好不容易被她得到的,明明應該屬於她和荀少璟的時間中擠出去!於是,她只能訕訕一笑,佯裝什麼都沒發生一樣的偏轉開目光。
只是,在她的目光移開的那一霎那,一直安靜着的荀少璟突然地就低聲開了口:“她跟你,不一樣。”
一向傲嬌荼毒,死要面子的男人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中全是滿到溢出的溫柔。敏感入江澤熙甚至還察覺了裡面混雜着的,幾絲難以察覺的思念。
“啪嗒”一聲輕微的響,江澤熙只感覺自己握着帶了玉鐲的左手手腕的右手掌心一陣刺痛。
“什麼聲音?”荀少璟的聽覺十分敏感,下意識的看向聲源。
江澤熙的面色一僵,手動了動,將裂開的鐲子就勢抓進掌心,接着看着荀少璟扯出一個很不自然的笑,“什麼什麼聲音?我什麼都沒聽到啊!”說着將雙手分開,將右手放進懷裡的包包中,低頭做出四下翻找着什麼的樣子,將兩半手鐲丟進深處。
沒有找到發出聲響的東西,荀少璟只能作罷。只是,收回目光的時候,他無意間掃到了江澤熙光滑的手腕,總覺得那裡少了什麼東西,卻怎麼都想不起來具體是什麼。
“沒什麼,可能是我聽錯了。”
“我就說嘛!”江澤熙鬆了一口氣,還放在包包裡的手就要往外拿,卻碰到了什麼東西。大致一摸形狀,她猜出是什麼的同時,極爲不自然的看向車窗外。
洗手間裡蘇芮發來的短信,在這個時候開始不斷地反覆出現在她的眼前。而她依舊放在包包裡的,握着那物什的手,緊了又鬆。
車子很快的行駛過了一個有一個路口,他們距離荀家的距離也越來越近,而江澤熙心中的某個念頭,也漸漸徹底穩住了腳跟,最後茁壯成長。
“少璟。”又過了一個紅綠燈,正在開車的荀少璟聽到江澤熙的聲音,他下意思的回答道:“嗯?怎麼了?”
“沒什麼,就是想說一會兒到前面的甜品店,你可不可以去幫我買一點小零食。今天太累了,我想先吃一些東西墊一下肚子。”
“可以啊,沒問題。”
說話間,已經到了江澤熙口中的甜品店門口,荀少璟仔細詢問之後,下了車。
而車上的江澤熙,則是在荀少璟的背影消失在甜品店門口的時候,飛快的拿出手機,換上一張蘇芮交給她的新手機卡,接着她編輯了一條匿名短信,發給與她有過合作的某家報社狗仔。
而那幾分鐘前還被她緊握在手裡的物什,則在荀少璟出店門前一秒,被她全部塗在了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