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時候死了!
面對持槍男子唯一完整的一句話,樾劍神情平靜沒有半點波瀾,在出手的時候他就已經領會到什麼,自己過些日子壽終和現在橫死有天淵之別,只是他並沒感覺到悲哀,相反還帶着一抹欣慰。
冷風吹開了雲層,綻放出夕陽的美麗。
“你們殺不死我,那只有我殺死自己了。”
樾劍掃過地上的姿勢怪異的屍首,隨後又落在持槍男子身上:“不過我願意讓自己死在你手上,出槍吧,樾國雖然不像華國人傑地靈,但是也有不少豪傑英兒,而你更是三軍中的不朽神話。”
樾劍把頭髮撥到後面:“我相信你對樾國對樾民的感情,因爲你父親是一位頂天立地的人物,你所做一切都對得起自己,也罷,數十年前得你父親恩惠照顧,今日就讓我成爲你腳下白骨吧。”
“大師,你不是我腳下白骨。”
持槍男子微微挺直身子,一字一句回道:“你是被樾相所殺,爲了天下蒼生你只能是樾相殺的,不過我會永遠敬重大師的爲人,在我身邊,會爲你豎立一起長生牌,一生一世誠心誠意供奉。”
樾劍淡淡一笑:“謝謝了。”他自然明白麪具男子言語中的意思,他今天之死是樾相所爲,也只能是樾相所殺,唯有這樣才能少死點人,也唯有這樣才能讓樾國走的更遠,一切都是局中使然。
“大師,對不起了。”
持槍男子腳步沉穩的踏前一步:“我要出手了!”隨着這一句話發出,周圍又閃現二十多名黑衣男子,長刀盡去吳鉤現,齊齊遙指着燈枯油盡的大劍師,人人臉色凝重,畢竟樾劍始終是樾劍。
時值殘陽晚照,樹林枝葉如血,冷風微微呼嘯,整個樹林猶如血海波濤一般,翻涌不止,起伏不休,萬千青灰的樹葉無力抗拒蕭瑟晚風,飄飄離枝,猶如天地間憑空落下了無數鮮豔的血珠……
長天染血!
在二十多名同伴的簇擁之下,面具男子持槍臨風而立,他就那麼靜靜地站在這裡,但渾身上下卻像是蔚藍的大海波濤翻卷,呼嘯起伏,翻涌盪漾,無盡無休,襯着身後金黃的景色,相輔相成。
一人,一林,竟形成了渾然氣勢。
長槍向前緩緩揮起,面具男子的腦袋在風中揚起,似乎也帶着如血天空的殷紅之色,無數落葉在他頭頂盤旋落下,卻並無一片殘葉能沾染到他的身上,而長槍隨着右手擡起,漸漸鎖定大劍師。
樾劍無動於衷的站在原地,平靜的眸子無悲無喜的看着來路,沒有渴望,沒有期盼,沒有驚慌,沒有恐懼,他知道自己今天會如草芥般死去,會和身前屍體一樣淌血滲入草地,但他依然平和。
“當!”
飛刀落入地上,蕩盡刀刃的鮮血,面對要送自己上路的面具男子,樾劍也給予最高規格的尊重,他捏起曾在外賓酒店大殺四方的劍指,舉重若輕在前面一彈,頃刻把長槍對着的鎖定化解無形。
“嗚……”
一聲淒厲聲響,在林中晚風突然變大時,一股沉沉的威壓瘋狂霸道的驀然出現,排山倒海一般在虛無中一股腦地壓了過去,持槍男子雙眼一眯,兩腳生根一般釘在地上,穩如磐石,一動不動。
但他的頭髮衣服全都隨風向後獵獵飄去,便似要離體飛去一般,在他身後的樹林,整齊化一的向後傾斜,凋落的無數落葉,無論是已經落地或者是半空中的,就在這一瞬間,席捲向後翻出去。
落葉霎那間遮掩半邊天空!
樹林、長槍突然分開,樹林是樹林,長槍是長槍。
兩者似乎再無半點關聯,面具男子變成了孤零零購站在天地之佴,身周萬物,再也沒有任何一物會成爲他的助力,他之前費盡心機,營造出來的對自己極爲有利的地利格局竟在瞬間破滅無餘!
“大師就是大師。”
持槍男子嘆息一聲:“我不如你!”
“不如我、、那就讓我臨死前指點你幾招吧。”
樾劍輕輕咳嗽一聲吞回鮮血,在持槍男子神情一緊時,樾劍已經縮地成寸爆射到他的面前,劍指如流星般對着他的胸膛默默刺出,那種速度簡直無法用字眼形容,殺氣更是連草木都爲之顫抖。
來不及揮槍的男子臉色一變,但對着那如瘋魔般的一指,整個人極爲穩定地往後退了三步,不多不少正好三步,把自己位置恰好讓給樾劍,同時左手擡出護於身前,口中喝出一個字:“破!”
他的五根手指如龍爪一般,硬生生握着樾劍的劍指。
“砰!”
一道巨響轟然炸開,兩個人身形步伐微微一亂,整個山間樹林一片灰塵瀰漫,隨後持槍男子右手一轉揮出一槍,被震退的他恰好足夠距離順勢倒下長槍,樾劍面對槍尖無所畏懼手指一點一掠。
“砰!”
又是一記巨響,面具男子連人帶槍向後摔飛出去,樾劍也是罕見退後三步還咳嗽出鮮血,就在這時,六名護主心切的黑衣人對着樾劍劈出吳鉤,樾劍手指連連盪出,一一化解對方精湛的鉤法。
六名黑衣人的吳鉤斷裂在地,發出叮噹聲響,他們也四處跌飛出去,儘管他們作爲面具男子的跟隨,但還是無法扛住樾劍一擊,“撲!”六人翻身而起,半跪在地吐出一口鮮血再無戰鬥能力。
樾劍依然是寵辱不驚面帶平靜,唯一輕聲咳嗽昭示他身體幾近崩潰,而在漫天灰塵之中,嘯聲再作,那挺長槍划着一道詭異弧線射來,面具男子在極短時間內,再次重振旗鼓向樾劍發出攻擊。
槍勢凌厲!
樾劍手勢讓他領悟到一些什麼,所以這一槍的刺出比起剛纔少了一份渾厚,更多了一抹從容和有餘,樾劍臉上掠過一抹讚許,隨後他向前踏出一步,大大方方擡起劍指,在空中畫出一個圓圈。
這個圓圈恰到好處把槍尖速度遲緩了下來,在槍身攻勢微微停滯時,樾劍身子一縱,手指划着槍身順勢而下,頃刻到了持槍男子面前,後者厲喝一聲,左手一擡,不閃不避的向劍指悍然擋擊。
“撲!”
這掌氣勢有如驚虹,正擊中樾劍的劍指終究,指掌相交,卻沒有發出絲毫聲響,彷彿兩件兵刃粘在一起似的,下一秒,持槍男子低喝一聲,右手疾然放槍,手掌輕輕巧巧的擊在了樾劍胸膛上。
這一掌雖然看上去很輕很沒力,但樾劍的衣服隨着那一掌按落化爲飛灰,他的骨胳更發出“噼噼啪啪”的密集爆響,樾劍身軀一震之餘,殘留一份笑意抖動沒有手臂的肩膀,把對手彈了出去。
鮮血如溪流一樣從持槍男子的七竅流淌而出,兩人看似風輕雲淡的一招,實際卻發揮出畢生的功力,面具男子本以爲多一隻手可以壓過樾劍,誰知卻依然被震得七孔流血,樾劍強大讓他感慨。
不過樾劍終究是破敗身軀且已經對戰百人,因此遭遇這一擊就再也難於凝聚力氣,他在屍體中緩緩坐下,隨後看着面具男子和數十名黑衣人淡然一笑:“這一戰到頭了,我已經沒有力氣了。”
“出手吧。”
面具男子擦掉臉上的血水,忍着疼痛向樾劍直挺挺雙膝跪下,真摯、果斷、誠意,還有不加掩飾的敬重:“大師開明仁義,實乃天下蒼生福分,今日無以表達我們敬意,請大師受我們一拜!”
“跪!”
數十人齊齊跪下,向等待生死的樾劍重重磕頭,擡起頭時,每個人的額頭都多了一記血跡,還有不曾擦去的淚水,他們都很敬重眼前的大劍師,知道這是樾國的驕傲,是他們每個人心中楷模。
可是爲了大局,樾劍必須死去。
“備!”
面具男子一跪之後長身而起,情感重新被理智掩蓋,他左手一擡發出一個指令,數十人立刻起身退後三米,同時擡起左手展現出漆黑弩箭,面具男子持着長槍轉身離去,數步之後留下一個字:
“射!”
百支弩箭頃刻射入樾劍身軀,濺射起一股股的鮮血,大劍師從容不迫,面對漫天箭雨安樂如花,他瞳孔中的最後剪影不是奪人性命的利器,也不是數十名蘊含淚水的黑衣人,而是西邊的夕陽。
殘陽如血,在他眼中卻美如煙火。
美輪美奐,卻再也回不到劍門的光影婆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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