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人無不表示憤慨,可張大官人卻毫不意外,他在江城被人砸車,不是第一次,也不會是最後一次,自從皇家假日的事情發生之後,自從他被鎖定爲皇宮假日的舉報人,這種報復事件就沒有停止過。
一塊板磚把吉普車的前擋玻璃給砸得遍佈裂紋,當晚歸雲山莊的客人很多,不知道是誰幹的,這種事也沒法追究,山莊老闆自認倒黴,他掏了三千塊給張揚修車。
張揚雖然沒當一回事,可肖鳴卻感覺到很沒有面子,人是他請來的,又是在開發區的地面上,結果出了這種事,他當場就讓孟剛徹底調查這件事。
張揚笑道:“算了,查也查不到,別影響我們吃飯的心情。”張大官人的表現淡定大度,已經充分表現出一個副處級幹部的心理素質。
幾個人吃完飯,肖鳴親自把張揚送到車前,張揚讓人把整個前擋玻璃都給拆下來了,這樣看着清爽。
肖鳴再三說不好意思。
張揚笑道:“你就別跟我客氣了,這種事時常可以遇到,要是因爲它壞了心境,不值得。”
肖鳴道:“小老弟的心胸讓我佩服啊!”他這才把話題轉向正處:“張主任,我在開發區成立企改辦不是想跟你們唱對臺戲,我想設立這麼一個部門,讓肖林負責。”肖林是他親侄子,肖鳴這麼幹顯然是舉賢不避親。
張揚笑了起來,肖鳴既然這麼坦誠,他也不會打亂人家的如意算盤,不過有一點是必須聲明的,他低聲道:“這麼着吧,由我向市裡提出申請,開發區企改辦的主任由我出面推薦,這樣更理所當然,免得人家說閒話,也方便我以後統一管理。”
肖鳴沒有異義,連連點頭。
他低聲道:“開發區東南的南湖水庫你去過嗎?”
張揚搖了搖頭,那地方在他的印象中有些偏遠,距離市區大概有十五公里,過去道路也不方便。
肖鳴道:“路已經修好了,是開發區今年的重點工程之一,開發區大廈就快封頂,那地方可是咱們江城的風水寶地,有機會去轉轉,如果看中了,我幫你批塊地,蓋棟別墅!”
張大官人內心一動,我靠!這人情送得,肖鳴果然是大手筆啊!
張揚返回位於雅雲湖畔的別墅,胡茵茹知道他今天回來已經早早的在家裡等待,張揚洗完澡後,來到客廳,胡茵茹也看到了他被砸的吉普車,不禁笑道:“讓人惦記上了,車又給砸了?”
張揚點了點頭:“皇宮假日的事情一天不解決,就有小人盯着我,隨時想砸我的車!”
胡茵茹道:“你開我那輛皇冠吧,我們換着開!”
張揚搖了搖頭道:“算了吧,我從姜亮那借了輛警車,先開一陣子,我他媽不信了,看看誰敢砸警車!”
胡茵茹格格笑了起來,抱着雙膝道:“嵐山之行怎麼樣?”
張揚想起何歆顏的事情,把自己想開廣告公司的念頭跟胡茵茹說了。胡茵茹道:“主意不錯,可是現在我的所有精力都放在製藥廠的事情上,佳彤把合同簽完之後就撒手不管了,我跟她聯繫了幾次,都是在北京。”
張揚點了點頭,他昨天才和顧佳彤通過電話,知道顧佳彤還要在北京呆一段時間,主要是爲了顧明健戒毒的事情,她這個弟弟可真不讓人省心。
胡茵茹道:“就算是做廣告公司,也得等藥廠的事情上軌道再說!”
張揚笑道:“我事先聲明啊,藥廠的代言人只能找何歆顏!”
胡茵茹白了他一眼道:“假公濟私!”
張揚樂呵呵道:“你一說假公濟私,我倒想起來了,南湖水庫你去過沒有?”
“去過,那兒風景很美,開發區未來區政府的所在地,我看比雅雲湖還要漂亮。”
張揚道:“人家許諾幫我批塊地,讓我在那裡蓋別墅!”
胡茵茹道:“行賄啊!”
張揚笑了笑道:“沒那麼嚴重,如果那地方真的不錯,我們拿下來也沒什麼,一切走正常手續,那個批文我不拿別人也要拿!”
胡茵茹道:“行!我抽空再去看看!如果位置真的很好,我出面把地拿下來,省得你以後麻煩!”
週一的常委會上,左援朝代表觀禮團向所有常委通報了一下嵐山國家經濟開發區掛牌的情況,自然不免對嵐山日新月異的發展又感慨了一通。
市委書記洪偉基容光煥發,左援朝誇嵐山等於誇他,他在嵐山幹了這麼多年,嵐山的經濟發展離不開他的功勞。
在左援朝發言之後,洪偉基大聲道:“我時常在想,爲什麼在嵐山可以實行的政策,來到江城就行不通?爲什麼在嵐山改革開放可以推行的如此順利,在江城就會受到重重的阻礙?這是因爲江城的國企太多,大鍋飯鐵飯碗的觀念深入人心,所以我們想要改革成功,就必須改變老百姓的固有觀念,就得讓他們接受不改革就只有落後的現實!”
人大主任趙洋林道:“南方和北方的情況不同,人們的觀念也不同,接受現實,跟具體實施還有一段的距離。比如說江城紡織廠,從南林寺工程開始,紡織廠的工人就沒有消停過,現在新廠區已經建成了,馬上面臨着大幅度的裁員,工人又不樂意了,這麼多人,你把他們一下推到社會上,社會非得亂套不可!”
左援朝道:“我早就說過,江城的根本在於企業改革,只有做好大中型國企的改革工作,才能穩定民心!這可不是栽栽樹、種種花,高喊幾句口號能夠解決的問題,他的矛頭又指向了常務副市長李長宇。
李長宇提倡發展綠色經濟,大力推進江城旅遊的發展,雖然的確做出了一些成績,可目前並不能看出旅遊能夠成爲江城經濟發展的中堅力量。李長宇最近事情不斷,人明顯消瘦了一些,他抽了一口煙,低聲道:“改革是全方位的,我們每個人都不敢說自己是天生的成功者,也不敢說自己有多少經驗,改革的過程,對我們而言也是一個摸索的過程,提高的過程。企業改革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可其他各行各業的改革就不重要了?教育、醫療、養老哪一個環節出了問題江城都會亂套。現在江城的改革重點就在企業,我們市財政的投入重點就是開發區,任何事情都需要一個過程,我相信開發區會搞起來,可我並不相信,開發區可以再一兩年內取得成效,我們做領導的不能厚此薄彼,應該均衡的考慮問題。”
李長宇的發言很中肯,也獲得了部分常委的支持。
趙洋林道:“江城需要改革的地方實在太多,作爲一個老工業基地,我們改革中所面臨的困難也要比其他的城市更大,萬事開頭難,既然我們已經邁出了第一步,以後應該會越來越順利。”
市委書記洪偉基笑道:“最近一段時間,江城的治安也改善了許多,這和廣大公安幹警的努力是分不開的,鵬飛同志也證明了他的能力!”洪偉基望向剛剛當選爲江城市常委的公安局長榮鵬飛:“鵬飛同志,來江城有一段時間了,有什麼看法,說給大家聽聽!”
榮鵬飛還是第一次參加江城市常委會議,他微笑道:“我初到江城,對江城的情況只是瞭解了一個大概,現在沒什麼好說的,最近的治安很好,跟我也沒多少關係,我纔來了幾天啊,這都是過去田局長的功勞,制度還是那個制度,規則還是那個規則,我可不敢居功。”
所有常委都笑了起來,他們感到榮鵬飛這個人很隨和,說話也很有分寸,其實所有人心裡也是這麼想的,你榮鵬飛纔來幾天啊,江城的治安原本就不算太差,只不過湊巧幾件案子發生在了一起,田慶龍遇上事了,算他倒黴,不過他這次也算是因禍得福,上調省公安廳擔任副廳長,這也是好事。這麼大年紀了,沒必要在一線拼,去了省廳等於找到了合適的養老地方。
代市長左援朝道:“皇宮假日的事情在社會上影響很壞,這件事到現在還沒有一個處理結果!”他提起這件事,政協主席馬益民、常務副市長李長宇,副市長袁成錫的臉上都不好看。他們三人已經勒令親屬退出皇宮假日了,不過目前的皇宮假日還處於停業整頓階段,到現在還沒有定論。
洪偉基對左援朝這種痛打落水狗的精神也頗爲無奈,畢竟這件事涉及到三位常委,洪偉基本以爲這件事隨着時間的推移會漸漸淡忘,可沒想到左援朝仍然不願放棄。
政協主席馬益民道:“皇宮假日的事情,我們已經讓牽涉其中的家屬承擔了應有的責任!”
李長宇和袁成錫都沒有說話,洪偉基道:“我看這件事還是儘量低調處理,該承擔的責任一定要承擔,可是大家也要考慮到這件事過於敏感,如果傳播到社會上去,對我們市領導的誠信度又是一個嚴峻的考驗。”洪偉基停頓了一下道:“其實我個人是不贊成領導幹部的子女經商的,表面上看起來也許不存在腐敗的問題,可事實上,幹部子女經商憑藉的就是父母的光環,他們所得到的層層面面的關照肯定會很多。”
人大主任趙洋林笑了一聲:“這種事恐怕無法避免吧,據我說知,咱們江城就有這麼幾位!”
所有常委都沒有接話,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許嘉勇是前省長許常德的兒子,顧佳彤是省委顧書記的女兒,還有一位喬夢媛更是了不得,她是喬老的孫女。說他們都是奉公守法的商人,沒人會有異議,可說他們在經營中沒有受到任何的關照,恐怕誰都不會相信。看看別人想想自己,這幫常委都明白,真正做到大公無私是多麼的不容易,想大公無私就得六親不認,一個人真要是做到六親不認,那還算人嗎?
洪偉基嘆了口氣道:“我知道約束自己的家人要比管好自己更難,可是我們任何時候都不要忘記自己的身份,我們是共產黨員,我們是人民公僕,我們首先考慮到的是要以身作則,如果連家人都管不好,我們又有什麼公信力呢?”
姜亮把一輛八成新的桑塔納警車開到張揚面前,提醒他道:“借用啊,你別開着出去招搖撞騙!”
張揚笑道:“我還用招搖撞騙?就是想試試,看誰有膽子砸警車!”
姜亮把車鑰匙扔給他。
張揚喜孜孜的在警燈上摸了摸。
姜亮總覺着心裡不踏實,有囑託道:“你別開着警車幹壞事啊!”
“我說你怎麼跟個娘們似的,我害誰也不會害自家兄弟!”
姜亮在他肩膀上捶了一拳:“送我去公安局!”
張揚點了點頭,開車送姜亮去江城公安局。他有意無意道:“田局的那件案子怎麼樣了?有沒有進展啊?”
姜亮搖了搖頭道:“沒多少進展,不過舉報電話倒是時常打過來,一會兒舉報是方海濤幹得,一會兒說是受了皇宮假日幾個太子爺的指使,我看說不定就是策劃行刺田局的幕後指使人幹得,故意混淆我們的視線,影響我們的調查。”
“可以查電話號碼啊!”
姜亮笑道:“這方面我們是專業,你能想到的我們都想到了,舉報人很狡猾,都是用公用電話打得,往往30秒就會掛斷,我們無從查起,電話的所在地多數都是江城,也有幾個是外地的,不排除有人惡意搗亂的可能。”
張揚道:“皇宮假日的案子怎麼說?”
“勒令整頓,對相關責任人進行拘留罰款!”
張揚早就再猜想到是這個不了了之的結果,他有些鬱悶道:“任何事都要扣上注意羣衆影響的帽子,皇宮假日就是個淫窩,這幫孫子都該進監獄!”
姜亮呵呵笑道:“這次他們也是損失慘重,馬益亮還被弄進去關了十天,畢竟有三位常委的子弟是股東,市裡肯定要顧及影響,聽說這次皇宮假日要轉讓出去!”
張揚眯起雙眼道:“我的車總不能被他們白砸了!”
姜亮對張揚的脾氣還是十分了解的,知道這廝不是什麼好脾氣,表面上他好像是層次提高了,不去計較砸車的事情,可他肯定要給爲自己討還公道。
把姜亮送到公安局,張揚驅車返回市委市政府辦公大樓,在電梯口遇到了招商辦主任董紅玉,張揚向她笑着點了點頭,上次張揚誤會她兒子樑超砸自己車,所以痛打了樑超一頓,那件事歸根結底還是張揚的錯,在發生那件事之前,董紅玉一直對張揚都很客氣,事情過去了,張揚也沒記在心裡,他向董紅玉主動打了個招呼,董紅玉卻沒有搭理他,女人的心胸畢竟是狹窄的。
看到人家不搭理自己,張揚也沒有繼續自討沒趣,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盯着電梯不斷變幻的數字,來到企改辦發現蘇小紅在辦公室等着。朱曉雲在一旁陪她聊天呢,朱曉雲和蘇小紅的弟弟蘇強正在熱戀,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程度,所以對這位未來的大姑姐也是殷勤的很。
張揚笑道:“紅姐,您今兒怎麼有空?”
蘇小紅笑道:“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今天想麻煩你來了!”
“沒問題,你說,出錢還是出人,我隨時做好準備!”張揚這廝改不了隨性調侃的脾氣。
倘若在平時,蘇小紅少不得要搭上兩句,可今天是當着她未來弟媳婦的面,她可不能胡說八道,格格笑了一聲,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朱曉雲也看明白了,人家是嫌自己在這兒說話不方便呢,她藉口去打文件,離開了主任辦公室。
蘇小紅從包裡拿出一盒煙,點上了一支。
張揚遞給她一個菸灰缸:“怎麼了紅姐?心情不好啊?是不是方總欺負你了?”
蘇小紅皺了皺眉頭道:“你別跟我提他,看到他我就噁心!”
張揚笑了起來,看來兩人之間十有八九鬧了彆扭。
蘇小紅道:“皇宮假日要轉讓的事情你聽說了沒有?”
張揚點了點頭,剛剛聽姜亮說過,這蘇小紅的消息可不是一般的靈通,張揚想起前些日子有人舉報她和市委書記洪偉基關係曖昧的事情,空穴來風未必無因,看來蘇小紅的消息十有八九得自洪偉基,不過洪偉基把兩人之間的關係藏得很深,至少在表面上沒有利用職權給蘇小紅牟取任何的利益。張揚想到江城三環路工程,如果不是洪偉基背後的支持,方文南是無法順利中標的。人和人真的很不同,張揚是絕對無法認同將自己的女人拱手送給別人的做法,這方文南的行事風格還真是出人意料,一個人能夠忍受戴綠帽子,這可不是一般的忍耐力。
蘇小紅在張揚的面前並不掩飾:“張揚,我想拿下皇宮假日!”
張揚第一個想法就是方文南的決定,他微笑道:“方總怎麼不直接找我?”
蘇小紅道:“你沒聽明白?是我想把皇宮假日拿下來,和他沒關係,和任何人都沒關係!”
張揚喝了口茶道:“紅姐,這皇宮假日不歸我管,你想拿下,其實可以走別的途徑!”他在婉轉的指出,你蘇小紅跟洪偉基的關係這麼好,讓他說句話不就行了,何必讓我出頭。
蘇小紅嘆了口氣道:“張揚,我一直把你當親弟弟看,有些話我也不瞞着你!”一句話把張揚說得心裡有些內疚,當初他追捕揚守成的時候,需要五十萬,蘇小紅問都不問就把這筆錢拿了出來,無論蘇小紅的生活作風怎樣,她對自己無疑是仗義的,自己剛纔的那句話有些不夠厚道。
蘇小紅道:“許多人根本靠不住,他們只想着從我的身上撈取好處,卻不敢爲我出頭,不想承擔任何的責任!”想起洪偉基和方文南,蘇小紅恨得牙癢癢的,她並不是沒有跟洪偉基提起皇宮假日的事情,可洪偉基用一句自己不方便出面就給她敷衍了過去,方文南現在一顆心全都撲在他兒子的事情上,更懶得過問蘇小紅,這讓蘇小紅越來越感覺到任何事情只能靠自己,她要儘快獨立起來,她想擺脫這兩個自私自利的男人。
張揚低聲道:“紅姐,其實我也想找他們的麻煩,皇宮假日幾個小狗日的砸我車無數次了!”
蘇小紅忍不住笑了起來。
張揚道:“這麼着吧,我動用點能量讓他們無限期的整頓下去,在從上頭施加點壓力,讓他們割肉大甩賣!”
蘇小紅道:“那個臺灣人叫周水生,聽說在臺灣方面有些根基,是混黑的!”
張揚忽然想起了一個人,臺灣信義社的安德淵,自己和安家的關係十分密切,還救過安德淵的性命,也許這件事能夠通過安德淵方面施加一些壓力。至於馬益良、李祥軍、袁立波那幾個紈絝子,自己收拾他們就已經足夠了。
蘇小紅看到張揚沉默不語,以爲這件事讓他爲難,輕聲道:“如果這件事很爲難,你跟我明說!”
張揚笑道:“這樣吧,你去跟他們談條件!”
“談過了,周水生要兩千萬,我讓人估算過,他的皇宮假日也就值一千萬,現在聲譽受損,還要打個折扣!”
張揚想了想道:“我爭取五百萬以內幫你拿下來!”
蘇小紅鳳目圓睜,如果不是她瞭解張揚的能力一定以爲張揚是在信口胡吹,不過張揚的性情雖然張狂,可是他說過的事情沒有不兌現的,她驚喜道:“你要是能在五百萬以內幫我拿下,我給你五十萬的提成!”
張揚笑道:“行賄是有罪的,我說紅姐,搞那些就沒勁了!”
蘇小紅嬌滴滴道:“你不要錢,我只能以身相許了!”
張大官人哈哈大笑。
蘇小紅瞪了他一眼,拿起手袋,罵了一句道:“傷人自尊是不是?我這麼不招你待見啊!”
張揚笑道:“紅姐,您饒了我吧,您是一紅顏禍水,還是去禍害別人吧!”
蘇小紅拿起手包在他肩頭砸了一記,她也是豁達之人,剛纔那句話也是和張揚開開玩笑,張揚身邊的女孩子,她也見過不少,和她們相比,蘇小紅在心底深處是自慚形穢的,她輕聲道:“我走了啊!這事兒你抓緊給我辦!”
張揚還是很認真的,他一個電話打給了安語晨,可巧安語晨也正想找他呢,南林寺竣工在即,她和安達文要前來爲爺爺祈福,安老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了,根據他現在的狀況估計撐不到年底。
張揚上次在離開香港之前專門爲安老檢查過,他知道安老大限已近,和蘇大娘的情況相同,人的衰老死亡是無法挽回的,縱然張揚妙手無雙,他也沒有起死回生的本領。
張揚在電話中跟安語晨提起周水生的事情,安語晨道:“這件事我跟我四叔說,應該問題不大!”她又提起江城紡織廠的事情,現在安家根據和江城的磋商結果,給紡織廠的補償金已經全部到位,可紡織廠方面最近又出現了在休閒美食廣場工地鬧事的事情,希望張揚能夠出面解決。
張揚答應了下來。
分管江城旅遊的是常務副市長李長宇,這件事張揚必須要請示他。
李長宇對紡織廠的事情也頗爲頭疼,現在紡織廠工人又開始上訪了,工人代表告到了省裡,還有工人在文淵區委區政府大門口靜坐,雖然企業口的事情不歸他管,可這件事歸根結底從南林寺搞開發開始,李長宇道:“張揚,紡織廠的問題拖了這麼久,政府方面一次次讓步,可他們的要求越來越過分!”
張揚道:“關於紡織廠的問題,市裡、區裡都跟他們座談了好多次,可問題始終得不到根本性的解決,現在港方答應的資金已經全部到位,人家想要開發南林寺周邊的商業用地,這是市裡之前答應過的,合同上寫得清清楚楚,紡織廠補償金也拿過了,新廠房也建好了,他們再提條件就有些過分了,改革開放也不是一個人的事情,他們總不能把所有的風險和負擔都推到政府的身上。”
李長宇嘆了口氣道:“張揚,你這個企改辦擔子不輕啊!”
這話讓張揚聽起來有些不爽,合着全都成了我的責任,紡織廠出問題的時候,我企改辦還沒成立呢,我今兒來找你不就是想讓你幫忙解決問題的嗎?你現在這麼說分明是推諉責任啊!
李長宇看出了張揚的不爽,他低聲道:“張揚,我最近需要管的事情實在太多,這些事情,你要幫我分憂啊!”
張揚直截了當道:“萬一出了事呢?是不是也要我頂着啊?”
李長宇微笑道:“注意工作方法嘛,人民內部矛盾,儘量不要激化!”
張揚話鋒一轉:“李市長,有件事我想讓你幫忙!”
李長宇點了點頭道:“說!”
張揚道:“李祥軍在皇宮假日的股份有沒有撤出來?”
李長宇微微一怔,他最忌諱的就是別人提起皇宮假日的事情,不過張揚既然提起這件事,他也不好迴避,低聲道:“我讓他去退股和皇宮假日撇清關係,他只是一個小股東,所佔的股份不過百分之二!”
張揚點了點頭道:“那就好!”
李長宇敏銳的覺察到張揚想要插手皇家假日的事情,他提醒張揚道:“張揚,有些事情,斬不斷理還亂,還是不要管他的好。”他是真的不想張揚在皇宮假日的事情上製造事端了。雖然他知道張揚上次並不是針對自己,可皇宮假日事件還是被代市長左援朝利用來對付他,搞得他十分難堪。
張揚微笑道:“理不清的事情就乾脆一刀切下去,切得乾乾淨淨!”
李長宇皺了皺眉頭:“什麼意思?”
張揚道:“我打算把那個臺灣人給清理出去!”
李長宇本想再問,可又想起自己剛剛說過兒子已經和皇宮假日撇清了關係,所以也抑制住追問下去的想法。此時他的秘書齊景峰進來送文件,張揚起身告辭。
齊景峰望着張揚的背影笑了笑,把文件放在李長宇的辦公桌上:“李市長,這是教育局提出的改革方案,您看看!”
李長宇顯然沒什麼心情,低聲道:“最近皇宮假日方面有什麼動靜?”
齊景峰道:“聽說那個臺灣老闆周水生要轉讓,好像是兩千多萬吧,江城有實力接下來的人不多!”
李長宇點了點頭,難怪張揚會說出要把周水生趕出江城的話。
齊景峰又道:“李市長,你聽說了沒有,張揚的車又讓人給砸了,現在都換警車開了!”
李長宇忍不住笑了起來,這廝也真夠倒黴的,不過轉念想想,砸車的事情十有八九跟皇宮假日的事情有關,該不會和自己的那個不爭氣的兒子有關吧?想到這裡,他感覺到,必須要交代兒子一下,最好不要幹這種無聊的事情。
市委常委之中,對處理皇宮假日態度最堅決的就是左援朝,所以張揚想來想去,這件事還是要和他事先通氣,張揚找左援朝的意思就是讓他出面,迫使皇宮假日無限期的停業整頓下去。
還有一個必須要找的人是公安局長榮鵬飛,張揚和榮鵬飛說起這件事直截了當:“我的車三番兩次被人砸,就是皇宮假日的事情!”
榮鵬飛臉上帶着一貫的笑容道:“有證據嗎?”
“我猜的!不過皇宮假日是江城的毒瘤,想要徹底清除它,就必須把周水生趕出江城,讓那幫衙內從皇宮假日中全都退出去。”
榮鵬飛對皇宮假日的事情也做過了解,他微笑道:“那個臺灣人周水生說是要轉讓,他提出兩千萬的高價,目的就是把所有有意購買皇宮假日的買家給嚇走,最近他在找關係疏通,想在江城繼續幹下去,那幫衙內雖然佔有股份,可事實上都沒有投多少錢,真正投資多一點的可能就是馬益亮。這個周水生很有一套,他開皇家假日之初,就想搞不正當經營,所以才把這麼多官宦子弟牽涉進來,皇宮假日表面上由馬益亮經營,可背後的操控者還是周水生,真是想不到這個臺灣人對內地錯綜複雜的社會關係竟然如此駕輕就熟。
張揚冷笑道:“臺灣人怎麼了?臺灣人也是中國人,犯了法也不能饒了他!”
榮鵬飛道:“可皇家假日是人家投資的,他不想走,你也不能硬把他趕走,他畢竟是臺灣商人,這件事有些敏感。”
“我還就得趕他!而且一定要把他趕走!他不走,這皇宮假日開業後用不了多久,還得恢復原樣。”
包括榮鵬飛在內的所有人都沒有想到張揚的能量,周水生也有一些關係,可當安德淵也插手這件事的時候,周水生害怕了,信義社在臺灣的威懾力那不是一般的大,像周水生這種不良商人,安德淵根本看不上眼,只是讓手下人給周水生打了一個電話,告訴周水生,張揚是他的世侄,周水生得罪了他,如果還想回臺灣,就乖乖聽話。
周水生雖然是個不良商人,在臺灣黑社會也有些關係,那些關係跟安德淵相比根本就是小巫見大巫。周水生很害怕,接到安德淵的這個電話之後,他馬上就放棄了繼續在江城經營的打算,他還有妻兒老小都在臺灣,如果真的觸怒了安德淵,恐怕最終要落得一個妻離子散的下場。更何況皇宮假日被勒令停業整頓之後,一直都沒有鬆動的跡象,周水生找了不少的關係,最終還是碰了一鼻子灰,他現在的確有些心灰意冷,拉到皇宮假日的幾個衙內,在關鍵時刻根本起不到作用,周水生終於打起了退堂鼓。
他專程去拜會了張揚,在江城企改辦,周水生見到了這位能量非同一般的年輕人。
張揚很溫和,並沒有對周水生流露出任何的反感和敵意,請周水生在沙發上坐下,還讓朱曉雲給他泡了一杯上好的龍井。
周水生此次來找張揚還是抱着一絲希望的,他希望能夠用一定的利益打動張揚,讓張放棄把他趕出江城的打算。周水生道:“張主任,我這次過來是想跟你解釋一下之前發生的事情。”
張揚輕輕抿了口茶水,並沒有說話。
周水生道:“我雖然是皇家假日的大股東,可經營的事情一直都是馬經理在管,這裡只是我生意的一部分,我不可能做得面面俱到,他們從事非法經營,我也是事發之後才知道的。”
張揚笑了起來,他內心中對這個臺灣人越發的鄙視起來,出了事,把責任都推給別人,裝得他自己好像多無辜一樣,就憑馬益亮、李祥軍、袁立波那幾個傢伙的水準,根本搞不出這麼大的事情,張揚道:“港臺同胞來江城投資我們是歡迎的,可是你想來賺黑心錢,大搞色情生意,擾亂社會秩序,我們是不允許的,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皇家假日是幹什麼的,也不要把事情推到別人身上,周先生,你盡然沒能力搞好皇家假日,還是儘快轉讓,我看,你並不適合在江城做生意。”這句話已經說得相當明白了,他要周水生收拾鋪蓋卷滾蛋。
周水生道:“張主任,我可以做出一定的補償!”
張揚搖了搖頭:“有些事大家都心知肚明,比如我的車頻繁被砸,我只是不想追究,我想追究的話,肯定有人會倒黴。”
周水生心中暗道:“你這還叫不追究,都把信義社老大請出來恐嚇我了,要把我從江城趕出去!”周水生要是知道張揚和安德淵有這麼好的關係,打死他他也不敢籌劃砸張揚車的事情,這件事張揚沒冤枉他。
周水生道:“實不相瞞,我也想過轉讓的事情,可一直沒能達成協議!”
張揚微笑道:“要不要我幫忙啊?”
周水生道:“不用,有好幾個買家都來看過,可惜他們最多隻願出一千萬,和我的心理價格相距甚遠。”
張揚笑道:“蘇小紅小姐沒找過你?”
周水生點了點頭道:“找過,她最多出五百萬,那不是笑話嗎?我投入裝修的錢都不止這些!”
張揚緩緩落下茶杯道:“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不轉讓給她,這皇宮假日會永遠也不能開門營業?”
周水生聽出了張揚話語中的威脅含義,他低聲道:“難道別人出一千萬我都不要,反而要這五百萬不成?”
“有些錢拿着放心,花着舒坦,可有些錢是萬萬不能拿的,就算不爲自己考慮,也要爲家人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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