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峰也氣得亂罵。
張揚裝出很同情的看着他們倆,心說這兩口子素質可不怎麼樣,不就是一輛小金鳥嗎?至於心疼成這個樣子?
耿六跟他們一起出來的,車子是在他飯店門口丟得,他也臉上無光,當即摸出手機準備報警,一羣人正圍着看熱鬧的時候,一名高高壯壯的中年人走了過來,他聲音十分洪亮:“喲,這不是樑臺長嗎?怎麼回事兒?”
樑豔看到來人,怒氣衝衝的表情瞬間變化成熱情洋溢的笑意:“趙局長,這麼巧,您也來吃飯啊!”她變得倒是快,剛纔還對趙國棟大爲不滿呢,女人當官,也是當面一套背後一套。
來人正是豐澤公安局局長趙國棟,湊巧他今晚也在八珍居吃飯,聽到外面鬧動靜,所以過來看看,趙國棟和樑豔兩口子沒多少交情,可樑豔是電視臺臺長,豐澤宣傳部副部長,她的車子丟了,少不得要對外張揚,最近趙國棟的日子並不好過,光天化日之下金店兩次被劫,江城市公安局長榮鵬飛來豐澤當衆向他拍了桌子。
趙國棟皺了皺眉頭,身邊刑警副隊長鄭波附在他耳邊低聲道:“嶽老三的地盤兒!”
趙國棟向鄭波道:“馬上給我查,把樑臺長的車儘快找回來!”
張揚在旁邊看着,並沒有發表意見,趙國棟和鄭波的聲音雖然很低,可以瞞過別人,卻瞞不過他的耳朵,張揚心中暗道:“好啊,這幫警察搞不好警匪一家,相互串通好了!”他對豐澤的治安本來就沒有什麼好感,當初他路過豐澤爆胎,後來還被兩名警察找到了江城,說要起訴他搶劫,他出動榮鵬飛方纔將那件事擺平。這次來江城的時候又聽說金店劫案,所以對江城警方印象很差,現在聽到趙國棟和鄭波的對話,更加產生了反感。
趙國棟向樑豔道:“樑臺長,你先回去吧,這件事我一定給你查清楚,儘快把失物幫你追回來!”
樑豔自然連連稱謝,趙國棟和樑豔說話的時候,向張揚看了一眼,雖然張揚沒見過他,可他認識張揚,這些天趙國棟已經聽說了豐澤要過來一位副市長的事情,所以對張揚特別留意了一下,他本身就是幹刑偵的,對人的外貌特徵十分敏感,他幾乎第一時間就把張揚的人對上了號,主動向張揚走了過來,微笑道:“如果我沒認錯,這位就是新來的張市長吧?”
張揚自從當上豐澤副市長之後,格外的愛笑,豐澤市政府的寒酸現狀並沒有影響到他的心情,升遷帶來的快樂還是超出預期的,他笑着點了點頭道:“你是趙局長?”
趙國棟大笑着向張揚伸出手去,和他握了握,不過張揚是單手,趙國棟是雙手,人家熱情的多,主動得多,趙國棟道:“久仰大名!一起喝兩杯吧!”
張揚笑道:“太唐突了,改日吧!”
趙國棟堅持道:“想請不如偶遇,剛好給張市長介紹幾位朋友認識!”
人家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張揚自然不好繼續推辭,他笑着點了點頭。
趙國棟向耿六道:“耿六,給我們換間房,重新上菜!”又向樑豔和楊峰道:“一起熱鬧熱鬧!”
樑豔搖了搖頭道:“你們一幫老爺們,我跟着摻和啥,回去看兒子了,老楊跟你們一起去!”她是想讓自己男人多跟這幫人聯絡聯絡,可楊峰卻搖了搖頭道:“我不成了,喝多了,再喝非得出酒不可!”他說的是實話,樑豔心頭這個氣啊,自家男人真是不爭氣,放着這麼好拉近關係的機會,他居然不知道把握,不過,看到他喝得醉眼朦朧的,估計也沒有什麼戰鬥力了。樑豔氣歸氣,可畢竟還是心疼自己男人的,她笑道:“你們接着喝,我們先回去。”
聽話聽音,耿六在一旁也聽明白了,原來這個樑豔的同學,這個年輕人竟然是豐澤市新來的副市長。耿六想起剛纔自己之前還叫人家兄弟,不經意之中已經把人家冒犯了。
好在張揚談笑風生,似乎並沒介意,還客氣的對他道:“耿老闆,沏壺好茶解渴!”
耿六直接把剛纔張揚坐得房間收拾了一下,讓趙國棟他們去坐,趙國棟那邊本有八個人喝酒,他不可能讓所有人都過來,只是讓鄭波和公安局副局長程焱東過來陪張揚,這兩個是他的左右手。
程焱東是趙國棟的副手,不過他是正兒八經的科班出身,中華警官大學本科畢業,研究生已經考上了,可因爲家庭條件太差,父母身體不好都需要照顧,所以就放棄了繼續深造的打算,他原本有希望留在江城,也是爲了方便照顧父母親才主動申請回家鄉豐澤,此人是個有名的孝子,不過在公安系統內給人的印象比較文靜,之所以能夠升任副局,不僅是因爲他的學歷高,起點高,還因爲寫得一手的好文章,趙國棟看中了他。
程焱東平時話雖然不多,可眼力很出衆,他最早進房間,從房間內的空酒瓶首先確定了張揚他們在喝什麼酒,從桌上的菜餚看出是什麼菜,讓耿六準備同樣的酒,菜則要不同的菜,這樣才能顯出對這位新任副市長的尊重。
無論是公安局長趙國棟,還是程焱東和鄭波對張揚都非常的客氣。他們過去和張揚雖然沒有什麼接觸,可對張揚的大名都是聽說過的,說起來,趙國棟真正主動去了解張揚其人,還是因爲上次楊固鎮派出所兩位警察給他捅出的漏子,兩名小警察居然要去調查時任江城招商辦主任的張揚的搶劫罪,其結果是江城市公安局長榮鵬飛找到了趙國棟,把他罵了個狗血噴頭,打那時起,趙國棟就對張揚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並調查了張揚的背景和張揚的政治歷程,瞭解張揚的背景後,他氣得把楊固鎮派出所副所長翟波元給拿下,讓他去豐澤大東北去守了卡口,要知道翟波元是他的親表弟,到現在都沒有調回來。
趙國棟之所以能坐到豐澤市公安局長的位置,也不僅僅是因爲他有個貴爲豐澤市委書記的姐夫,也因爲他本身的確有很強的業務能力,他從基層做起,勤勤懇懇,五年前因爲破獲豐澤連環殺人案而名噪一時,至此仕途順風順水,現在剛剛年滿三十歲已經成爲豐澤市公安局局長,公安局黨委書記,豐澤市政法委副書記,級別已經是副處級。在級別上他不次於張揚,在權力上他比張揚這個副市長更有實權。
酒菜重新上來之後,趙國棟笑道:“還是剛纔那句話,想請不如偶遇,能夠和張市長在這裡相遇,真是冥冥中註定的緣分,心裡有點相見恨晚,一見鍾情的感覺。”趙國棟這個人文化並不高,可是特別喜歡拽詞,處處都想表現出自己是一名儒將,可偏偏又不到位,這話本沒有什麼毛病,可聽起來感覺怪怪的。
張揚笑道:“趙局長說得咱倆跟談戀愛似的,我聽着還真有點打怵,我性取向可正常啊!”
幾個人都被張揚給逗笑了。
趙國棟哈哈大笑道:“我性取向也正常,不過對張市長的確有點一見鍾情,這個情是友情,不是愛情!”他說話的水平,和平時開會演講有着巨大的差距,畢竟後者都是程焱東事先給他寫好稿子,他只要照本宣科就行。
張揚舉杯道:“今天是我第一天到任,想不到就能認識豐澤警務系統的精英,真是不勝榮幸,我借趙局長的酒感謝大家!”
趙國棟他們三個慌忙舉杯響應。
一杯酒下肚,氣氛也變得越發融洽,趙國棟問起張揚和樑豔的關係,張揚微笑道:“我和樑大姐是省黨校的同學,剛纔在市政府門口遇到了,她把我叫到這裡接風。”
趙國棟點了點頭:“張市長對豐澤的印象怎麼樣?”
張揚道:“我第一天來,沒資格發表評論,今天除了拜會各位市領導、同事,就是開會,如果硬讓我說,我最大的感觸就是,市委市政府辦公樓真的很簡樸!”
趙國棟道:“我不誇張的說,我們沈書記是江城各縣市最清廉的書記,我們豐澤的領導班子是最務實的領導班子!”
張揚對趙國棟已經有了初步的印象,這個人應該沒多少墨水,但是喜歡拽文,說話往往說不到點子上,假大空。因爲是初次見面張揚給了他們很大的面子,如果要說對警務系統的印象,張揚的印象可不怎麼樣,拋開過去經過豐澤遇到車匪路霸不言,單單是這兩天聽說的,又是金店劫案,又是剛纔的偷車案,這個城市的治安肯定不好。
趙國棟他們三人輪番向張揚敬酒,每人敬兩杯,他們卻不喝,張揚接受鄭波敬酒的時候,不禁問道:“爲什麼只是我喝,你們不喝呢?”
鄭波敬酒的時候是站着的,他笑道:“張市長,因爲您是領導,我們尊敬您,還有一個原因,我們豐澤過去很窮,家裡有了酒,自己不捨得喝,都緊着客人先喝,您遠來是客,當然要緊着您先喝。”
張揚笑道:“那你就是不把我當成豐澤的一份子了。”
鄭波慌忙搖頭道:“不是,不是!”
張揚道:“這麼着,你們敬了我六杯酒,該我回敬你們了,我也不一個個敬了,我兩杯,你們每人兩杯,大家同幹!”副市長髮了話,其他人自然不好反對。張揚發現當官有個最大的好處,就是能夠掌握話語權,不但在官場上,在酒場上亦然。
兩斤酒喝完,趙國棟他們都明白了一個事實,這位新來的副市長酒量驚人,別說他們三個,就算再來三個只怕也不是人家的對手,趙國棟不心疼飛天茅臺,可他害怕這樣喝下去,自己這邊的人恐怕要先醉了,程焱東的臉越喝越白,鄭波的一張面孔已經喝得跟豬肝一樣,趙國棟酒量最大,如今也有些頭暈了,他開始打退堂鼓了。
好在張揚此時站起身來,笑道:“今天就到這裡吧,明天一早咱們都得上班,我剛來豐澤,可不想因爲醉酒遲到!”
趙國棟此時連挽留的話也不敢說了,他笑道:“對,對,工作要緊,張市長的工作態度令人佩服,您住在哪兒,我讓人送你!”
張揚也不推辭,畢竟他剛來豐澤對這兒的情況還不熟悉,有人送他當然最好不過。
程焱東拿出手機通知司機過來,他們走出八珍居的時候,一輛桑塔納警車已經停在門外,趙國棟他們一起將張揚送上了汽車,程焱東陪着張揚一起上了車。張揚上車的時候,看到一個人推着一輛紅色的小金鳥正向八珍居走來,心中不禁微微一怔,難道樑豔的車這麼快就找回來了?
看着張揚遠去,趙國棟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他向鄭波道:“這個人出了名的能折騰,以後多留意點。”
此時一名穿着灰色夾克的青年人推着金鳥車來到鄭波面前,笑道:“鄭隊長,車我幫您找回來了!”
趙國棟冷冷看了那青年人一眼,舉步向不遠處的警車走去。
鄭波讓青年人把金鳥車交給耿六,把青年人叫到路邊,指着他的鼻子罵道:“嶽老三呢?”
“打牌去了!”
鄭波因爲多喝了幾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怒吼道:“你們還想不想在豐澤混?做事越來越囂張了!”
“鄭隊……是個新手幹得,他不懂規矩!”
鄭波點了點頭:“明天讓嶽老三來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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