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了野地,長滿了野漿果的小林子裡充斥着一股甜香與腐爛的味道。
作爲味覺靈醒者,吳痕拿起這些野果就啃,同樣可以補充自己消耗的體能與水份,不用擔心中毒和迷失。
這身體太弱了,看到什麼吃什麼,不然沒多久又會幹癟下去。
儘管進化到了二階體魄,可機體還有許多官都是衰竭的,這種衰竭同樣會讓吳痕調動不起身體的氣力,才奔跑了不到十里地,他已經氣喘吁吁了。
顧不得溪流的水是否淨化了,吳痕大口大口的飲用,先儘可能的爲枯竭的身體汲取能量,再考慮怎麼將一起吸收進來的毒性給排出去。
“還有十里地,堅持堅持下,基本上算是存活下來了。”吳痕原地歇息着。
忽然,漿果叢中有怪異的聲響傳來,聽覺敏銳的吳痕瞬間捕捉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
他急忙拾起了地上的一根又長又直的天然木棍,在那東西從叢子裡竄出來的一瞬間重重的朝着它的腦袋上敲去!
“嗙!”
這一棍子下去,棍子應聲折斷。
一顆堅硬的狗腦袋出現在了吳痕面前,它齜牙咧嘴,一雙翠綠色的眼睛正盯着吳痕,帶着很強烈的敵意!
野狗??
可爲什麼這野狗身上居然覆蓋着堅石一樣的盔甲,還有它的獠牙,比猛虎之牙還要恐怖,冷森森的爪子更是陷入到了草地之中……
看了一眼對方的肌肉、利爪、獠牙、身型,再看了看自己這細胳膊細腿,吳痕意識到自己是不可能戰勝得了這野地裡的鐵石野狗的,果斷撒腿就跑。
……
不到半個小時,吳痕跑完了剩下的十里,抵達了猴山鎮,這速度比他之前從刑場逃出來還快上了些許。
人生曠野,不是說風景不美麗,忘記了停下來觀賞,而是背後總有一隻野狗在衝着你撕咬,不知不覺就離成功更近一步了。
抵達了猴山鎮,吳痕發現這裡石牆堆砌的非常高,不像是種植莊家、收集木材的居民小鎮,更像是一個邊陲小塞,這防禦建設彷彿隨時都會與鄰國發生戰役一般。
吳痕來到大門前,已經累得直不起腰來了,好在他身後數百米外,那條鐵石野狗也已經邁不動腿了。
“開……開門。”吳痕敲了敲門,示意裡面的人放自己進去。
門緩緩的打開了。
可裡面卻探出了一個毛嘴臉,就在吳痕納悶這個守門人怎麼滿臉鬍鬚時,卻發現這毛嘴臉突然間舉起了一柄錘子,朝着自己的腦袋上敲了下來。
吳痕大吃一驚,連忙向後躲去。
厚重的門大開,裡面出現了一隻又一隻這樣全身長滿了毛的東西,怪異的是它們居然都穿着鎮子居民的衣裳、盔甲!
猴!
裡面全是猴!
它們有些拿着長矛立在門崗前,一副守衛着這座鎮子的樣子,有些還揹着布囊如鎮子內的平頭百姓在街上游逛,更有許多穿着女人的衣裳在火堆前跳舞……
猴山鎮??
不會裡面住着的全是猴妖吧!
吳痕感到極其不可思議,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到了一個怎樣離譜的世界。
猴子們手持着長兵器,耀武揚威,還不停的咧開嘴嘲笑着吳痕。
吳痕也不敢多想,急急忙忙就往鎮旁的一座果山中逃去。
好在猴子們沒有追來,讓吳痕鬆了一大口氣。
爬到了山中稍微高一些的地方,吳痕通過靈視再次往這鎮子望去,發現鎮子中竟全是這些手腳靈活、動作迅捷的猴子,要不是它們露出皮膚的部位長滿了那種金褐色的毛髮,一眼望去還以爲這鎮子多麼繁榮,多麼有生氣!
“這什麼情況??”
吳痕只覺得離奇怪異,一時間竟想念自己舒服的牀鋪了,大有一種跑到夢境裡的荒唐與怪誕。
“沙沙沙~”
身後,叢子裡再次傳來了怪聲。
吳痕警惕的轉過身去,並做出了要與這野獸搏鬥的架勢。
可映入眼簾的不是野獸精怪,卻是幾個俏生生的女子,她們瞪着水灣灣的大眼睛望着自己,似乎也很無辜不知所措。
“廬雲?”
有人認出了吳痕,她從女子之中走了出來,身上依舊穿着一種黑絨編織的蓑衣,戴上了笠帽的緣故,使得她看上去像是一位女俠客。
“阮姑娘?”吳痕也是一臉訝異,沒想到在這應該見到野猴的山中見到了人。
“你……你逃出來了!”阮暮寒語氣中透着幾分抑制不住的喜悅。
“是啊,我不用死了,但你們的情況好像也不太樂觀,怎麼會被那羣猴子給驅趕到山上?”吳痕朝着女子們身後望去,發現她們在這野外搭建了一些簡易帳篷。心說來投奔阮姑娘,好讓自己躲過這最虛弱的階段。
可阮姑娘日子過得也不如意啊,都只能露宿這野外,與冷雨作伴,靠山吃山。
“這些猴精也不知中了什麼邪,它們不在自己的洞穴、山林中棲息,卻突然間殺到了鎮子裡……好在它們只是將東西搶走,倒沒有傷人性命。”阮暮寒說道。
“我看它們是不打算離開,要做鎮子上的百姓了。”吳痕說道。
“放心,它們會走的,大家再忍耐忍耐。”
人在山中,猴在城鎮內。
就這樣夜幕降臨了,那座小鎮中的“百姓”們這才統統顯出了原形,朝着它們更加喜愛的山野之中四散而去。
猴羣離開,那些躲入到山中的鎮子居民們才陸陸續續返回到鎮子中,就像是一個大伐木場的工人們集體下班回家……
吳痕也跟着鎮子上的居民,跟着阮姑娘回到了猴鎮中。
他注意到這裡的民衆們似乎對這個現象習以爲常,收拾的收拾,整理的整理,借糧的借糧,該燒火做飯接着燒火做飯。
吳痕也不知道怎麼評價,爲了不讓這些人看出自己是異鄉人,還是減少說話。
阮暮寒巡視了一番,確認這鎮子上沒有猴妖后,這纔將吳痕帶到了她的屋子中。
屋子簡陋,只有一張冷牀,一張木桌子,其他擺設似乎都被那些猴子給搬走了。
“你怎麼逃出來的?”阮暮寒詢問道。
“他們枷鎖鬆動了,我掙脫後起身就跑了,我聽說你在這裡做事,便投奔你了。”吳痕也直接講明瞭自己的來意。
“我現在在爲曾夫人做事,她需要一些上好的猴玉原料,我便來此尋。”阮暮寒簡單的說了一下自己的情況。
“我需要一些時間把身體調養好,姜府的人過幾天就會貼通告緝拿我,我無處可去了。”吳痕也說了一下自己的處境。
“牢獄數個月,你一言不發,我以爲你魂已經不在了,便隨你選擇解脫。既然你還想活,爲何不與我說,無論如何我都會讓他們留下你的性命。”阮暮寒眼眸中閃過一絲怒意。
“過去,我只是想不通很多事情。現在想明白了,我想活,而且要活出個人樣來。”吳痕說道。
聽到吳痕說出這句話,阮暮寒才長舒了一口氣,其實她也不希望這位朋友死去,可看他那消沉與絕望的樣子,她又不忍心再讓他逗留在這個世界上受折磨。
今天她一直心神不寧,正是知道今天是他的行刑之日,本以爲會徹底天人永隔,卻沒想到他自己跑過來了!
“阮姑娘,如果會連累你的話,我可以再想想別的辦法。”吳痕接着說道。
“連累談不上,他們還不敢對我有什麼不敬,只是我的所有權力也是依託於曾夫人,讓曾夫人高興了,一切都好說。”阮暮寒說道。
“那上品猴玉在什麼地方?”吳痕詢問道。
“我只知道在石林中,具體在何處還未見到。”阮暮寒說道。
“那猴玉是怎麼形成的?”
“我向鎮子上的老人打聽過,玉其實就是你們芽城盛產的芽玉,只不過猴母在懷孕過程中體溫會比較高,她們會用舔冷玉的方式來讓自己舒服一些,同時冷玉中蘊藏着的靈能也是它們身體所需,可以降生出更強壯的猴靈,一塊完美的猴玉要形成,需要同一只猴母長達二十年,每日用它特殊的唾液去滋養芽玉,但這樣頻繁生育的猴母,往往已經是妖族中的長者了,要從它那拿走這樣的寶貝,極其困難。”阮暮寒將情況詳細的講述了一遍。
又是捉夢妖,又是找猴玉……
這個曾夫人是一個寶物收集癖嗎?
吳痕也大致明白了,阮姑娘就是曾夫人的一位女武官,夫人要什麼,她就得去四海八方搜尋,屬於勞碌奔波的命,但也算背後有人。
“你現在什麼修爲?”吳痕問道。
阮姑娘卻是愣了愣,有些不明白吳痕怎麼會突然這麼問。
過去,他可從來沒關心過自己修爲的問題。
“氣絲九重,離氣溪只差一步。”阮暮寒說道。
“咦,你捉了夢妖,送給了曾夫人,她沒有給你賞賜嗎,你沒有索要提升你真氣境界的丹藥?”吳痕有些意外道。
“我……”阮暮寒一時間不知道怎麼開口了。
“你用來換取我的性命了?”
阮暮寒搖了搖頭,卻是道:“換了芽城半年的武者庇護,這是你在世上唯一的牽掛,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