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震奮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手腕上的手銬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消失了。他感受着那肉香味飄來的方向,像被勾了魂一樣走了過去。
他感覺自己走了一個世紀那麼久,終於,眼前出現了一個特別大的鐵架子,好像是一個超大型的烤架,下面燒着火,上面的肉在炭火的作用下散發着誘人的香味。
黃震奮目光呆滯地向架子走了過去,當他走到足夠近的距離時才終於看清,那根本不是什麼肉,而是劉超斷下來的那兩條腿!那兩條腿巨大無比,宛如兩棵巨樹一般。他頓時清醒過來,嚇得向後倒退了好幾步,然後轉身沒命地跑了起來。
“救命!救命啊!啊啊啊!”
黃震奮已經徹底失去了理智。他跑到鐵門邊,雙手抓住鐵柵欄,拼命搖晃起來。
“來人哪!救命啊!人呢?”
沒有人迴應。鐵柵欄的外面是一片漆黑。
黃震奮癱坐在了地上。這個時候,他才真正感到了絕望。
胃裡的疼痛感越來越強烈,他感覺如果自己再不吃東西胃會穿孔。
肉香味越來越濃,刺激着黃震奮的神經。
“我就吃一點……反正劉超已經死了……”
黃震奮的臉上的表情,冷得能將人凍住。
沒有再猶豫,他回過身,向肉香味傳來的方向跑去。
肉香味源源不斷地飄過來,黃震奮開始流口水。
他不斷地跑着,跑着,可怎麼也跑不到烤架旁,烤架和他永遠是那麼遠。 wWW⊙ т tκa n⊙ CΟ
黃震奮感覺自己的體力漸漸要耗盡了,但烤架一點靠近的意思都沒有。他停了下來,拼命喘着粗氣。
而正在這時,他無意中向左看了一眼,卻看到另一個鐵架子下的地面上,擺放着一個蛋糕。
他想也不想就向蛋糕衝了過去,來到蛋糕面前,他伸出手就去抓那蛋糕,可剛剛觸碰到,便只聽一聲巨響,一根巨大的鐵棍從上面狠狠地砸了下來,恰好砸在他的後腰部位,黃震奮頓時被砸得趴在了地上,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從腰部傳來,疼得他連呼吸都凝滯了。
那巨大的鐵棍還在向下壓着,似乎除了重力還有別的力量在不斷向他襲來。他的腰已經失去了原本的形狀。他感覺到腰腹部出現了一些裂縫,一些液體涌了出來。
“呼……吸……啊……”
黃震奮感到呼吸越來越困難,他的身體越來越冷。原本腰腹部感受到的劇痛,漸漸地消失了,隨劇痛消失的,還有他的意識。
突然,他感到身上一輕,巨大的鐵棍不知被什麼力量擡了起來。他用盡全身力氣擡起頭向上看了一眼,卻看到了一個碩大的黑影正站在他旁邊,彷彿一個漆黑的巨人。
那黑影向他伸出手,抓住他一條腿,向上拎了起來,朝他的面孔靠近。
“他要……吃了我嗎……”
黃震奮用僅存的一點意識,想了這麼一句話。
在最後的一刻,他拼盡全力看向了那個巨大的黑影。在那黑色的臉龐上,只有一張咧到耳根的嘴,那嘴大張着,卻又帶着一種弧度,好像在笑。那嘴裡的顏色,比它的身體還要黑。
無邊的黑暗,將黃震奮徹底籠罩。他失去了意識。
黃震奮直到死都不知道,他從一開始進入汽車,就沒有出去過,他經歷的所有的一切,全部都是幻覺。
全部。
只不過他的身體真的被某種力量拆成了兩半,他的死亡也是真正的死亡。
而在他死後不到一分鐘,他的屍體憑空消失了。除了斑駁的血跡外,汽車裡沒有留下任何一點痕跡。
此刻,東方泛起了魚肚白。
師遠不知道自己這一夜是怎麼熬過去的。申寒的臉看起來是那麼陌生,午夜公路上的那一幕,師遠記憶猶新。
不對,申寒的身上肯定發生了什麼。或者,這個人,根本就不是申寒。
師遠這樣想着。
如果這個人不是申寒,他是誰?還有,真正的申寒……去哪兒了?
師遠繼續想着。
他一刻也不敢放鬆。整個晚上他都處於高度緊張的狀態,幾乎一夜沒有閤眼。他死死地盯着申寒,在夜色中,他裹在被子裡的身影,彷彿隨時會蠕動變形的黑色魂靈。
但申寒沒有動。
一點也沒有。
天亮了,師遠再也忍不住,從被窩裡鑽了出來。他躡手躡腳地走出了臥室,向村口跑去。
他和羅亞森約好,早上七點在那裡集合,但現在還不到五點。
他決定在外面找個地方休息。他實在是太疲憊了。
他找了棵樹,坐在了樹下,背靠着樹幹休息。
他感覺自己剛坐下,就被吵醒了。
“哎,師遠,別在這兒坐着睡覺啊,小心彆着涼。”
師遠費勁地睜開了眼睛,看到羅亞森正站在他面前。
“清醒清醒,該辦事了。”
說完,羅亞森也不再等他,自顧自地向村外走去。
師遠很快就跟了上去,兩個人便一起向那片土墳山坡走去。
“羅亞森,我有個感覺。”
“什麼感覺?”
“昨晚上,大概發生了什麼事。”
“什麼意思?”
“我也說不準,但是我感覺,我們現在去查看那片山坡,看到的東西肯定和我們昨天下午去看的東西不一樣。”
“你是說名字?”
“嗯。”
“也許吧,”羅亞森嘆了口氣,“但現在也沒辦法了。生命與死亡,都是不可逆的。”
那片山坡並不遠。
走到山坡附近時,羅亞森拿出瞭望遠鏡和上次記名字的小本子。
“果然,名字多了幾個。胡克梅,劉超,張洪虎,黃震奮……嗯,多了這四個。”
“你說什麼?”
師遠一把搶過望遠鏡,向山坡看去。
“你那麼驚訝幹什麼?”羅亞森很不明白。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劉超就是那個被吊到空中的劉哥,張洪虎是那個瘦子,黃震奮應該是汽車裡的那個怪人。”
“嗯,沒錯。”
“也就是說,他們三個都死了,同時,他們三個也都有可能是鬼。那個胖子呢?陳鋼的名字,沒有嗎?”
“嗯,沒有陳鋼。”
“看來他是平安脫險了。”
師遠放下望遠鏡,若有所思地一動不動。
好半天,師遠才終於說話了。
“羅亞森,你有沒有想過,也許他們這三個人中,某個人,在來到村子前就死了?”